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喝足，古凝落看见自家母亲已经回来，打了声招呼：“妈妈你回来啦？”

“嗯，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古遥韵轻手轻脚摆弄厨房里的厨具，想要把中午吃饭的碗清洗一遍。古凝落翻身下床，瞧着她正在洗碗，不确定问：“妈妈你中午在家里吃的饭？”

“从学校带来的饭菜。”

“那我来洗吧。”古凝落洗漱完就准备接过她手中的碗。

“不用不用，”古遥韵又抢了回去，“今天和小臻聊的如何？”

“她最近在谱曲，让我给她一点建议，”古凝落坐回餐桌，直接说细节，“谁知还激发了她的灵感，还说到时发布曲子把我的艺名加在后面。”

“女儿这么棒啊，那最后你答应她了吗？”

听着她欣慰的声音，古凝落默默叹口气。

“我不是她公司的人，而且我只是给她修改了一个音符，其他的修改都是她的，”越说越觉得失落，“况且我也不愿意出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嗯，有道理。”

古遥韵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还是帮我把锅子洗下，也好快点吃饭。”

古凝落没吭声，以行动应下。

＊

两个月过去，转眼间到了冬天。古遥韵得到学校消息放寒假最早悠闲在家，古凝落因着学生放假，学生家长希望在年前多练一会儿，就提出每天学习。古凝落的工作量不减反增。

连续工作六天后，她也迎来了放假。

犹犹豫豫地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看许臻的联系方式，思来想去，还是拨了出去。

“喂？”那头很快就接起来，接着停顿一秒，“落落，怎么啦？”

“嗯……”电话真正接通的那一瞬间古凝落又有点后悔，可是听到对方的声音莫名雀跃起来，“没什么，就是放假了，想和你出去玩。”

话音刚落羞于自己的直接，懊恼不已。轻笑声传来，许臻柔声答：“当然可以。但是我还有一点小尾巴需要完成，暂时放不成假。”

“噢，这样啊。”

古凝落听自己的声音肉耳可听地低落，转而打起精神：“没事姐姐，我可以等你。”

“嗯，我会尽快忙完来陪我的落落。”

古凝落一阵耳热，脸颊的温度迅速升高仿佛已不受控制。挂断电话，她反复咂摸那句“我的落落”心里竟没来由地生出些许甜蜜，这让她觉得没办法正视内心。望向还在阳台的古遥韵，迅速窜进房间躲起来。

良久脸部和耳部的温度才稍稍冷却。古凝落照着镜子，确认颜色不再红润才放下。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之前那般浓烈的情绪已没有深刻印象的古凝落显然无法再回味起当时进行分析。她若无其事地翻开教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开始复习研究。

只有怦怦作跳的心似在提醒她。

＊

许臻搞定公司事务，便由朗月公司给她开了假，让她能有十五天的休息时间。

收到同事还有领导的过年祝福，许臻只觉得内心空荡无所依。

自己何曾过过什么节日呢？

即便是有，也只有自己一人罢了。

正感慨寂寥地想着，忽地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点进去一瞧，是古凝落的。

【最近家里开始筹备新年礼品了，姐姐你觉得这些怎么样？】

许臻将图片放大，扫过琳琅满目的礼品，打字：【都很好，你眼光很不错。】

【我也没有选什么，大部分是妈妈挑的。】

【对了，姐姐你放假了吗？】

【嗯，】许臻的唇角微微翘起，刚才的寂寞烟消云散，【今天刚刚开始放。】

【那太好了。】虽然只有平淡的文字许臻仍能想象到对面那人的雀跃。

【但是快要过节了，我还要和妈妈去走访亲戚。】

郁闷的声音似是要从手机那头透过直入她的耳际。许臻轻笑，开始安慰：【没关系，过完年还有机会。】

【嗯！等过完年我就来找姐姐。】

【好，我很期待。】

直到那屏幕不再蹦出新的话语许臻才缓缓熄屏，塞入口袋。

连回到小区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另一头，古凝落和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到家，马不停蹄地开始挑拣礼品，分门别类，投其所好。

古凝落拿把椅子放在古遥韵身后，后者欣慰地对女儿笑了笑又开始兢兢业业地分类。

自家母亲这么多年都保持亲自挑选分类礼品的习惯，即使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也没有停下来过。古凝落看着如今容易疲累的母亲仍旧如此卖力，蹲下身子加快分门别类的动作。

