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回去让胡白给你配个老花镜吧。”

赵闻生皱眉:“在下没有老花,也看得出对面站着的是一位男性灵族,但他又的确……嗯……有身孕,天下之大,总有一些吾等也解释不了的异事,但结果就是,道友要当爹了。”

金淮呵呵了两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看向赵闻生,“这种事情,我活了十万年都没有听过,你一定是看花眼了。”

赵闻生目光坚定回看金淮,“在下没有看错。”

“呵……”金淮又道,“你还挺倔犟,这要是真的是怀了,这么大一病鬼,能诊断不出来?”

金淮指向病鬼,谁料病鬼立刻心虚扭头,扭动的幅度太大,像落枕一样。

金淮:……不是,请问这是心虚吗?是在侧面证明赵闻生所言非虚吗?

金淮咔叽咔叽扭动脖子,看向贺拾,这一刻,一张龙脸愣是把能道出形容词的表情全浮现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憋屈上,他嘴巴颤抖:“你、你原来是个女的?还、还给我戴了绿帽子!”

这话病鬼能接,但由于誓言,他只能接前一个问题:“男的、货真价实的男的。”

“男的……”金淮甚至觉得更难受了,他根本想象不到,冷傲如贺拾,用句老土的话形容、冷冰冰似天山雪莲的贺拾怎么能和别的男人……

可恶,明明贺拾都只会推自己、打自己、提剑砍自己……

金淮这辈子真的没这么委屈过,他连眼眶都开始泛红,要不是因为有赵闻生和病鬼在场,金淮真的能哭出声来。

他甚至到这个时候才品味到自己对贺拾的占有欲,这是他的已婚配偶!他的啊!另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谁的?!什么时候的事情?”金淮瞪着眼睛质问贺拾,肯定不是结婚以后的事,那这才几天?那就是结婚前,是多久以前?他也不知道灵族怀个崽要多久生。

贺拾眉眼间有点烦躁,“不关你的事。”

“哈?我头上诺大一顶绿帽子,还不关我的事?”金淮咬着后牙槽,不愿意去相信,“你还维护他,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贺拾沉默下来,这种沉默就像无言的肯定,金淮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气到满脸涨红。

气氛一下子将到冰点,病鬼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赵闻生倒没有顾忌,直言:“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道友你的?”

“不可能!我都没和他做过!”金淮大声嚷嚷,喊出来以后又觉得丢人,对赵闻生和病鬼下逐客令,“你们俩,出去。”

病鬼:要不你低头看看,这是在谁的诊所?

赵闻生:人生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驱逐……

“金淮。”贺拾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当金淮情绪不对劲时,自己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也在闹,所以此刻的贺拾的确有些身心疲惫,“我说过,这是我的私事,我们之间的关系,远不到能过问彼此私事的地步。”

金淮倒退一步,以往贺拾这么说,他只会嘴硬着叫嚣,可今日的他,连叫嚣的力气似乎都被委屈难过淹没。

他不甘心,凭什么那个人可以被贺拾喜欢?甚至让贺拾……

明明贺拾是自己的!

金淮从来就不是能吃亏的主,只在几秒间,金淮便决定了,他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无论是妖族、灵族,还是人族,若是活着,那他要把那人剥皮拆骨、送去轮回,如果已经死了,那他高低要去把人坟头踩个稀巴烂。

“赵闻生,昆仑镜!”金淮朝赵闻生伸手,他要用昆仑镜看贺拾的过去。

赵闻生提醒他:“道友,客气点。”

金淮语气更加生硬:“昆仑镜!”

赵闻生:……算了,和戴着绿帽子的龙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比起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轩辕镜来说,昆仑镜至少还保留着它复古又神秘的外观。

自打金淮说出昆仑镜的一瞬间,贺拾便戒备起来,此时看见昆仑镜,想也不想便挥剑砍去。

然而金淮有轩辕镜的前车之鉴,眼下本就防范着贺拾动手,见状,金淮抬起手,硬是生生扛下了贺拾这一剑。

纵使金淮皮糙肉厚,贺拾的剑还是深深砍入他手掌虎口,鲜血顿时流下。

贺拾手一晃,下意识收了力气,回神间,想将剑收回来,但金淮像是不怕疼一般,手指突然捏紧锋利的剑刃,不让贺拾退半步。

“你……”贺拾吃惊,“你疯了吗?”

就是这么一分神,金淮已经从赵闻生手里接到了昆仑镜,镜面反射的银光一闪,贺拾下意识闭上眼睛,尚未来得及再做什么,便被吸入了镜子里面。

金淮紧随其后,也进入了镜中。

昆仑镜咣当一声,落在了地面上,病鬼看看赵闻生、再看看地上的镜子,“啊这……他们得什么时候出来啊?”

