“伊恩，那个小孩在跟着我们。”
“跟着吧，反正过一会就放弃了。”
伊恩漫不经心的回答，毕竟他们只是顺手一帮，没必要擦屁股善后。
两匹马儿悠哉悠哉的离开了北国边缘的小镇，踏上一条蜿蜒的小路。
主城距离这里还有三天的路程，北国地广人稀，除了主城算得上一个城镇，其他地方顶多就是个人多一点的村庄小镇。
“伊恩，那个小孩还在跟着我们。”
“跟着吧，他还能跟三天不成？”
景色在不断变幻，越往中心走，积雪就越来越厚，逐渐覆盖了马蹄。
“伊恩……”
“我知道，他还在跟着我们。”
伊恩拉住缰绳，马儿便停在了原地，他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小孩立马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可惜他露出的红发暴露了他。
“喂，小屁孩，你到底要干什么？”伊恩没好气的问道。
被‘点名’的小孩瑟缩了一下，悄悄往石头后躲的更严实了。
“我们没功夫陪你在这耗，想干什么直接说出来。”
小孩揪着自己的衣角缓缓走了出来，他的一双脚丫上长着几个冻疮，有些已经磨破，流着脓血，在雪白的道路上留下一片斑斑点点的痕迹。
“我，我想要跟着你们……”
“跟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是闲人。”
小孩看起来仅有七八岁，瘦小的可怕，他突然扑上来抓住枣红马的尾巴，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不管你们要去哪里，带上我走吧！”
“喂，你这小孩。”伊恩立马安抚了一下焦躁的马儿，这赛马性子急，没一脚把小孩踢飞都算它懂事。
“仅凭刚刚那事，你就敢跟着俩陌生人？”
德雷克上下打量着他，不管这个小孩是出于什么目的，男人潜意识里都觉得小孩胆大的不对劲。
小孩被这匹高头大马吓了一跳，他松开手，眼神左右瞄着两人，似乎是在打量哪个人看起来更好说话一点：“大人，您行行好，我啥都会做的，洗衣烧水做饭……”
“不需要。”
被拒绝的孩子看上去难过极了，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犹豫了一会，最终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片红色的鳞片来。“这个给你们！”
“你哪来的？！”伊恩猛地皱眉，手一伸，那红的耀眼的鳞片就飞到了他手上——这是自己的龙鳞，那时在灰火山的时候，虽然险胜了那个卑鄙的魔族，却被他从自己身上割下了一片龙鳞……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孩手上。
“我，我就在路边捡到的，我看它的颜色好看。”
“那你有看到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吗！”
小孩皱着鼻子，似乎是在深思：“没有，他走的特别匆忙，而且还裹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他伸手指向天上的太阳，“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跟今天的太阳位置一模一样！”
两人都顺着孩童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去往北国主城的方向。
“你确定吗小孩？”德雷克忍不住开口。他们要去主城，而令伊恩如此愤怒的人也去了这个方向，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也许是被德雷克凝重的表情吓到，小孩神色惊恐的点了点头。
终究只是一个孩童。
男人扭头去看伊恩，后者已经将龙鳞收了起来。
【带他去趟主城吧。】
伊恩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带着询问的意味。
【那时候你在灰火山遇见我……其实是我在那养伤。这小孩似乎知道打伤我的那人的线索。】
德雷克听完不禁扫视了伊恩一遍：原来那时候的伊恩变成少年模样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北国将军在那开了一个福利院，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我们就把他送到那。】
眼见德雷克点头，伊恩在马背上稍微往后挪了挪。“上来吧，小子，我们带你去主城。”
小孩兴奋的两眼放光，等他被伊恩抱到马上，已经是激动的到处乱瞄了。
……
赶了一天的路程，那匹枣红马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几人便就地扎营休息了起来。
北国夜晚里呼啸的寒风把树梢的枯枝吹的乱晃，月亮像是被冻的惨白，替自己唤来一片又一片的游云，叫它们轮流盖在自己身上。
今晚的天空没有星星，带着空落落的孤寂，伊恩深感无趣，只好钻进帐篷里盯着德雷克保养起佩剑来。
一团跳动的小火苗悬在男人身边，提供温暖的同时也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他将一瓶亚麻籽油倒在剑身上，然后拿布细细的擦拭过每一个地方。
剑上还残留着丝丝血锈味，顺着空气飘到伊恩的鼻尖。
王子殿下抽了抽鼻子：“那小孩睡了？”
“嗯。上完药就睡了。”
德雷克举起闪着幽光的长剑，再次仔细的打量起它来。
“躺那一动不动，还以为晕过去了呢。”
伊恩说完便贴着德雷克坐下，也去观察起这柄玄铁剑来……
“这样。”
他突然伸手握住骑士的手，牵引着他用长剑在空中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来。
“怎么样？我舞的好看吗？”
伊恩松开手，扭头去看德雷克。
“……中看不中用，惯会使些贵族的招式。”
