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摄政

掖庭狱审问两名宫女的这段时间,李淮水除了日日关注玉姝的身体,剩下的心思便都放在处理前朝的政务上。

随着深入调查,她发觉玉姝早产一事果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早先程衍便满心憋着坏心眼盼望能尽早落了玉姝这一胎,没想到现下孩子不仅毫发无损,自己还落了把柄在李淮水手上。

看着眼前掖庭狱呈上的审问证词,李淮水心中冷笑,心知如此一遭,恐怕程衍就算能保一条性命,也是在京城再待不下去了。

而此时之中虽然看似程衍最为显眼,但实际上内宫的安插的人手、宫里宫外的消息传递也少不了薛氏出力。

只不过薛仪安向来做事谨慎,明面也只是推出一个程衍,她手中现在已有的证据也无法给薛氏会心一击,还不如…

思索间,李淮水心中有了另一个计划。

薛氏之中,薛仪安虽然是薛公的嫡孙,但终究不是接任家主之位的唯一人选。但就说薛氏嫡系之中,薛仪安的叔父薛敬之便比之薛仪安更有威望。

只是薛公向来不与薛敬之亲近,独独喜爱孙辈,这才有了今日薛氏之中两方并立的局面。

她受伤的把柄若是直接针对薛氏,恐怕他们只会拧成一股绳自保。但若是悄悄按下,私下将这指向薛仪安的证据交给交给薛敬之,恐怕才是真的有好戏能看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她之力是绝不可能轻易瓦解薛氏的。而如薛氏这般的世家大族,从其中分裂争斗才是倾倒他们的最好方式。

此时在李淮书看来,早已经是忘记了往昔的那些虚情假意,只一门心思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先。

即使薛仪安从没有伤她,但如今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顾不上那些儿女之情了。

李淮水这方整理好供词与证据,正准备起身前去看看玉姝,便见到梅香先一步前来禀告。

“姑姑,朱雀殿传来消息,陛下近来多思少食,今日午间便开始高热不退,姑姑可要去瞧瞧?”

听闻这话,李淮水眉头拧了拧。她知晓玉姝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好,但没想到此时日子渐渐变暖,竟还又病倒了。

“徐太医来了吗?怎么说?”

“太医的意思是陛下身体亏虚,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养的。”

与其选择继续问梅香,李淮水还是选择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悄悄在脑内调出了模拟器。

她打开全属性页面找到玉姝,赫然见到体魄值一栏点数低到只剩不足二十点,一时之间明白梅香所说的晴空恐怕是徐太医刻意遮掩过的。

“先前叫你回去取的诏令在何处?”

“正存在书房密盒之中。”

先前玉姝生产时,李淮水就悄悄叫梅香返回自己院中去了一件诏令来,正是任命她为内舍人,专掌制令。

自从玉姝不理朝政,将内功政务交在李淮水手上后,有事一些不甚重要的诏令,便是由她先拟好再知会玉姝一声加盖玉印便好。

当日生产时情况危急,李淮水担心玉姝有个三长两短,便将早早准备好的一直诏令命梅香取了来。

若是真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只需要玉姝临危前首肯,在诏令上加盖玉印,往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百司奏表,参决政务了。

当日玉姝化险为夷,李淮水却没有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现下见到玉姝体魄值如此之低,就又动了这个心思。

她将没有加盖印鉴的诏书取出,小心折叠后搁在袖中,随后便带着梅香往朱雀殿去。

才踏进殿中里间,依旧是浓重的药味率先扑鼻而来。里间四面不透一点风且一室寂静,让李淮水都觉得有几分压抑。

她定了定心神,在身边宫女无声的跪礼中来到了玉姝的床前。

“陛下。”

李淮水轻轻唤了一声,便见到紧皱眉头的玉姝眼睫动了动。

“水…水芙…”

