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又入职第一天。

来到回收站时，迟眠已经开始工作。

「迷宫探险队那边，没问题吗？」又问。

虽然现在还没有下次活动的消息，又本身也不打算参加，但迟眠的组织就在楼上，她帮忙处理回收站工作，迟眠就可以多搜集些迷宫消息。

「没问题，这边最近招到了优秀的成员，负责处理我不在时的工作，每一件事做得井井有条，非常认真。」尽管迟眠说起新成员时流露出信任，微微停顿过后，她说，「……没关系，大致没关系。」

这就是有关系。还是不放心。又明知迟眠有些犹豫，但也知道那是对方自己的事。

「又，」迟眠说，「你不需要每天都进行工作，有要做的事时不必来。」

「不需要，请假？」又问。

「不需要。」迟眠话语肯定，「我那边实在忙不过来时，偶尔也会离开，回收站内只有工作者和有所需求的同类能够进入，这也是为什么通知取回重要物品前要寄出信息，非站内员工，没有邀请，也没有要处理的回收物，无法进入回收站。」

「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又想到。

这很合理。

给她们发工资的是宇宙。

那个很会偷窥的宇宙。

既然能窥视同类意识，宇宙设置的生活场所，本身连门禁都不需要。

说到底，这种入职方式……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全年无休，愿者上钩。

意识不会说谎，可以断定为真心想做这份工作。这算什么？仗着能够窥视意识，为所欲为？

又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商会供应商，会不会就是这样与商会进行合作？

制作了想与同类分享的东西，呼叫了宇宙。

就算没有通讯设备，对宇宙来说也畅通无阻。

宇宙……真忙。想到那个闲来无事偶尔在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又破天荒去思索了一个和宇宙秘密无关的问题。

宇宙，不是因为，太清闲，才和她说话。

那么……难道。她对宇宙的呼唤。

那样强烈？

「……」不可能。又自己清楚，她不会这么做。

宇宙是给了她魔法，但她根本不需要。

「你果然在这。」招呼声从身后响起。

是余愿。

昨天，又想过为什么余愿会出现在这，好像和迟眠认识，这么说来，上次迷宫活动两人也熟识，但她没有问。

「又，」余愿叫住又询问，「你的相机，还好用吗？」

相机。又一直还没能把相机还给江白雪，她本来打算抽个时间请假过去，现在迟眠本人亲自作证宇宙不需要假条，她打算明天就过去。而且她有事找江白雪。

但是余愿怎么会知道相机的事。

「你打开背包时看到了。」余愿非常自然解释。

又本身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她觉得余愿这名同类很好相处，余愿从不拐弯抹角，而且性格利落。

「还好，会没电。」又的回答也直接。

「这样啊，」余愿拿出工具记录，一边说，「商会的机器是我提供的，想记着需要怎么改进。」

还真的是。

早在意识到余愿的攻击好像是源自某种武器而不是魔法力量时，又就有所思考。因为商会并不卖余愿使用的武器。

「为什么，有这么多电池？」又直接问制造者本人。

「为了让大部分同类能够使用。」余愿的回答和江白雪的推测一模一样。

「成功了。」又说，「世界中主要物品是石头的同类一样很容易理解它的构造。说起来……能不能问个问题？」

「你说。」

「有检测过商会的食物吗？」

「绝对真实。」余愿从工具中调出记录给又查看，「检测过每一种商品，都是真实的。它是……」余愿开始组织语言。

「概念上相对而言真实，对吗？」

提到哲学概念，又很拿手。相对的概念，是指，如果，宇宙真的是一个不需要实体的场所，如果同类们并非以身体真实存在于宇宙，那么宇宙通过商会提供的物品，即便是虚假的，对同样不以实体存在的同类来说，就是真实。

「你说得对。至少结果中，所有商会的物品，都是有形有质的存在。」余愿说，「如果连我们本身都是虚假的，我想，没有工具能够测量宇宙。」

这就是又想表达的意思。

又没想到余愿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不会被宇宙警告吗？

又等待着。

然后，无事发生。

于是某个瞬间，又偷偷在心里给宇宙加上标签。

斤斤计较。

那个魔法，大概是她无意中触碰了什么才会被宇宙送出，既然有发送者和接受者，只会更加证明宇宙定位她比定位其它同类容易许多。

说到相机……

又从背包里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物品。

她调出那张冲击意识的实验工具图片。

「余愿，这些，你认识吗？」

「我看看。」余愿瞄了一眼，似乎是惊讶，「你还有这些东西啊。」

「它们来自一个同类，她不方便出门，不知道怎么用，」又说，「至于我，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我明白了。」余愿在工具上记录，「这样，工作结束后你来我这里，我为那名同类演示如何使用，你录下来拿给她看。」

