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凝往昔祈愿遇奇缘

锦玉山上有一座寺庙,名唤锦玉寺,寺中供奉着一位可保登科及第的文官星君。

传说此星君尚在人间时,曾连中三元,颇得皇帝重用。他官拜太傅,兴科举,重文墨,选贤任能,为国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又在编撰史书时得道长生,舍下**凡胎,成了天上的神仙。皇帝感念其功德,塑金身,建庙宇,得以流传至今。

传说传说,口口相传,道听途说。

林倾瑜本不是相信神鬼之说的人,但绝望之际,求仙问卜似乎也不无道理。

她今年二十岁,求学于国内顶尖学府,社团活动无一不参与,考证论文无一不精通。父亲林远波是政界新秀,母亲余诗医者仁心。

和乐的家庭氛围,却被林倾瑜日益恶化的眼疾所打破。

娘胎里带下来的不足,先天晶状体受损,年纪小时看不出什么问题,可随着时间推移,初始是看东西模糊,到最后失明也不无可能。

看了许多医生,均束手无策。

余诗苦于救不了自己的女儿,神思倦怠,为此丢了医生的工作。

眼看林倾瑜濒临失明,一家人绝望之际,不知从哪听来锦玉寺香火旺盛的传说,连夜驱车三百多公里祈愿,只为诚心感动神仙。

一个保学习,一个求健康。虽说并不对口,但林家已懒得管是否是病急乱投医了。

锦玉山不算陡峭,上山的路被精心修缮过,木制栏杆表面不见粗糙,可知来往香客频繁。

林远波将车停在山下,同余诗一左一右扶着林倾瑜缓步向山顶行去,此时尚未破晓。

夫妇二人不敢言语,林倾瑜也沉默着,半个小时的上山之路,三人走了一个小时。

和煦春风吹过林倾瑜的脸,夹杂灯油气息,携带着十分温柔,她现在视物困难,其他感觉倒是比从前灵敏。

已至山顶,林倾瑜眼前一片朦胧,隐约可见几栋高大屋舍,牌匾书的何字,实在难以分辨。

“按照传说内容,应当由本人进行参拜,父母亲人都不能替代,这样才可以得到神仙庇佑。” 余诗叮嘱道:“阿瑜,你先进庙里参拜,切记不可以踩踏门槛,进去之后一定要虔诚,三跪九叩,明白了吗?”

林倾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天色逐渐亮起,太阳快出来了。

跨过门槛,林倾瑜在庙里和尚的搀扶下,走到蒲团前。

行礼参拜,虔诚祈祷。

“仙君在上,信女林倾瑜,身份证号码是……”林倾瑜默念了一串数字。“今日在此祈求身体健康,重见光明,如果能得偿所愿,一定会为您供奉香火,还请您垂怜众生,救苦救难。”

不知是否是错觉,林倾瑜总觉得眼前两米多高的仙君像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可她看不清楚,自然也发现不了眼前神像的五官被轻纱所覆。

林倾瑜静静看着神像,神像巍然不动,好像也在静静凝视着她。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被窥探?还是被神授?

不待她细想,一道红色的光划过,神像捧着书卷的手中,居然掉落了一个物品,正好砸在林倾瑜面前,她俯身欲捡起。

霎时雷声轰鸣,天色骤变。

林倾瑜眼前景物一瞬虚化,如马赛克一般,顷刻间又化作粉末。耳边传来了父母焦急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唤她阿瑜。来不及回应,粉末消失殆尽,周遭一片虚无,她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林倾瑜渐渐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剧烈的疼痛。

她想睁开眼,却根本做不到,眼皮似有千斤重。神智越来越清醒,虚无感越来越明显,未知的恐惧裹挟着林倾瑜。

呼救是人的本能,她努力张嘴喊叫,四肢一下子得到了控制。双眼猛地睁开,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针扎感,像是浑身上下的麻筋被用力揉搓过。

静静躺着,林倾瑜开始了思考。

眼前不是洁白的天花板,而是古色古香的床帐。

发生了什么?自己还在寺庙里吗?床帐是褐色的,绣着花的图样,虽然简单,倒也不失质朴。

等等,她怎么能看见了?

