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美，金淮这话听起来也挺暧昧，似乎连空气都黏腻了两分，结果没等贺拾说话，金淮就自己又嘀咕道：“那个什么天命石该不会偷偷诅咒我了吧？比如什么这辈子都要和你这个小鬼绑定，直到把你送去轮回！”
“轮回……”贺拾眼皮微微耷拉下来，声音有点轻，“倒不会太久的。”
话音方才落下，贺拾居然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明明前几百年都没有任何反应的，为什么会突然……有动作？而且这一下太明显了，贺拾想忽略都不行，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按住了腹部。
“怎么了？肚子疼？”
“没有！”贺拾挪动着，离金淮远了一点。
金淮瞬间破防了，“干嘛？你嫌弃我？！”
贺拾没理他，轻轻从护栏跳到天台地面上，作势就要走，金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伸手拉住了贺拾。
该死的手总是背刺大脑率先做出行动，贺拾侧过身，带着微微疑惑的眼神投向金淮。
过了一秒，金淮张口：“一会儿就要天亮了，直接去领证呗。”
贺拾微愣，差点忘了，他居然要和金淮去人类的婚姻登记处结婚了。
贺拾的眸光一点点凝聚在金淮身上，一寸寸略过金淮的眉眼，又缓缓落到自己腹部，最后他问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过会问的问题，“金淮，你喜欢什么样的妖？”
“啊？”金淮歪了下脑袋，想不出这种问题会从贺拾嘴巴里问出来，但贺拾的表情似乎很认真，这让金淮也忍不住思考起来。
什么样的妖呢？他脑子里弹出来的居然阿宝的模样，吓了金淮一跳！这个阿宝现在还只存在记忆里，他都不算认识，怎么会出现在脑海里？
而且！记忆里的阿宝连人形都还没有，自己该不会是个喜欢毛茸茸的变态吧？
金淮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放开我吧，一会儿天亮后，我会去找你。”
“哦……”
金淮总觉得贺拾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这个小鬼就挺丧的，把自虐当日常，可今天晚上，金淮能从贺拾身上体会到更多情绪。
有难过悲伤、有麻木绝望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不决。
贺拾，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对了，还没把胡花间的话听完呢，金淮可不在乎现在是什么凌晨几点，就给胡花间发消息：【快、快！告诉我，贺拾在妖族里的仇敌是哪个？】
他是一条护短的龙，就算没有喜欢贺拾，但是都要结婚了，至少在贺拾轮回以前，都是他们金龙家的灵，怎么能让其他妖怪欺负？
胡花间显然是个没有正常人类作息的狐狸，他很快发来消息：【不知道呢，这没人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有八百年了，但是在灵界第一次出现却是三百年前，这中间的五百年……】
胡花间卖了一个关子，然后继续：【听说他是灵体被法器利剑钉在了身死地，日日被太阳炙烤，足足几百年，所以死前的伤才会永远好不了，感觉像他这样活着，也挺痛苦的，还不如当时死的时候，直接去轮回了。】
【屁！直接去轮回哪里好？！哪个混蛋妖做这种事情？我一定要把他吊在归墟之地十万年，再送他去轮回！】
胡花间：【……】
金淮啪的一甩，气到砸手机，那个小鬼……是怎么熬过那五百年的？
所以他明明是灵族，却敢无所谓阳光的灼烧？不是因为他不痛，而是他已经痛到麻木了？！
所以他好不容易成为了罕见的剑灵，却时时刻刻想着剑断灵消，是因为有意识的每一天，对于贺拾来说，都太痛苦了。
金淮突然感到了心疼，他伸手按住自己胸口，他自出生到如今，十万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淋漓的疼痛，像是有人拿针在扎他的心脏，又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呼疼的声音都发不出去。
金淮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在心疼贺拾，不知道是出于护短还是什么缘由，他打心底里心疼着。
“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对小鬼好一点？他也挺不容易的。”金淮呢喃着。
他没有再回宿舍，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贺拾果然再次回到天台，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碎成两半的手机，贺拾不解，“你摔了手机？”
金淮撑着身体，微微后仰着头，看向贺拾，“我只是觉得这个版本太老旧了，想换个新的。”