此时能认出李淮水已是玉姝的极限,即使她尝试交流,玉姝也只是微睁着眼迷茫混沌的看着天花板而已。

见玉姝当真病得不轻,李淮水便例行公事般将几本重要些的奏折讲给玉姝听,连带着将她任命为内舍人的诏令也一并混在了其中。

此时的玉姝哪里有精力去分辨,最终不过是走个过场,李淮水自己加盖玉印罢了。

玉姝这边探罢,李淮水又去看了看刚出生没几日的小皇子,见一切如常,这才揣着任命诏令返回了自己院中。

… …

因玉姝的急病,明光殿已有月余没有朝会。

而自从李淮水被任命为内舍人的诏令昭告朝臣后,明光殿便又是日日百官朝见,只不过如今堂而皇之执掌朝政的,是垂帘坐于后方的刘长御,以及代天子辅政的内舍人。

起先自然有官员异议,但李淮水与刘长御联手,又手握京中禁军,凡是敢堂而皇之反对叫嚣的,一一都被贬官的贬官,下狱的下狱。

时间一长,朝堂上留下的便是些缄默不言隐忍不发的。

而李淮水暗中又已经与薛敬之联络,薛氏族中更是斗得不可开交。

薛公老迈,一月中有大半月都在告假养病,如此一来薛敬之与薛仪安两方便没有心思腾出手来对付李淮水,但就是族中争斗都已经令他们自顾不暇。

这日,掖庭狱上交了两名宫女的审讯口供,其中指证环环相扣,全然是冲着程衍而去。李淮水便借此机会将程衍削爵,打发去了封地。

原本李淮水并未想着此时就要了程衍的命,但刘长御不知从何处得了风声,称程衍在封地屯兵,随时意欲谋反,竟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拍了人手在前往封地的路上刺杀程衍。

待李淮水得知消息时,程衍遇刺与被杀的消息已经接连传入宫中。

李淮水看着手中的密报,一时间咬的后槽牙咯咯作响。

这个刘长御,当真是胆大妄为。即使有实证证明程衍行刺,但若是想杀了他,也应该由玉姝出面下令。就算再不济,一封诏书还是必要的。

如刘长御这般先斩后奏,若是不处理干净痕迹,只怕便是为自己买下祸患,日后恐留人把柄。

而此时在外人看来,她与刘长御早已经是“一丘之貉”,届时难免连带罪责。

由此一层,李淮水思来想去为保自己摘干净,转念之间便将这消息也递给了薛敬之。

有这一档子事,薛氏果然在朝堂上咬住刘长御不放,刘薛两家争斗已久,如此便是闹的更加不可开交。

对于朝堂争斗,李淮水向来是在其中挑拨离间却从不下场表态。

她只每日在模拟器中观察着玉姝的体魄值,卡在天赋“华佗在世”的冷却时间之内,为玉姝续命。

如此这般一载时光过去,即使有李淮水的天赋不时的支持,玉姝的身子已久一日差过一日,眼见着就快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小皇子尚且刚刚满周岁,玉姝便如回光返照似的在这一日深夜将李淮水召到了床边。

借着烛光,李淮水跪在床前,看着其上久病的玉姝,她原本青春的容颜,竟在如今十几岁的年纪便如花瓣凋谢。

“水芙…”

“陛下,我在这里。”

李淮水轻声应和,握住了玉姝骨瘦如柴、苍白病态的手。

“这一病…恐怕不能痊愈,没想到不过数载,如今竟是这般光景…”

李淮水安稳的跪在原地,静静听着玉姝回忆当初身为皇三女时的趣事、回忆着年幼时在宫中受过的苦楚。

而玉姝在她的眼中,也渐渐模糊了身影,变成当初那个卧病在床、油尽灯枯,向蔺如晦李靖川托付后事的自己。

“渺儿年幼,尚且需要可信之人辅政,你与刘长御…便是朕唯一能信任之人了…”

玉姝久病,直到今日小皇子满周岁才为他取了名叫程子渺。但玉姝终究根本不知刘长御在前朝与薛氏闹出什么风浪,还当此时刘氏是当初那般可信任的身后势力,心心念念的将孩子托付。

李淮水即使心中清楚玉姝死后刘氏只会更加猖狂,却也并不可口提醒,只面不改色的继续听着。

“你既为内舍人,便再加太子太师,辅佐渺儿…”

对玉姝的一切安排,李淮水并不惊讶,只轻声由恭敬的应是。

玉姝不知晓前朝刘氏掀起的风浪,更加不知李淮水对内宫的掌控,丝毫不知她早已经不满足于区区一个内舍人、太子太师了。

“陛下安心养病,内宫自有奴婢照料,定护小殿下周全。”

一番长谈,玉姝已然是气喘不止,倏尔又剧烈咳嗽起来。

内室的动静很快便引起候在殿外太医和女官们的注意,但他们没有受到李淮水的授意,竟没有一人胆敢进入。

直到李淮水亲自开口传唤,徐太医这才进来:

“来人!陛下这是怎么了!”

气喘咳嗽的玉姝很快被太医女官团团围住救治,而李淮水则不动神色的查看了模拟器中的全属性页面。

见其中玉姝的体魄值已然跌至了零点,便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随后头也不回的退避至了内室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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