男人收剑入鞘，灭了火苗，然后背对着王子殿下躺了下来：“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伊恩也乖乖躺好，盯着德雷克宽厚的背，心里哼唧起来：他明明就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
等待两人都熟睡过去，小孩突然睁开眼，他的指尖冒出一丝黑色的雾气，迅速的钻进伊恩的身体里。
伊恩今晚罕见的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自己就像困在一片混沌空间中，怎么努力也清醒不过来……
他猛地坐起，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刚刚梦里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什么也记不清了。太玄乎了……北国这地方怪不得没啥人。
伊恩抹去了脸上的冷汗，悉悉索索的躺了下来，用手臂环抱住身边的男人，把头埋在他的背后，闻着那股令他安心的味道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伊恩，你昨晚没睡好吗？”
德雷克看着伊恩顶着两只熊猫眼，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晚上噩梦，这鬼地方，睡起来也磕着背疼。”
伊恩带着满脸的怨气，搂着小孩骑上马，跟在骑士身侧，两人继续赶起路来……
接下来的两天晚上，伊恩整晚都被噩梦缠身，但要他说出个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似乎也没有，就是因为睡眠不足而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德雷克没有法子，只能每晚将他抱在怀里——因为伊恩说这样他才能睡的安心。
……
远远望见那座巨大的石墙，德雷克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伊恩睡觉很不老实，总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手也乱摸……但是看见他眼底的乌青和鼻尖上的冷汗，他也不能抱怨些什么，反而有些心疼。
伊恩也感觉一身轻松，入了城，就能找个旅馆，躺在舒服的床上美美睡一觉——虽然被德雷克搂在怀里很令人激动，但是他知道，这两天为着自己，男人也没咋睡好。
“先去找个医师吧。”
刚进城，德雷克就向伊恩提议，“然后再把这名字都没有的小孩送去福利院。”
“看啥医师啊？”伊恩瘪着嘴：不就是做了两天噩梦吗？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伊恩下意识的拒绝，却在看见德雷克盯着自己的那双眸子后败下阵来。
现在被他看两眼就会妥协，以后岂不是只要他盯着自己，自己就会毫无保留到把从小到大的臭事都一股脑告诉他。
——
“没啥问题啊，小伙子就是太年轻气盛了，睡眠也不太足，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个医师满口北国的方言，摸着自己的胡子给伊恩的症状一个合理的回答。“年轻人还是得节制啊……”
老者盯着三人，嘴角挂着迷之微笑。
“喂！老头，你什么意思？说我肾……”
伊恩话还没说完，就被德雷克捂着嘴巴拉走了，走之前还在医师桌上放了一枚金币。
老者向男人挥挥手，不禁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这小伙子羞涩什么呢，年轻人爱玩乐他是可以理解的。
“德雷克！你干嘛拉我走啊！这老头满嘴胡话，你可不要信。”
骑士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眼睛却在四处寻找着路牌：“知道你没事就行，现在去福利院吧。”
“德雷克——你干嘛敷衍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不准笑，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笑我了！”
伊恩看着那张扑克脸微微勾起的嘴角，急得想跳脚。
男人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慌慌张张的伊恩像个顽皮的小孩似的，可爱的紧……
“你们要丢下我了吗？”
小孩子软软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都闻声看向他。
“这不叫丢下，只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德雷克不容拒绝的牵起小孩，将他抱到阿瑞斯背上，然后用眼神示意伊恩别再磨蹭了。
伊恩不甘心的骑上马，老老实实的带起路来。
……
几人刚到福利院门口，就看见院子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陪一群小孩子玩游戏，孩子们吵吵嚷嚷的，纷纷都想去抢成年人手里的玩具。
“二位是……”
看到门口站了人，男人示意孩子们安静会，自己则走上前问候道：“伊恩？你怎么在这？”
“喏，捡到一个小孩，送你这来。”
伊恩指了指德雷克怀里的孩童，脸上写满了不爽。
“行，先进来坐坐吧。”男人打开了大门，又把伊恩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他真的是儿时见过的那个人。
小贴士：
中世纪对于冷兵器的保养大部分会用亚麻籽油、动物油或者矿物油。
这里选取了亚麻籽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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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红发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