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显然不怀好意,李淮水立刻便肃穆了神色,将彭易向自己身边揽了揽。
眼见前来的两名男子膀大腰圆、身量不低,李淮水自知带着彭易恐怕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于是第一时间扭头就跑。
只是她刚拉着彭易转身要跑,却看见身后巷子中蹿出另外两个男子拦在了路的另一边。
“小娘子,往哪儿去?”
李淮水将四人扫视一遍,一眼便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令她眼熟的身影。
“是你。”
彭怀堵在李淮水逃走的路口处,皮笑肉不笑的缓步靠近。
他将李淮水上下打量一番,随后看向了彭易:“死小子,敢跟着这臭娘儿们跑了,眼里是没有我这个老子!”
来人正是彭易的养父彭怀,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李淮水与彭易两人。
见几人果然是冲着彭以来,李淮水下意识将害怕的彭易护在身后,随后冷然盯着彭怀:
“怎么?光天化日,你们几个还真想动手不成?”
“就算动手又怎么样?你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对上我们哥儿四个还不是只有乖乖待宰的份儿?”彭怀露出黄牙狰狞一笑“识相的就把人叫出来,现在跪下求饶,兴许爷爷我还能留你一命。”
彭怀废话期间,李淮水的视线飞快在四周寻找,企图能够寻到薛仪安的身影。
只是夜里傩舞时,灯烛都集中在土路中央,她此时所在的巷口灯光昏暗,叫人难以注意。加上一旁傩舞的鼓乐声,几人的交谈更是被覆盖淹没。
心知情况危险,李淮水便将身边能够作为武器的物件都记在了心中。
“要如何你们才能放过我?”
她尽力寻找话题拖延时间,脚下却是不着痕迹的调整位置,企图靠近距离她最近的、靠在摊铺上的那把竹棍。
“将人交出来,再陪哥儿几个快活快活,倒也不是不能留你一条命。”
“哈哈哈!彭大你还真别说,这小娘们儿生的倒是挺水灵!”
彭怀这话一出,其余三人哈哈大笑,听在李淮水却叫她心中泛起杀意。
几人嬉笑打趣着说些浑话分神之际,李淮水迅速将近在手边竹棍抄起,趁着几人没来得及反应,当先一棍敲在其中一人脖颈。
“啪——”
竹棍颇韧,李淮水又用了手法与巧劲儿,打在男人毫无防备的脆弱脖颈上,只一击便让他头晕眼花,歪斜着撞到了一旁的土墙上。
“臭娘儿们!老子宰了你!”
此时剩余三人也已经反应过来,当即从三面扑向李淮水。
她见迅速解决一人,立时抽身跳至身边的摊铺上,依仗居高的优势及手中的竹棍,勉强抵挡着气势汹汹的三人。
李淮水尽力一棍打翻另一人,便已经感觉到体力耗尽,双手开始酸软。
她心知秋水芙的身体太过纤弱,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想丢下竹棍带彭易尽快返回路中逃入人群。
眼见男人伸来的手险些拽住裙摆,李淮水赶忙跳跃至另一处摊位上抬眼寻找彭易。
谁知彭易还没看到,她就先看到早就堵在一旁的彭怀正朝她的脚踝抓来。
李淮水才将将踏上摊位,脚下尚且没有站稳,眼见此时躲无可躲就要被彭怀捉住,她心中不由一凉。
电光石火之间,李淮水想尽了脱身的办法,彭怀的手掌就在眼前,他却身形忽然一滞,为李淮水创造出了躲避的时间。
她来不及细究彭怀为什么身形滞涩,只来得及迅速反应,以竹棍敲了扑来的另一人一记。
彭怀本可以捉住李淮水,却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身体被一股力道拖着往后拽了拽。
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怒不可遏的低头看向紧紧抱住他腰身的彭易,抬手便是一拳将直到他胸腹的孩子砸开了出去。
“狼心狗肺的东西!阿豹阿虎!还不快将这小子按住!”
彭怀喝骂着两个尚且有行动之力男人,令他们将彭易拦住,自己则依旧将注意力放在李淮水身上。
哪知他刚吩咐完,回头寻李淮水的身影时,迎面而来就是一棍。
许是有了防备,他反应显然比其他三人快乐许多,立时一个后仰险险躲开了这一下。
李淮水见彭易被捉住,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对上再次扑来的彭怀,她思索着究竟要不要先丢下彭易,自己逃进人群先保命再说。
“水芙姐姐!快走啊!”
彭易对上李淮水投来的视线,顿时一改往日沉默腼腆的样子,焦急的大喝着让她快逃。
李淮水心中一狠,当即就要丢下竹棍转身逃走。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袭来,擦着她的颊边飞过,闷声记在了彭怀的面门上。
“嘭——”
“啊!老子的眼睛!”
