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马路上花费大半月,这才刚刚抵达南兖州。
原本玉姝应与程衍分开前去南湘州任职,却不还没来得及动身,就收到了安南王畏惧之下准备南逃投敌的消息。
彼时众人正准备在南兖州州治郓城落脚,玉姝见传来这等重要的消息,便也没急着往南湘州去,打算先听听程衍的下一步安排再做行动。
程衍年长玉姝两岁,年幼时最后一次见到安南王时已经隐约记事,不似玉姝这般对自己唯一的皇叔没有丝毫印象。
刚得知安南王意图南下投敌时,程衍第一反应便是安南王绝不会这么做。
且不说安南王多年来养尊处优,除了身份血统一无是处。即使投敌,恐怕也是委曲求全、憋屈一辈子,这等日子他当真受得住也愿意忍受?
再者程衍为首的一行人前来并不是为剿灭叛军平定南地,反而是打着安抚的旗号准备将安南王请回京都。
在这种情形下安南王为何依旧如惊弓之鸟一般,居然选择投敌?
程衍觉得有蹊跷,唯恐其中有诈,是以主张不去加急拦截安南王。
但与程衍的看法相反,薛仪安与李淮水则并不像程衍这般疑心。
尤其是薛仪安,他不知为何对安南王的脾性好似颇为熟悉,私下曾向玉姝公主进言,怀疑安南王企图投敌可能不是圈套。
“啊?那…那现在要如何?”
薛仪安前来向玉姝公主进言时,她听罢呆坐在椅子上,望着薛仪安凝重的面容,磕磕巴巴的又没了主意。
李淮水一看玉姝这幅样子,便知道她脑袋空空,根本不可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或者定论,便按了按玉姝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
“安南王投敌一事,薛郎君的判断有几分把握?”
“七成。安南王此人胆气不足,若不是真心谋反,此时听闻京都来史,定然是惊惧忧虑。既然无胆色真的谋逆,那安南王准备奔逃便十分有可能了。”
这些日子做伴读,薛仪安已经习惯了玉姝公主的毫无主见,以及李淮水这个公主贴身宫婢的稳重机敏。
是以此时见到李淮水率先反应,而玉姝依旧是一脸懵的状态,便也就没什么意外、顺势与李淮水谈起缘由。
“既然如此,此时我们岂不是应该尽快南下,追截安南王?”
薛仪安也正有此意,闻言颔首:“是该尽快动身。”
言罢二人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投到了玉姝的身上,显然是在等她一声令下,做一个决断。
玉姝见又到了她做决策时候,便又犯了那优柔寡断的毛病。
“嗯…薛郎君说得有理,那…水芙,不若明日,哦不,还是三日后便整顿军备,进发南地吧!”
李淮水听到玉姝打算三日后才点兵出发,一时间抽了抽眉角,习惯性的发动了“妖言惑众”直接干预玉姝的决策。
“公主,即是南渡投敌,安南王可不会等着我们追截,还是即刻备军启程吧!”
话音一落,只见玉姝眨了眨眼睛,逐渐换上了一副信任的表情,颔首赞同了李淮水的想法。
玉姝长久的被“妖言惑众”影响,此时已经丝毫察觉不到自己受李淮水影响十分严重。
但一旁的薛仪安则是头一次感受“妖言惑众”的作用,并且目前还不如玉姝那般依赖信任李淮水,是以他的反应不如玉姝这般显著,甚至还有些疑惑。
似是十分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对李淮水的信赖,但直觉鬼使神差的告诉薛仪安不需要想那么多,点头同意就好。
三人又商定了些细节,薛仪安便在玉姝的安排下领了参军一职,前去向程衍请求调遣一部分军士前去拦截安南王。
薛仪安前脚刚踏出玉姝书房的门,甫一被扑面的清风一吹,头脑立时一清明。
他不由驻足回身,透过薄薄的窗纸,望着书房内李淮水与玉姝的身影微微拧起了眉头。
前后商讨事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为什么他会想起来,却觉得在书房中的时候,就好似没睡醒一般思绪模糊惫懒?
