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滚云层叠,蓄着一场大雪,忽而暮川四合间冷风席席卷来,将厚云最后一道枷锁吹散,铺天盖地的鹅毛飞雪急涌满天。

寒风裹着飞雪极速的席卷了整个月合村,须臾间便给村里的民宅盖上了一层白。这雪来的又急又快,硬生生地挡住了老程家今日准备出殡的队伍。

准备抬棺的村民瞧了瞧天,用手挡住眼,转过身对一旁一个披麻戴孝的瘦弱女子说了一句:“程家媳妇,你瞧这天儿也上不了山了,要不今晚就停一晚灵,明儿再上山吧。”

女子生的清秀文静,如蒲柳纤弱,她抬起脸,一双哭红了的双眼显得格外惹眼。

“辛苦各位大哥了,瞧这天儿只能再停一晚了。”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棺,鼻头的酸劲儿又涌了上来。

“诶!程家娘子,你可别哭了,可仔细哭坏了眼睛。”张家婶子瞧着她那可怜模样,皱着眉满脸心疼的说到。

这话落下后,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将黑棺又抬进了屋内正堂。

因着今日不出殡,眼瞧着大雪又簌簌落下,若是走的迟了,只怕路都给雪盖了,于是村民们纷纷告辞。

刚出了程家大门,周家婶子忍不住唏嘘道:“这姑娘着实命苦,去年刚嫁入程家,却不想先后送走了老程和媳妇,这丈夫也去了。这留下她一孤生女子,今后日子可怎么过哦。”

“你可别说,是不是这程家媳妇克人啊,才嫁过来多久,这丧事就办了三回。”

周家婶子急忙使眼色让人低声些:“罢了,眼瞧着是个可怜见儿的,别说那些晦气话。”

“也是啊,以后程家娘子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两人压低声音说着往门外走,这声却顺着风传到了杜安雪耳朵里,她跪坐在灵堂前方,行尸走肉般得往铜盆里扔着纸钱。

铜盆里的火忽明忽暗,跳跃的火苗将杜安雪那张苍白的脸映得越发无神,那眸子里似藏了万种情绪,可她却只能一言不发。

赶来奔丧的三叔一家,瞧着杜若雪这般模样,出于好心还是上前安慰了几句。

三婶是个略微肥胖的女人,虽然她着一身素色,但发间的珍珠环钗却荧头发亮。

“侄媳妇啊,你紧着自己身子,这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模样,以后哭坏了身子可没人照顾你呢,以后都是你一个人过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这话,三叔瞪了三婶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果不其然,三婶这句话后,本来已经略微平静的杜若雪又哭了起来,她双肩耸动,可见伤心极了。

她一想着自己着实是命苦,原先在家作为长女,不得不早早出嫁换取聘礼给家中补贴,而后夫君还未见过两次便上京赶考了。

本以为嫁入这一家,好歹有个公婆庇护,家中也有些田地,不至于饿死。

却不想公婆意外身故,家中田地也被官府给收了回去。

这才过去不久,远处便传来信,说她丈夫在进京路上遭遇山匪意外殒命了,连尸体都搬不回来。

这一来二去,她不仅成了寡妇,还孤身一人,家中已无财产银钱。

想到此,杜若雪终是绷不住大哭起来,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应着这满天飞雪,实在凄凉悲惨得很。

同是赶来奔丧的程家大哥一家也是不忍,程家大哥名唤程元正,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当时分家出去时,分了十亩田地,又因着他为人勤劳本分,所以家中日子还不错。

见着杜总雪哭得这般,憋了很久的心里话,终是憋不住,他不顾媳妇王氏的阻拦,走上前:“弟妹啊,你别哭了,其实爹娘留给二弟还有........”

程元正话还未说完,只见杜若雪忽然站起,说迟那时快,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杜若雪猛然冲向正堂前的黑棺。

“啊!!”

只听重重的闷响声,杜若雪一头撞了棺,满堂的人被吓得只剩惊叫声。

因为她动作太快,堂中的人根本来不及去阻拦,等大家都反应过来时,杜若雪已经额头流血,软软地倒在了棺材旁。

“弟妹啊!!你怎如此想不开啊!”

“侄儿媳妇!”

灵堂顿时乱作一团,惊叫的,去拉人的,就连刚才烧纸钱的铜盆都被手忙脚乱的人掀翻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若雪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她适应了好一阵儿,眼睛才适应了黑暗,她缓缓看清了周围的陈设。

此间是一处用土墙堆砌的民房,简单的木桌木凳,发旧的木制长柜,身下是一简单的床铺,床铺上的被子有两处补丁。

瞧着周围一切,杜若雪甩了甩头,忽然额头前传来一阵的疼,她轻轻的“嘶”了一声,再睁眼看时,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变化。

她一脸茫然,她记得自己昏迷前明明还在公司熬夜加班,因着实在太累趴在办公桌上睡一会儿,却不想这一觉睡起来,周围一切都变了。

额头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做梦,她仔细一想,自己难不成是穿越了?