贺拾无所谓的点了一下头，“走吗？”
金淮轻轻跃到天台地面上，“嗯……”
他们两个想悄悄溜出基地还挺容易的，尤其是金淮，直接找了个替身去练舞。
抵达民政局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类情侣在等着领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金泷忘记交待所谓的关系，反正他俩一到，还排了半天队，才被迎了进去。
所有的流程都是一样的，金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腔里那颗心脏本来一开始还挺安静的，渐渐的就开始雀跃起来，导致他时不时的还偷偷去看贺拾的反应……嗯……冰块脸根本没有反应！
这、这、这结婚大事怎么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金淮委屈，但只能憋着，终于到拍照环节，贺拾还是那张冷脸，负责照相的工作人员小姐姐欲言又止又言：“要不，先生笑一下？”
这都不是看起来不熟，这简直就是看起来有仇。
金淮听劝，笑了。
工作人员抿了一下嘴唇，含蓄的提醒，“不是说您，是说另一位先生，而且您现在笑的有一点点过了。”
“……”
大概对工作人员口中所谓的笑过了有两分兴趣，贺拾微微侧了脸，去看金淮的表情，在这张俊俏的龙脸上看见一个大大的傻笑。
贺拾有些惊诧，“你很高兴？”
金淮是要面子的，他微抬下巴，“也不是那么高兴，一点点吧……再说了，结婚不笑，难道哭吗？多不吉利，你也赶紧笑一下，不然显得是我倒贴你！”
他还补充道：“到时候咱们结婚证照片如果传到小妖小灵眼里，岂不是显得我很廉价？”
贺拾扭回头，虽然没搭理金淮，但是勉强勾了勾嘴角，也算职业假笑了。
工作人员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拍下了一张她个人不是那么满意的照片，然后赶着服务下一对新人。
金淮拿到红本本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还左右欣赏了半天照片，单从颜值来说，还是挺般配的，龙心微喜。
他终于不用去归墟之地面壁了！
从此以后，他又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龙，游戏随便打，酒吧任意浪！
是时候喊上狐狸、牡丹，虞美人一起去喝一杯了，金淮才想到自己的三个好友，就瞅见这仨在不远方的停车位冲自己招手。
准确来说是三妖一人，人是赵闻生，金淮有点懵了，这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该不会是自己的某个好友犯了事吧？
金淮擦了一下眼睛，还真没看错。
“小龙龙，新婚快乐，来，礼物！”先冲过来的是金淮口中的牡丹，名字叫做华渠，可能因为本体是一株粉色牡丹，所以他有一头粉到恰到好处的头发，有些长，就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揪揪。
虞美人也紧跟其后，“我可是牺牲了我练舞的时间，来给你们送宝贝的。”
走在后面的是胡白，他要比华渠和虞美人都瘦弱一些，甚至比贺拾还要矮两分，似乎身体也不好，从停车场走到金淮跟前都咳了好几下。
赵闻生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胡白，每当胡白咳嗽时，他似乎都有点紧张，金淮眼珠子一动，总觉得看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新婚礼物。”胡白也朝金淮递过来一个礼物盒，他的盒子比华渠和虞美人的都小一些，但同样包装精美。
金淮也不客气，一手一个礼物，还塞了一个给贺拾，问：“你们怎么会来？”
“你不知道吗？”华渠笑道：“金泷叔叔把你今天结婚的事情已经昭告妖族了，你现在去论坛，最热的就是你结婚的帖子。”
金淮吸了一口气，“全妖族？”
“对啊，你们今天应该会收到很多贺礼，我们仨自然要送第一份。”虞美人还挺骄傲。
言罢，虞美人又冲贺拾挤眉弄眼道：“听说灵界主也昭告全灵族了，你们灵族论坛一样热闹。”
淡定如贺拾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并忍不住咬了一下后牙槽，有一种想立刻回灵界，剁了灵界主的冲动。
还是金淮看得开，深呼吸了两次后，劝自己也劝贺拾，“大家迟早会知道的，没事，结婚嘛，不丢人。”
他说着话，手上动作已经开始拆礼物盒，华渠的礼物一打开，是一罐花蜜，金淮脸色一变，嚷嚷道：“这不会是你自己的花蜜吧？你变态吗？我不要！”
“……”华渠捏拳，“我自己的才尼玛不会给你，这是不死树的花蜜！自然比不上不死树的果子，但延年益寿、治病疗伤的功效还是有的，是上一个五百年，我们牡丹一族守护不死树时，我给偷偷存的。”
听见治病疗伤四个字，金淮下意识把花蜜往贺拾怀里一塞，“拿去，每天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