十五分钟，母女二人便整理完毕。

“落落分类礼品的速度真快。”

古遥韵支起有些酸痛的腰，古凝落赶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

从小到大古凝落就听过不少这样的话，只是这次母亲的语气带着十分的感慨，连带她也有了些许情感。

“妈妈怎么突然想到这么说了？”

古凝落有点不自在地看向桌面。古遥韵笑了声：“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茁壮成长呢？”

“小时候妈妈没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总是忙于工作。幸好有小臻等人照顾你，你也很懂事。”

“妈妈如今就希望你能够拥有自己的家庭，有喜欢的人能够共度一生。若能如此妈妈就知足了。”

古凝落默默听完，眼眶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闭了闭眼，自上而下抱住她：“嗯！”

＊

和静小区内。

许臻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和着窗外断断续续的烟花鞭炮声。她从未抬眼，似是这一切与她无关。看着手机上淡然如水的消息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近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几个约的出去玩？】

一大片静默的消息上骤然出现一个红点，许臻备注为“肖旭哲”的消息框，嘴角上扬一个像素点。

这么多年她交过无数朋友，有真有假，但大多都在时间长河中消弭。只有肖旭哲坚持到了现在，称得上是她真正的，也是唯一交往良久的朋友。

许臻往上划拉，距离上次两人联系已过去一年。不禁打字：【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热闹。】

【耶？】肖旭哲似是第一次知道，发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包，【也是，毕竟没有几个人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那……你是不打算出门了？】

许臻的指节在书桌上有节奏地扣着，像是某个当红歌曲的节拍。

【我和人有约了。】

【啊？是谁？】

这下肖旭哲是真的惊讶了。

社交圈范围这么小的人突然就有约了？

【就算是有约难道说不能先和我们玩再去赴约吗？】

【而且……】许臻拧眉看着着这意犹未尽的省略号，脑海中已然想象出对方贱兮兮的表情：【你不是一向讨厌等人的吗？】

【怎么现在转性了？】

【不用好奇，我也不会告诉你。】许臻直截了当地挡回去，看那头没有声音又补充：【你会知道的。】

【好好，我不问了。】

肖旭哲识趣地终止话题，接着道：【等你和那人约完会再告诉我，我也好和你约定时间。】

【我去打高尔夫了，拜拜～】

和她交流完，许臻略感疲惫地摊回床，闭上双眼。

然后坠入无尽的梦境。

＊

近几年过年变得简单了很多。

要说便是她的阿公年纪渐长，不像原来那般精力充沛去举办大型聚会了。古凝落乐得其所，跑动的地方减少了，时间也会比平常宽裕。

过年放假她本没有期待，是和许臻不成文的约定让她头次有了。

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盼头。

“落落，落落？”

一只手在眼前快速挥动，古凝落猛地从自己遐思中回过神，有点茫然地看向古遥韵。后者对着对面尴尬地笑笑，小声对女儿道：“刚刚舅舅问你话呢。”

“最近琴行的工作觉得还习惯吗？”

古顺看她明显走神没听见便又重复一遍，古凝落微笑着回答：“挺不错的，一周至少有两天能休息。”

“那就好，”古顺放心地夹了一筷子菜，顺道帮自己父亲用公筷夹了些许，“对了，电脑方面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不用客气。”

“好，一定会的，”古凝落会心一笑，“谢谢舅舅。”

“一家人还说什么谢谢。”

古顺一副见外的模样。古如永端详自家唯一的外孙女，突然开口：“最近落落竹笛练的如何？”

被问这个古凝落略显不自在地看了母亲一眼，见古遥韵似是一无所觉地夹菜微微僵硬地转头，硬着头皮答：“每天都会练习。”

“嗯，只是每天练习是不够的，一定要用心感受。”

阿公常年板着的脸正严肃地给她教导，古凝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只得低着头连连称是。

古如永擦干净嘴，威严的目光转向古遥韵：“今年的音乐交流会遥韵准备得如何了？”

古遥韵和女儿对视，如实道：“落落刚刚任职琴行半年，加上她最近打算租房子，我想今年多陪下她。”

“也好。”古如永看向古凝落，眉目弯下，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落落怎么打算搬出去住了？”

“是住不习惯吗？”

“不是的阿公，”古凝落连忙摆手，好像听到了让她惶恐的猜测，“我看和我同龄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家了所以也有了一点这方面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

古如永若有所思地将身子倾斜回椅背：“不过同龄人的做法不一定对，落落要学会自己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