这周围的摆设明显就是自己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古装片才有的陈设。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果不其然,这一身素白衣裙是曾经古时候的人才穿的襦裙。

正在她拼命让自己冷静时,脑中忽然如走马灯一样闪过了种种画面,那些画面真实又连贯。

当脑中画面停止时,她终于搞清了自己这是魂穿了,而且穿成了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命苦农家小寡妇。

且不说家中贫穷,现今好像只有她一人了。

正在杜若雪想着以后如何生活时,房门被人打开,只见几人走了进来,那些人都着古装打扮,为首一人看着憨厚老实。

他们将灯点上后,见着杜安雪已经醒了,急忙兴奋上前。

“弟妹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何必寻短见呢,你莫听你大嫂的话,以后还有我们帮衬你不是么。”程元正道。

根据刚刚脑中闪过的画面,杜安雪知道面前这人是程家大哥程元正,为人憨厚老实,也没什么坏心思。

“弟妹,你就当嫂子刚刚说的话放屁,你可别想不开啊,嫂子嘴笨,不该说那些劳什子话。”王氏急忙跟着自家丈夫的话说道,一脸真诚模样。

杜安雪现在看着平静很多,只等着他们再说,自己再做应对。

这会儿三叔开了口:“侄媳妇,虽然以后你只有孤生一人,我们作为亲戚肯定会帮衬你的,你放心吧。”

这话刚说完,程元正立刻又上前:“弟妹,我刚才话还未说完,爹娘给二弟留了三十亩地,以后你就用三十亩地生活,地契在我这,我这便给你,啊啊啊!”

程元正刚说完,突然一阵叫唤,他脸皱成一团,明显是吃痛了,发出的叫声。

“媳妇,你掐我干嘛!”

王氏一个白眼翻给程元正,再而对杜安雪道:“妹子,你别听你大哥胡诌,哪有什么地啊,当时咱们分家时早就分完了,这地儿是咱家的,你可别被你大哥糊弄了去了。”

“没有啊!这地是爹娘留给二弟的,现在二弟走了,这地自然是弟妹继承。”程元正老实道。

谁想他说完,王氏又狠狠揪了他一把:“你是不是晚上吃多了,吃坏脑子了,哪里有什么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杜安雪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家中还有家产,程家大哥是个老实人,程家父母将地契放在他那里,可那嫂子却是个贪财的,只想趁杜安雪不知道,暗暗将这家产给吞了。

肯定是两人之前没在屋里商量好,方才这般闹了起来。

既然自己有家产可以继承,现在又孤身一人,以后生计还不知道如何,那这家产杜安雪是必定要争的。

这时候那三叔突然眼睛一亮:“大侄,你说我大哥大嫂给二侄留的三十亩地在哪呢?”

他心中也不快,这大哥大嫂哪里来的三十亩地,他竟然都不知道,若是他早些时候知道,他势必要来闹一闹,起码要上十亩地回去。

程元正忙接口道:“在咱村西北边树林后有三十亩荒地,那是咱爹娘那时候用三亩良田跟一家地主换的,瞧,这地契放在我这呢。”

说着,程元正就将地契拿了出来,王氏一看一把将地契抢了过去:“你胡乱拿什么纸就说是地契,这明明是咱家那十亩地的地契。”

杜安雪一直在观察王氏,见她眼眸中闪烁躲避,动作也有些不稳,可见是自己心虚,又实在想要维护财产,这才这般慌乱。

“你干啥啊!把地契拿来!”

三叔一看,想着这地虽然是荒地,但也是财产,说不定还能卖些银子呢,于是他几步走上前,一把抢过王氏手中的地契。

“大侄媳,这上面写的就是西北树林后的那三十亩地啊,而且这地契上所属人的名字是程元峥呢,不是程元正。这地是该给二侄媳的,你啊莫要抢了,这抢也抢不过,倒伤了姊妹和气不是。”

三叔这一番话倒是有几分长辈模样了,但杜安雪在角落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这些人的动作眼神,她心里很清楚,只怕这个三叔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是目前来看,这个地她得先拿到,暂时跟三叔站在同一战线是最稳妥的。

三叔一家本就不是种地的,他在县城中经营着一些小买卖,杜安雪估算着他的目的,可能就想也分点这地,到时候再拿去卖点钱。

杜安雪想明白了这几人的目的后,这才缓缓开口:“三叔,既然那地写的是我那亡夫的名字,那这地应当归我是与不是?”

“按照我朝律法,夫死妻继,父死儿继,是如此的。既然这地契写的元峥的名字,你改天去官府过个户就成。”

程元正忙点头:“对的对的,弟妹你莫再寻短见了,这三十亩地虽然种不出粮食,但它好歹也有那么大,你要是圈起来养个鸡鸭鱼猪的,也是可以的,以后生活也不愁。”

王氏见着程元正那没出息的样儿,眉毛眼睛都要气歪了,只在那阴阳怪气道:“养你这样蠢出生天的傻子。”

杜安雪心下了然,她撑起身子正准备去三叔手里拿那份地契,却不想她手刚伸过去,三叔很巧妙的躲闪了。

“三叔,您这是?”

三叔笑的一脸和蔼可亲,随后才道:“侄媳,这地写的元峥名字不错,但是这地也是我大哥大嫂留下来的,当时大哥大嫂走时并未说有这地,我想他们定是隐瞒了,那我自当应有这地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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