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5 章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挑成,回沈府的路上忽然冒出来一支车队,车夫的服制看着和大周的不一样,仔细一看,头车上还挂着一个大写的楚字。

是楚国使者的车队。

裴砚当即拍了拍沈承钧的肩,自然而然地说:“快,跟上他们。”

被差遣的沈太尉看了他一眼,让车夫调转方向。

沈承钧这辆马车豪华到显眼,跟太近容易被发现,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

楚国车队规模很大,光是主车就有七辆有余,跟车仆从更是浩浩荡荡的一群,敲锣打鼓地走在大周京城的街头,颇有耀武扬威的意思。

裴砚不怕死地碰了碰沈承钧,揶揄道:"对手直接来你地头撒野了,沈将军,有何感想?"

沈承钧轻飘飘地回了他一眼,道:"沂水一战输在何处,你比我清楚。"

裴砚一哽,他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一个贪赃军饷的罪名。

裴砚打趣人反被人打趣,难得安静下来。楚国的车队一路浩浩荡荡地驶进礼宾院,停了下来,开始往院里卸货,沈家马车跟着停在门外一个拐角处,沈承钧学着裴砚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裴御史,去吧。”

裴砚去了,但他不走寻常路,下车就绕到后院处,三两下就翻上了墙。

“……”沈承钧实在搞不懂这个大病初愈的病秧子翻起墙来怎么这么熟练的。

裴砚半蹲在墙头,朝沈承钧伸手催促道:“来,我拉你。”

沈承钧:“……”

他看着眼前的墙,像是在看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半顷,认命地翻身上墙。

大周三公之二蹲在礼宾院的围墙上,藏在树后观察着院里来来往往人。

礼宾院的侍卫很多,佩着刀剑三三两两地巡逻着,一会过去至少有四五队侍卫路过这里,愣是没发现墙上多了两个人。

沈承钧看了会,面无表情道:“回去就让兵部把这里的人都换了。”

“别啊,以后说不准还要偷溜来这呢。”裴砚说着跳下墙,侧头一看,一名刚好路过的侍卫正跟他大眼瞪小眼。

侍卫来礼宾院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嚣张又明目张胆的小偷,惊得一愣,就这一愣的功夫,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人,就被裴砚一手刀劈在后颈处,晕了过去。

裴砚往后一招呼,“走。”

礼宾院里,不同国家使者暂住的院子前都挂着相应的牌子,裴砚贴着墙根,几乎绕着整个礼宾院走了一圈,才找到那个挂着楚字的院门。

裴砚干脆利落地劈晕了两个在门口守着的侍卫,领着沈承钧就要往里走。

沈承钧第一次干这种事,很不熟练,跟着裴砚这一路走来已经无限跌破他的道德底线了,眼看着裴砚就要消失在门后,连忙一把拉住他。

“其实……”沈承钧欲言又止,“我们可以光明正大进去的。”

裴砚奇怪地看他一眼,“以御史和太尉的身份?你是生怕楚国人不会提防我们?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进来。”

“其实……”系统自从沈承钧也跟着翻墙后就一直沉默,犹豫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据我所知楚国的防备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打沂水之战时,周国派去的间谍不仅没能窃取情报,反而被楚国用假情报诈了出来一锅端,你又不是专职间谍,一进去就会被人发现的。”

裴砚轻笑了声:“怎么,看不起我?”

系统被气得一梗,“这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吗?我是为了你的名声好不好,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名声上点心,昨天潜去沈府今天潜入礼宾院,别明天我一个不注意,你就潜皇宫去了。”

“那倒不至于。”裴砚好笑道:“你与其在这担心,还不如去化形去帮我放风。”

“?”系统怒道:“你搞清楚,我是你的系统,不是你小弟。”

“那就闭嘴。”裴砚变脸无情。楚国的防备果然不错,一进门就有明晃晃一排侍卫迎面朝他们走来,裴砚眼疾手快,拉着沈承钧闪身躲到假山后面,才堪堪躲过去。

“那是主使者住的地方。”沈承钧指了指院里最不起眼的一间房。

“完了。”系统绝望地说:“怎么连沈承钧都当你小弟了,你看看你造的孽,好好的忠臣都要被你带入歧途了。”