「好。」和余愿交谈让又觉得很轻松，她说，「谢谢。」

「不用，这是我的本职，毕竟是我为商会提供的物品。」

想着多少有所思考的，气泡水的事，又问：「商会，如何成为供货商？」

「找宇宙。」余愿说，「直接找它。愿望足够强烈，它会发送表格申请。」

余愿的说法比那位女警还要直白。

这也是……可以说的事吗。

又再一次感到宇宙的确在她这里留下了什么。

因为看破迷宫真相。

这样斤斤计较。

是宇宙的错。

好，她现在给宇宙记了三笔。

一笔是它欺负燕招月。

一笔是它竟然在商会卖酒。

一笔是它偷窥她的意识。

「说起来，是来找什么物品吗？」又问。

「对，回收站偶尔会有些……」这次余愿说法暧昧，「奇怪东西。」

连余愿都觉得奇怪的东西，又想，那是真的很奇怪。

「我想想……它可能带有一些，宇宙的力量。」即使直白如余愿，解释起来也并不容易，「或者说，本就是，宇宙的东西。就像是，一些……想……法？念头？具现出的东西。」

又注意到，余愿说到想法这个词时，想了好一会才完整说出。

就是说，在余愿的世界中，她无法第一时间找到这个最合适的词。

「我知道了，那么，更具体，该如何寻找？」

「这个，」余愿拿出工具交给又，「用它检测能量。」

「……」这样……也可以。直接检测宇宙的能量。

好了。她不会再给宇宙记更多了。

又收下工具，默默想。

就在这时。

「不好了啦，余姐！」

一道影子冲上楼梯口，健步如飞冲到两人面前。

影子冲来那个瞬间，又好像看见她周围空间微微扭曲，压缩。

是夏辛羊，余愿的助手之一。

「有客人砸场子，宫上她……」说着说着，夏辛羊盯住又，同时继续把话说完，「打残了啦……是你。」

「小宫打伤了客人。」余愿好像并不意外。

夏辛羊的注意力很快从又身上挪开，和余愿进行交代。

「我哪里拦得住，余姐也知道，她下手出了名快，」夏辛羊避重就轻，「我真的，拦了。」

「小夏。」余愿揉了揉额头，「你说实话，小宫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客人是不是对你们，做了什么。」

「哦。」夏辛羊不得不回答，「是客人无理取闹啦，一直纠缠我们，宫上她一时没忍住，真的，只是一时。」

「知道了，这就回去。」余愿对又叮嘱，「不是什么要紧事，下班来找我。」

余愿就这样和夏辛羊一起离开。

余愿也是……很忙的同类。

是因为……没有通讯设备。

大概吧。

下午时，一直忙碌的两人停止工作。

迟眠收到了信息。

第三次，迷宫活动开始的信息。

「有些奇怪，这次的迷宫活动，好像没有任何信息透露出来。」迟眠一边看纸上内容，一边说，「要和我上去看看吗？」

「不了，我还不打算参加下次活动。」又回答。

活动太麻烦，她不想自找麻烦。

「那我们下班？」迟眠提议，「今天做到这里。」

不知为何，又觉得迟眠比昨天一人独自工作时开心许多，明明两人一直埋头整理，没有太多对话。

「好。明天见。」

两人就这样道别。

来到余愿的场所时，建筑内还是那样幽森。

不太明亮的光线，敞开门内晃动的影子，从走廊通道深处传来的，不知是工具还是武器发出的回音，都为这个不知名场所增添几分神秘气息。

场所，到底是什么地方？

又做出猜测。

宇宙没有医务站，同类不会死去，根本不需要医务站。所以大概是以研究为主的……如果伤势严重会顺便治疗的……某种场所。

「来啦。」余愿打招呼。

两名助手都不在，大概在处理什么。

这么想着，短发身影被拽着出现在门口。

「余姐，我把宫上带来啦。」

宫上的长发……很漂亮的蓝色长发。

变成了短发。很短很短，只到耳朵下面。而且，边缘很不整齐。

「就当作惩罚好了啦。把客人打到重伤什么的。」夏辛羊说得无所谓，神情却看起来十分高兴。

因为用同类练手了吗？

「分明，分明是你要剪！」宫上可能是真的急了，语速快起来。

可是，好像也并不生气。而且，短发让她显得十分清爽。

余愿看了看两个助手，点头：「好好照顾客人，告诉客人，再有下次，拦腰截断的就不是小宫的头发。」

「余姐放心啦，保证做到。」夏辛羊再次拉着宫上走了。

「来。」

余愿面前已经摆满又无法理解的实验工具，又就这样拿起相机，录制使用教程。

余愿的注意力全部留在使用和讲解上，又静静听着，看她认真介绍每一种工具如何使用。

无形中，场景重合。

‘你要做这个？’