自从诊断出眼疾之后,林倾瑜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已经很久没见过5.0视力下的清晰世界了。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视力比5.0更清晰,说不定有5.2。

痒麻感渐渐散去,五感恢复,林倾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真实,不像是在做梦。难道说这位司学业的仙君,实际上是位医科圣手?真真是宅心仁厚,有求必应啊,必须请爸妈为其多供奉些香火,感谢仙君的大恩大德才是,林倾瑜感动不已。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古装打扮的青年男子走入房间。他长发束起,眉目如画,麻衣朴素,却干净整洁,这模样,倒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男主角走到林倾瑜床边,对她轻声说道:“凝兮姑娘,你醒了。”

林倾瑜一脸懵,什么凝兮?

“你叫我什么?”

男子有些歉疚地拱了拱手:“今晨我上山采药,在山脚遇到了昏迷不醒的姑娘,姑娘颈间挂着的一枚玉牌滑出,上刻‘凝兮’二字,我便擅自依此称呼。家中只这一间屋子,实在顾不得男女大防,还望姑娘勿怪。”

男女大防倒无所谓,只是玉牌是什么?莫名其妙,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有过玉牌?

“我父母呢?你看到我父母了吗?”

林倾瑜只记得一道红光闪过,爸爸妈妈好像叫了她的名字,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是受伤了吗?可这里也不是医院,按理说爸妈应该陪在自己身边才是啊,怎么会是这个陌生男人,难道自己被拐卖了?

“我遇到姑娘时,并未见到别人,想来姑娘应是与父母走散了。”

似乎读懂了林倾瑜眼中的疑惑,男子接着说道:“我知县城里的大户人家若遇弄瓦之喜,便会去云舒寺为孩子求得一玉牌,上刻其名,以保平安。”

拿出袖袋内的一枚圆润玉牌,递到林倾瑜面前,他接着说道:“姑娘的玉牌制式,正是出自云舒寺,只是用料更为贵重。”

接过玉牌,林倾瑜仔细看了看,果然刻着“凝兮”两个字。可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玉牌,又怎么会挂在自己颈间呢?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锦玉寺进香拜神吗?什么云舒寺我根本没听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倾瑜欲起身,脑后传来刺痛,她只能继续躺下。

男子见状有些担忧,答道:“此处名叫安宁村,位于珂迩城以东二十里,倒是从未听说过姑娘口中的锦玉寺,许是我孤陋寡闻了。”

什么珂迩城?林倾瑜文科毕业,高考地理几乎满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珂迩城。

“珂迩城是什么城?是位于哪个省?”

男子答道:“珂迩城是齐蒙国的都城。”

“齐蒙国?”这下好了,不止没听说过城,连国都没听说过。无数的疑问砸到林倾瑜脑子里,她没有一个能想得通。

“虽然有些老套路,但是我还是想先问一句,你是在拍电视剧吗?”

“电视剧是何意?”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林倾瑜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拍剧,不是做梦,那简单啊,穿越了呗。

作为一名阅读爱好者,林倾瑜看过的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眼前这情景,结合晕倒之前的怪象,她不得不想到穿越二字。

“这位公子,请问怎么称呼?”林倾瑜刻意模仿古人的讲话用语。

“在下江临澜,平日里以采药为生。”江临澜答道,眼里浮现出一丝担忧。“凝兮姑娘,你还好吗?”

不带希望地摇了摇头,林倾瑜默默无言。

“凝兮姑娘,大夫说,你虽然是从高处坠落导致后脑受伤,但修养一段时间就无事了,你别害怕。”

“我并非害怕,只是有些感慨。”没想到,双眼康复的代价竟是换了个新的世界,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

随便扯个小说里惯用的借口,林倾瑜说道:“江公子,我头特别疼,好像失去记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能否给我讲一讲,齐蒙国是怎样一个国家。”

美人形单影只,楚楚可怜。

江临澜并未对林倾瑜的“失忆”感到疑惑,只移开眼神,答道:“齐蒙与东北方向的北恒毗邻。北恒国力强盛,国土也是齐蒙的好几十倍,百十年来,齐蒙一直依赖着北恒生存,包括与北恒人通婚,使用相同的钱币、度量衡及纪年。”

听到这,林倾瑜问道:“今夕何年?”

“厚辰二十三年三月初六。”

“厚辰是北恒皇帝的年号吗?”