赵闻生摇头,“这就要看,昆仑镜给金淮道友展示的,是灵族那位小友的哪一段记忆了。”

“这记忆不能使用者选择吗?”

赵闻生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昆仑镜,“不能,毕竟神器,都是有自己脾气的。”

他拍了拍昆仑镜上根本不存在的灰,“镜内时间流速不同现世,最多不过七八天,肯定会出来的,在下就先告辞了,还得回去给家里人做荷叶鸡呢。”

“哦……”现在的大佬还挺勤劳持家呢。

赵闻生迈开腿,急匆匆往山野玉雕行赶回去。

而昆仑镜中,金淮的意识渐渐苏醒,他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穿心的疼。

什么情况?

金淮想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心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穿,疼的他想伸手把利器拔掉,可他抬不起手,不仅如此,他的世界里没有声音。

“嘶……”金淮感觉眼前出现了光,他眨巴眨巴眼睛,总算看见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好像在某个悬崖峭壁上,往上看,是灰蒙蒙的天空,往下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而自己的胸前插着一把巨剑,正是用他的龙鳞打造而成的、贺拾的剑。

不对!

金淮立刻反应过来,不是他被巨剑刺穿胸口,而是贺拾被刺穿了胸口,这是、这是……贺拾的灵体被钉在身死地的那几百年的记忆。

是因为昆仑镜的力量,让自己能感贺拾所感,痛贺拾所痛。

“但这也……太痛了吧!”金淮哈气,这是贺拾死后的第几年?他要跟着贺拾痛多少年?

金淮不知道,也无从知道,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时不时斯哈两口气,就是仰头数天上的星星,当星空一点点亮起来时,就成了金淮最厌恶的白昼,因为太阳光炙烤着贺拾的灵体,这让金淮能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贺拾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到好像整个宇宙都死掉了,甚至连风声也不曾路过耳畔,只有疼痛,是最淋漓的感受。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

金淮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在这种不停更迭的日夜中一点点被抚平,他开始思考,就算贺拾和其他男人有过一段,那其实也是结婚以前的事情了,也不算给自己戴绿帽子,充、充其量是让自己喜当爹。

“也不知道那个混蛋是谁……”

拥有过贺拾,却又不负责任的消失。

金淮迟钝的脑子在昆仑镜中好多年才恍惚想起,贺拾曾经说过,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生前唯一的家人。

生前?!

再加上那个婴鬼居然能吸收妖力,莫不成,是某个不要脸的妖怪干的?

贺拾生前只是个人类,人类面对妖怪能做什么?定然是被那个该死的妖怪强迫的!而且贺拾之所以身死、灵体被钉在这不着天、不挨地的破地儿,也是某个妖怪做的,该不会是同一个吧?!

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越想越是这么一个情况,金淮彻底说服了自己,他那个怒火中烧啊,恨不得立刻冲回妖族把这个混蛋揪出来。

“可恶啊,这个垃圾昆仑镜什么情况?我明明是想看见,哪个混蛋欺负的小鬼,结果给我送到了这一段记忆!”

金淮咆哮,“到底是哪个妖?我一定要知道!!”

然而,身在贺拾记忆幻境里的金淮,除了把这个不知道姓名的混蛋妖怪的十八代祖宗全部问候一遍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或者说是当年的贺拾痛麻木了,甚至于,在日出的时候,能将灼烧当作温暖。

金淮想起了在渝安的沙漠景区里看见的贺拾,他一个灵族仰着头、沐浴着阳光。

怎么办?好难过,明明心脏已经随着贺拾的麻木变得毫无知觉起来,却在这个刹那宛如穿进来一根利刺。

怎么能有妖这么残忍的对待贺拾?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贺拾?

五百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是十八万两千五百次的日落……

就在金淮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的时候,有人裹着一身的黑袍、一步步从云雾间走来。

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金淮衡量了一下,感觉来人身型和自己挺相似,也差不多高。

“你……是……”整整五百年没有说过话的贺拾,一开口,声音就像坏掉的风箱。

来人没有开口,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剑柄,这把禁锢了贺拾足足百年的巨剑在来人手中轻松拔起。

金淮想:原来要救贺拾这么简单,可就是没有人、没有人帮贺拾,五百年前的自己,若是可以路过这里,该有多好?

四周的画面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金淮知道,这是昆仑镜的记忆幻境要消失了,就在画面消失的最后一刻,金淮看见黑袍男人似乎想伸手来抱贺拾,却在手指即将碰到贺拾的瞬间,他的身影消散。

画面裂出细纹,让金淮一时分不清,黑袍男人的消失是当年切切实实发生的事情?还是因为幻境消失而造成的视觉效果?

但记忆,终究是到这里结束。

金淮自山野玉雕行的客房内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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