‘行。既然你需要，我一定能做出来。’

‘成了。’

‘怎么回事？分明是那个人……’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别担心，东西是我提取的，它诞生在我这，我去解决。’

‘没事，退学而已。就算再找不到学校，我也有地方可去。’

……

……

又就这样在回忆中注视余愿结束讲解过程。

或许……

她想，

或许。

或许她的需求，对余愿来说，并不是一种麻烦。

正相反，热爱研究如同余愿，如同曾经的友人，从未见过的东西在自己手中被发明，诞生于世界。

这样的成就感，远远超过过程的麻烦。

她们跟她，是不一样的。

有要做的事。

「余愿。」又把录制了重要内容的相机收好，开口，「可不可以，拜托你研究一种通讯设备。」

「通讯……设备？」余愿说出这个字眼时卡壳，似乎她从未听过这个词。

「让人在远处也能交流的工具？」又挑了一个余愿更容易理解的词。

「在远处交流吗……」余愿似乎在回忆她的历史，「在我的宇宙。据说一开始是无法交流的，因此造成了很多困扰，后来变得能够交流了。」

「不需要工具？」又问。

「不需要。想说的话会传给对方，可以在脑中也可以投射在物体上。」

「……我知道了。」

又知道为什么机器中没有通讯设备。

因为余愿无法理解，余愿的世界没有魔法，也不需要通讯设备。

那是一个已经发展到极致，真理至上的世界。

「不会有问题吗？」又问。

「有。」余愿说，「肯定会有人怀疑这一切，怀疑不该去怀疑的世界，那么就是病患了，要被关起来治疗。」

「听起来有道理。」

「听起来啊……」结束回忆的余愿笑着说，「又，你需要通讯设备，我会试着研究，不是无法理解的形态，尽量让它更方便使用。」

「谢谢。这对我很有帮助。」又说，「我无法承诺你什么。」

「不需要，」余愿想也不想拒绝，「我感觉，你好像来自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有时间和我说说你那里？」

不同寻常吗？

其实不是的。

只是因为……世界形态不同罢了。

又说：「那是一个无趣的世界，你想，如果它足够有趣，我怎么会来到宇宙？」

「我……去过很多世界。对有趣的定义，不太一样。」余愿摇摇头，「它可能平凡，但平凡中一定有它发展的历程，这些过程，不管是世界，还是，世界中的同类，对我来说，都值得去了解。」

「那好，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又没有拒绝。

这并不是一件让她感到麻烦的事，而是她支付给余愿应得的报酬。

用来补重复字数

小剧场之柠檬道具系列

在回收站使用工具找到了奇怪的东西。

外观是半个柠檬形状，扎着被切开柠檬的手柄。

物品：「柠檬手持镜」

用途：看见同类精神年龄。

手持镜拿在手里就像在吃柠檬，不会引起丝毫怀疑，灰发少女使用它查看周围的同类。

同类头顶浮现出数字。

首先是隔壁的退休少女。

与惊人的防御力相比，少女的精神年龄……少得可怜。

只比十多四点。

有得……必有失。

灰发少女继续查看已经把头发衣服好好整理过，现在看着非常干净整洁，不知为何散发着些许神圣气息的邻居。

二十……

嗯，看起来，还行？

查看了矫健的长发女性。

一二三。三位数。

……嗯。

据说精神年龄和身体经历过的时间和环境多少有些关系。

是长寿种族。

两位助手呢？

都是二十，几岁。

已经从长发变成短发的助手要年长一点。

头发，还是被剪了。想到另一位助手处理同类伤势毫不留情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好好地理发了。

最后查看回收站的管理者。

一二三四五……

很多，很多位数。

这已经，超脱人类能存活的时间，一人足以成为活历史。

如果是真实经历过的时间，一个人经历了这么久。

会不擅长分辨同类年龄，会因为漫长的时间变得温柔平和，是没办法的事。

果然，这个道具也不要用了。窥探同类，哪怕只是在表面一瞥，不进入到意识层面，也不礼貌。

那种随意入侵意识，到处打探的东西，会在每个同类的意识间窥视的话。

想想都讨厌。

宇宙：我才不会，你知不知道和你说句话要消耗多少能量，你要怎么赔给我？得靠宇宙规则得达成多少契约才能赚回来唔唔唔……（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被捂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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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又、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