“正是如此。”

连年号都与北恒一致,这齐蒙看似是个独立的国家,实际跟北恒的下辖省市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了国家,江临澜又说回林倾瑜本身:“午间我去县里衙门打听过,有哪家的姑娘名唤凝兮,却没有什么消息。”他抬起了眼,问道:“姑娘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林倾瑜有点心虚,若是自己的来历暴露,不知会有什么结果。“你们这儿如果有什么妖怪或者恶鬼一类的灵异之士,会怎么处理啊?”

虽然不懂林倾瑜为什么问这个,江临澜还是认真回答:“我并未亲眼见过,想来应该是以火焚之吧。姑娘何故这样问?”

林倾瑜苦笑着回答:“我并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受伤,心里害怕,既然此处是京畿之地,防范又如此严密,那我就放心了。”

看来需得小心隐藏来历才好,若是被当作怪物抓起来,怕是难以解释。

郁闷之极的林倾瑜实在没有任何头绪,接下来她要干什么,要去哪儿。人生突然失去了意义。

既然穿越,说明自己有特殊的地方。按照小说里的情节来看,穿越的一般都是女主角,无非是要在这个时代找到自己命定的爱人,总不可能是来宣扬科举,推动社会发展的吧。

林倾瑜看了看身边的江临澜,玉树临风,温和有礼,情绪稳定,当男朋友的话确实还不错。可自己孤身一人在此,这些事情有何趣味可言?父母又在何方呢?用再不见父母的代价换来视力恢复,若是可以选择,她当真是极不愿意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穿越之前的情景,一尊神像,一座寺庙,一抹红光,若是找到相同的场景,了解清楚原因,是不是有机会能回去?

燃起了一丝希望,林倾瑜又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著名的寺庙吗?”

江临澜声音非常有磁性,讲起话来十分温柔:“刚刚我与凝兮姑娘提过的云舒寺,便是整个齐蒙最有名的寺庙。”

林倾瑜点点头,看来自己得找机会去看看了。

“凝兮姑娘,你是想通过云舒寺的玉牌追寻自己的身世吗?”

“啊?对,对啊,我想着那儿既然制作过我的玉牌,应该对我的身世有记录吧。”

“凝兮姑娘聪慧过人,只是云舒寺距离遥远,姑娘还需休养一段时日,待身体痊愈,方可前往。”

“那是自然。”林倾瑜想了想,抛开自己内心悲伤的负面情绪,与江临澜道了声谢。“多谢你救我。”

“路遇难事,倾力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凝兮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你说你以卖药为生,可我观你谈吐不俗,像是书香里浸染出来的公子哥。”林倾瑜是真心夸赞,没想到江临澜听到这句话时却微微皱起了眉。

“我一人为家,四海流浪,姑娘谬赞。”

“那你这温温柔柔的讲话方式是怎么学来的?倒不像普通的药农。”林倾瑜说完又有点后悔,人嘛,都有自己的难处和秘密,瞧江临澜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要是不想说就……”

不待她撤回,江临澜便答道:“不瞒凝兮姑娘,我与姑娘一样,患有失忆之症,记不得自己的来处。只在这世间,讨一份生存罢了。”

没想到,自己是假失忆,这位是真失忆。

都是找不到家的人,勉强算同病相怜了。

“好吧,那咱们互相扶持,相逢何必曾相识。”说完这句鼓励的话,林倾瑜忽然又想到什么。“江临澜,你有没有镜子?”

“外间的木桌有一柄手持铜镜,我去为姑娘寻来。”江临澜起身去了外间。

说是外间,其实也就是几米远的地方,连个隔断用的帘子都没有,那儿摆着一张木桌。

屋内陈设极简,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个书箱,除此之外,愣也找不出别的家具了。

拿起桌上的铜镜,江临澜回到床边递给林倾瑜。

女子天生爱美,凝兮姑娘担心受伤容貌有损,是人之常情。但她着实无需担忧。

肤如凝脂,美目盼兮。

凝兮这名字,当真取得极好。

林倾瑜看着镜子里的脸,果然不是本来的模样,更加漂亮倒是真的。

不知道真正的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一直昏迷呢,还是已经死了。毋庸置疑的是父母肯定非常伤心。她可以暂时做凝兮,不做林倾瑜。但她不会放弃,她必会倾尽全力查明真相,追寻回到父母身边的办法。

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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