“他算什么忠臣。”裴砚心里嗤笑一声,身体却很诚实,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后,悄声往那间房处靠。

屋子后方紧贴着围墙,想要窥见屋内,要么从房顶上揭瓦,要么从侧面的窗户戳洞。

裴砚思索一番,相比于在屋檐上顶着烈日偷看,他还是选择从窗户入手。

不过站在窗边实在是太过显眼,裴砚四下看看,找到一盆高度适合的花,刚好能用来当遮挡。

他俯身试着搬了一下,这盆花土里也不知装了什么,无论裴砚再怎么用力它都纹丝不动,裴砚试了几次无果后,果断放弃。

“沈大人。”裴砚带着讨好的笑回头,说出的话却不是那回事:“你也不想我们两个的事被别人发现吧?”

多么糟糕的话。

沈承钧也许是习惯了,这次内心挣扎的时间显然短了不少,几乎是裴砚发号施令的瞬间,就默默地把花搬到窗户下。

裴砚心满意足地躲了过去,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也不忘在一旁给沈承钧戳一个,戳完眯眼往里看。

出乎意料的,屋里的人很多,客厅的圆桌上坐着三个人,除却其中一个穿着楚制服饰的明显是楚国使臣的,其余两位都穿着周国的官服,身后站着各自的随从。

“左边年老一点的、身材发福的是户部侍郎,”沈承钧在一旁介绍道:“另一位,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今年刚进士及第的礼部侍郎,此人才华出众,颇得周帝信任,晋升速度非常快。”

“王侍郎?”裴砚挑眉,仔细观察了一下,肯定道:“看来那小子没撒谎,长得跟他爹简直一模一样,不过他爹看起来比他识时务多了。”

礼部侍郎背对着窗户,裴砚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而王侍郎明显坐得更靠近楚国使臣一些,脸上的表情讨好到近乎谄媚。

离得太远,裴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楚国使者明显对王侍郎的话很满意,还让人送了酒和小菜,说到兴奋处,就大笑着举杯对饮起来。

裴砚在窗外抓心挠肝,却没有办法,沈承钧侧头问他:“走吗?留在这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

裴砚却摇头道:“不急,在等等。”

酒过三巡,王侍郎终于冒出点醉意,他脸色通红地被随从扶起来,摇摇晃晃地朝楚国使者告辞,而楚国使者明显被他说得意犹未尽,主动起身送他。

礼部侍郎也跟着起身,三人走出门外,裴砚连忙拉着沈承钧再往下蹲了蹲。

“王大人,今日可不够尽兴呐,改日您来楚国,我一定要请您到寒舍一聚。”

“哈哈哈使者大人客气了,咏木宴少说要办上三四日,您哪日有空了,尽管来找我,您喝多少,王某都奉陪到底。”

“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哎?”

王侍郎瞪着迷离的双眼,视线越过楚国使者,落到突兀出现在屋侧的一盆花上。

“那什么时候多了一盆花?我来的时候好像没见着啊。”

王侍郎扭头向随从们求证:“你们看见了吗?”

随从们纷纷摇头,王侍郎吓得瞬间酒醒了一半,他警惕地看着那盆花,一步步地慢慢朝它靠近。

楚国使者不解地看着他,问:“王大人怎么回事?你是说这后面藏了人?开什么玩笑。”他指了指满院的楚国侍卫,说:“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多的侍卫都是瞎子,连院里藏了个人都没发现?”

王侍郎额上的冷汗肉眼可见地变多了,这时候明明顺着楚国使者的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王侍郎犹豫了一番,还是坚持道:“此事事关我大周盛宴的布防安危,我得去看个清楚才能心安。”

楚国使者闻言脸色明显差了不少,他冷哼一声道:“那王大人自便吧,只不过贵国素来以待客之道著称,今日一看,礼仪之邦也不过如此。”

王侍郎咽了口唾沫,他没有也没法辩解,颤颤巍巍地行了礼,坚持朝裴砚这走来。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裴砚几乎能看清王侍郎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系统在裴砚耳边狂叫,“我就应该阻止你搬这盆花,不,我就应该阻止你进礼宾院,这下好了,明天京城小报的第一版就会刊登上你的名字,标题写上‘前御史裴河清偷闯礼宾院被当众逮捕’,你的名声就全毁了,我的任务也全毁了!”