天色太暗,李淮水根本看不清飞来的究竟是什么,只知原本气势汹汹不肯罢休的彭怀忽然捂住双眼,痛呼着跪倒在地。
“将这四人清理干净。”
一道低沉冰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李淮水回头看去,是薛仪安正丢掉手中的石子上前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着便服的部下,闻言立时上前压制还想防抗的四人。
眼见两名部下动作利索,拔出靴中的短刃便三下五除二将四人打翻在地,李淮水立时出言阻止:
“等等!留他们一条性命!”
这话一出,薛仪安扭头拧眉看来,眼神中分明满是不悦与疑问。
情况紧急,李淮水来不及详细解释,她怕那两个部下直接杀了四人,便只得简单道:“我留着这几人尚还有用。”
“将人绑了带走。”
顿了一瞬,薛仪安终究是顺了李淮水的意,只将四人五花大绑。
见没了危险,薛仪安上前几步,伸出手臂接李淮水跳下小摊。
上下检查一番见没有明显的伤势,紧锁的眉头才松了松,语气也轻了几分:“好在我来的不晚,水芙姑娘可有受伤?”
李淮水扶着他的手臂跳下小摊,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完好无损:
“郎君来的及时,我没事,只是彭易…”
她松开薛仪安的手臂,扭头寻找彭易。见他以手捂脸,在部下的搀扶下刚刚站起身,李淮水便赶紧上前查看。
“怎么了 ?可是受伤了?叫我看看。”
李淮水拉开彭易的手,见他满脸血渍,立时心中一紧,向身边的两名部下询问:“可有止血的药物?”
两人闻言又看了眼薛仪安,见他点头,这才自怀中取出些伤药为彭易简单处理。
本是她对彭易有所图,才在此前护他。现下反而是彭易帮了她的忙,阻拦了彭怀。
而她却还曾想过抛下彭易独自逃离…
终究是心中有一丝愧意,又加上担忧彭易,李淮水便没顾得上薛仪安,只带着彭易急忙向衣冠而去。
薛仪安示意两名部下跟随保护李淮水,他自己则跟在后方同往。
等来到医馆外时,薛仪安并未急着跟进去,反而是被医馆前的溪水吸引了注意。
他看到溪水之上漂浮着盏盏河灯,似是从上游而下漂到这里。
其中有一盏莲花灯颇为显眼,似是…此前他们放出的其中一盏。
鬼使神差般的,薛仪安不知自己如何想,竟迈步上前,附身拾起了那盏灯。
他取出花灯中的纸签展开来看,果然是李淮水的字迹。
将河灯放回水中,手中拿着纸签,薛仪安回头望了眼正与彭易坐在医馆中的李淮水,心中莫名有种做坏事的冲动。
他自小性格稳重,从未有过这等偷看他人河灯愿签的行为。可不知为何,看着手中的纸签,他忽然就是很想知道李淮水究竟有什么心愿。
思及此,薛仪安促狭的眨了眨眼,竟当真做了偷看愿签这等幼稚举动,将李淮水的纸签展开看了看。
迅速扫过签上内容,薛仪安挑了挑眉,随后似是觉得有趣轻笑一声。
他将纸签重新折起,竟放在了胸前的衣襟中。随后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面色如常的往医馆中去。
“按时服药,回去好生调养便是。”
此时一位年迈的医者已为彭易检查完毕,令身边的药童将包好的药材递给李淮水。
李淮水则是接过药包道谢结账,带着彭易回身出门。
在医馆门前与薛仪安撞了了个照面,即使薛仪安有意收敛,李淮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怎么了?”什么事突然这么开心?
“无事,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薛仪安只是轻轻摇头,面上又挂起惯常的温和笑意,看得李淮水心中不由嘀咕:
真是怪人,刚刚对付彭怀还如冷面罗刹般,不过一两刻钟,又不知为什么这般高兴起来。
问了不肯说,还又遮掩上了…
薛仪安越是不说,李淮水心中越是好奇。但见他有意隐瞒,一路上岔开话题,她也就不好再问。
这般各怀着点小心思终是到了客栈。
李淮水亲自将彭易安顿,又安抚劝慰一番,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临到与薛仪安道别时,却见薛仪安将她唤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陶人。
“原是路上看到,觉得水芙姑娘会喜欢。”
李淮水见那小陶人身穿青色衣裙,样式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难怪薛仪安会买下。
她伸手接过陶人向薛仪安道了谢,面上没什么特别,心中却觉得有趣。
待回了房间这才把玩着青衣小陶人,笑着低声自言自语:“心思倒是多,不过…还真是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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