薛仪安向来是个时刻清醒克制、机敏沉着的人,极少有过这种状态。
感受着徐徐拂面的清风,薛仪安思及还有任务在身,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收回视线迈开步子迅速离开院落。
… …
五日之后,李淮水及薛仪安一行人带着向程衍借来的兵马,一路南下拦截安南王。
此时他们已然奔走数日,遥遥寻到了安南王队伍的踪迹。
李淮水骑在马上,前方则是玉姝、薛仪安以及程衍拨来的一员将领。
玉姝公主因受不住这般疾驰赶路,现下已经是面如菜色。若不是已经发现安南王的踪迹,恐怕都要打退堂鼓下令返回郓城了。
“约莫今日傍晚时分,恐怕就能追上了。”
程衍虽然不觉得安南王会真的投敌,但在薛仪安的劝说下终究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分出了些人手给玉姝。
这些人手大多是齐潇月的祖父齐将军麾下的将士,跟随齐潇月一同前来相助。
领队的将领名唤秦梁,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这才能带领着众人这么寻到并快追上安南王。
虽说李淮水也颇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但她此时的身份毕竟还只是一名宫婢,实在不好插手。
再者,秋水芙的身子虽然无灾无病,但终究是如寻常宫女那般纤细单薄,仅是骑马赶了几天路,便已经如同快要散架一般。
这一路上李淮水全靠意志力硬扛着,但脸色恐怕也跟玉姝一样难看。
薛仪安发现到了她状态不佳,便不动声色的卸了自己座下的软垫,为她按在了马鞍之上。
李淮水正强忍着连日骑马磨破大腿的痛楚,忽然接受到了薛仪安的照顾,心中难免泛起一阵暖意与感激。
“这…郎君给了我,那你呢?”
薛仪安见她担心自己,只笑的柔和:“我尚还坚持得住,约莫路程也没有多久了,水芙姑娘且安心用吧。”
薛仪安这般体贴,李淮水一时间心中难得泛起了一点愧疚。
她此前那般防备怀疑薛仪安,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薛仪安这人,有时倒让她觉得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李淮水这方心思飘忽着,薛仪安则是返回马上,仔细思索着刚刚与李淮水的对话。
他此前曾在玉姝公主书房中体会过忽然而来的深思飘散倦怠,但那次之后,不论如何与李淮水接触,都在没有这些感觉。
薛仪安原是怀疑李淮水会什么巫蛊之术,多日以来便时常与她交谈。
但到了现在,他还没发现任何一点巫术的蛛丝马迹,不由开始反思调整起自己的猜测来。
二人就这般各怀心思,又一路加急赶路到了傍晚。
待到日头西斜,众人的影子被拉的狭长,终于是远远追上了安南王的队伍。
只见远方地平线处出现了一队疾驰向南的骑兵队伍,人数不多,但各个准备精良、马匹健壮。
秦梁目力极佳,相隔甚远便看到了被拥护在中间的安南王。
“其间黑驹白蹄、身穿银甲的便是安南王!”
李淮水望去,果然隐约见到一个身穿银甲的身影骑在一匹宝马上奔逃。
安南王部众此时显然发现了身后的追兵,立时发出警告后催促队伍加速。
秦梁见此立时带小队骑兵一马当先疾驰追赶,口中还高呼着“莫走!我等来请安南王返回郓城!”
李淮水见秦梁此话一出,前方安南王跑的更快,便心知此次无法善了了。
她顾不上疼痛的双腿,立时一夹马腹,低喝一声疾驰冲出了大部队,向着前方的安南王追去。
“秦统领!无需再说!直接擒拿安南王吧!”
秦梁也知恐怕无法将安南王好言好语劝回,此世见李淮水出言,便只当是玉姝公主下了命令,当即领兵追赶,企图分两翼夹击安南王。
李淮水看懂了秦梁的意思,于是汇入骑兵之中,与众人一起向安南王逼近。
安南王一行人此时已经连日奔逃,本就是十分疲惫。再加上身后呼啸而来的追兵,虽然一时间逃的卖力,但终究难以坚持长久,不多时便显露了疲态。
恰逢前方一条蜿蜒的河流拦截,又有左右秦梁的骑兵包抄,安南王竟是进退两难。
似是一番权衡,身型圆润的安南王终究还是更加畏惧前来追截他的秦梁与李淮水,竟命令部下下水为他搭起人桥,助他渡水。
眼见安南王当真要这般渡水,李淮水心下一横,暗道绝不能就这般将人放走。
只见她猛抽马鞭飞跃而去,来到岸边不顾安南王部众阻拦,一甩手中的鞭子卷住刚要下马踩着部众过河的安南王就要往回拉。
但李淮水终究是高估了秋水芙的身体素质。
她这么一卷一拉,只将圆胖的安南王拉的踉跄了几步,自己则是手臂一软,身子前倾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李淮水下意识护住头脸,就地一翻迅速爬起,死死握住手中的马鞭,不叫安南王有机会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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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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