“我有时真的挺佩服你的。”裴砚真心实意地说:“一个人,哦不,一个系统的想象力怎么能丰富成这样。”

“丰富又怎样,我哪一点预测错了?”系统看着越靠越近的王侍郎,绝望地闭上眼,“你坚持住吧,我先闭眼睡一会儿,等你被抓完挨完廷杖再叫醒我,到时我再给你制定一出佞臣再就业成贤臣的计划。”

“等会儿,不用这么麻烦。”裴砚叫住系统,“现在化形成猫,快点。”

“?”系统以为他慌糊涂了,“我只能自己变成猫溜走,不能把你们也变成猫啊。”

裴砚催促道:“就是你自己变,快点。”

与此同时,原本候在一旁看两人争执的礼部侍郎走上前来,拦住王侍郎,书生的脸素净又纯良,带着得体的笑,对两位道:“皇城景观管理是礼部的管辖范围,王大人,还是由我去看看吧。”

“好好好!哎瞧我这记性,都快忘了还有礼部的人在了。”王侍郎巴不得有人来替他看,忙不迭地往后退,留下礼部侍郎走上前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盆栽枝叶就凭空动了动,发出一阵“哗啦”的声响。

包括礼部侍郎在内,所有人都被惊得一愣。

真的有人!

所有人的心几乎瞬间提到嗓子眼,紧紧盯着礼部侍郎的动作。

礼部侍郎稳了稳心神,再次迈步向前,就当他快要看见盆栽后面时,一只黑猫突然从盆栽后蹿了出来。

黑猫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动作敏捷地跑向围墙,两三下爬上墙,很快就消失不见。

原来是只猫。

在场的人,尤其是王侍郎,无一不松了口气。

王侍郎连忙向楚国使者赔罪:“哎呀都怪我都怪我,喝醉了眼神不好,一只猫都看不出来,这盆花或许是哪个下人搬过来装饰的,是我多虑了。”

唯有礼部侍郎看到黑猫时愣了愣,又往前挪了一步,和藏在花枝后的裴砚四目相对。

“少爷。”礼部侍郎仗着其他人离得远,语出惊人,“您不是说是只白猫吗?何时换了颜色?难道信里写的就是黑猫,是我记错了?”

裴砚摆摆手,“没记错,它平时有个爱好,喜欢变色。我让你记的都记录下来了么?”

“放心吧少爷。”礼部侍郎颔首道:“今晚我就拟好信,让周一送给您。”

礼部侍郎说着就退了回去,留下系统在裴砚脑子里震惊不已,“他居然是你的人?”

“你还好意思问?化形这么慢,幸好刚好有只黑猫出现,不然你的任务就真的毁了。”

系统委屈道:“谁叫你平时总不按规矩来,我任务完成度不高,得到的神力很少,昨晚化形费了我不少神力,总得让我缓缓吧?”

“……”原来还是他造的孽。

“那个进士,是你人?”

裴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承钧说的是谁。

“对。”裴砚道:“是裴家在他当初落榜时招的幕僚,现在被我收入麾下为我做事了。”

王侍郎一行渐渐走远,裴砚放松了些,随意道:“不过楚国使者有句话说得不错,我们藏在这这么久楚国侍卫都没能发现,不是瞎子是什么?”

“……”沈承钧朝最近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

裴砚:“?”

那名侍卫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过来,朝沈承钧行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侍卫弯腰鞠躬时,腰间从楚制外衣里掉下来一枚木质令牌,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是一个“沈”字。

而其他侍卫对此熟视无睹。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裴砚心里冒了出来。

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侍卫,也许全都是沈承钧的人。

自信点,把也许去掉。

今天看到好多评论!特别特别开心,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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