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请问傅琛傅书生家怎么走?”赶马车的车夫将马车停在村口,探着脑袋笑呵呵的跟在村口大槐树下歇息的刘叔打听道。
刘叔抬头,见马车装饰极为华丽,赶车的车夫身上穿的料子也极好,便知来者非富即贵,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揣测。
他放下手中的烟斗,缓缓站起身子,用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指了指前方一条还算宽敞的马路,说道:“贵人,您算是问对人了。傅书生家啊,在咱们村子北边,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一片翠绿的竹林。穿过竹林,往左拐看见院门口挂着豆腐招牌,那便是傅书生家了。”
车夫闻言,连声道谢:“多谢老哥指路,”他朝着马车内小声的说了几句后,赶着马车朝着傅琛家而去。
待马车走远,附近的村民赶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刘叔,那是来找傅书生的?马车看着气派得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吴婶子挎着篮子,好奇地询问。
刘叔摇了摇头,眯起眼睛望向马车远去的方向,缓缓道:“ 谁知道呢,傅书生在镇上读书,认识贵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感慨道,“咱们村子要出大人物咯。”
傅家小院儿,柳清舒将最后三块豆腐包好递给了陈婶,收了钱将人送出门后,回到堂屋,将今日收的铜板仔细的数了又数,脸上不由扬起喜悦的笑意。
隔壁几个村不少人听说她家豆腐好,都来她这儿买了,她现在每天做四板豆腐,都能早早的卖完,今日卖得格外的快,还未到申时就卖完了。点完铜板,她将东西收拾尽后院洗干净晾晒好后,准备去了书房,将今日的收入记账。
书房内,一束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旧木桌上,傅琛坐在床边仔细的抄写着什么。
柳清舒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生怕打扰到傅琛温书,她拿了账本和笔墨,轻手轻脚走到软榻前,伏在软榻上的小矮桌上,她翻开账本,笔尖蘸了蘸墨,开始一笔一划地记录下今日的收入与支出。
柳清舒进屋后,傅琛就注意到了柳清舒的举动,柳清舒开始写写画画后,他轻轻起身,缓缓走到柳清舒身边,低头望着柳清舒正在书写的东西。
傅琛颇为惊讶,他家娘子竟在记账,账页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每日的开销和收入。他大概看了看账,他家豆腐现在每日扣掉豆子的本钱,至少有两百文的净利润,对于农家来说,这是很大一笔收入呢。
更让他惊讶的是,柳清舒记的账清清楚楚,一点不输账房先生。之前柳清舒表示想念书识字,离家前,他每天用一个时辰教她一些字,到他离家前,也只教了柳清舒二十来个字,如何记账,他更是还未来得及教,她师跟谁学会记账的?傅琛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待柳清舒记完最后一笔账后,他才缓缓开口。
“舒娘,你账记得真好,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柳清舒闻言,笔尖一顿,抬头望向傅琛,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说好跟着自家夫君念书的,也没跟夫君商量,就去了林娘子那里,柳清舒有些担心傅琛不高兴。
“都是林娘子教的好,”柳清舒轻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擅自决定会让傅琛不悦。
傅琛点点头,“林娘子确实有才,不过,我们舒娘也很厉害,才一个月时间,就能将账目记得这么好了,一点不输镇上的账房先生呢。”
柳清舒闻言,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夫君瞎说,我哪能跟账房先生比?”她现在也只会算一点简单的账目,林娘子下个月才开始教打算盘,林娘子说,学会了打算盘,账目再难都能轻易算清楚。账房先生算盘个个都打得极好,可比她厉害多了呢。
傅琛坐到软榻上,从身后抱住柳清舒,满脸笑意道,“才没有呢,在我心里,舒娘就是最厉害的。”
柳清舒抿嘴轻笑,这份温情在小小的书房内悄然流淌。窗外,寒风虽烈,屋内却温暖如春。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马蹄声消失后,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傅琛不情不愿的放开怀中的人,瘪了瘪嘴,“舒娘,我去开门,天冷你就别出去了。”
傅琛忙走出书房,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院门口,穿着厚实棉衣的车夫车夫跳下马车,恭敬地询问道,“请问,这里是傅琛傅书生的家吗?”
傅琛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揣测这突如其来的访客身份,他拱了拱手,“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马车门帘被一柄扇子挑开,身着锦衣华服气质非凡的青年男子,从里边探出脑袋,男子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书卷气与不凡的教养,目光温和地扫过傅家小院儿,最终定格在傅琛身上,笑着开口道,“傅兄,可算找到你家了。”
“狄兄,”傅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上前几步,拱手道,“你怎么来了?天冷,快进屋。”
狄明远轻轻点头,吩咐随行的小厮和车夫把带来的礼物搬下来后,才随傅琛步入院子,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堂屋门口,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傅琛说过自己已经成亲,家中并无兄弟姊妹,那这人便是傅琛的娘子了。
“这位便是嫂夫人吧?”狄明远温和地看向柳清舒,拱手行礼道,“在下狄明远,是傅兄朋友,贸然来访,还望嫂夫人不要见怪。”
柳清舒屈膝回了一礼,温婉的笑笑,“狄公子客气了,快请上座。”柳清舒一边说着,一边引领狄明远和傅琛往堂屋走去。
待两人安坐,柳清舒赶紧去后院烧水泡茶。那位狄公子穿着华丽,想来家中富贵,可家中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招待的,这可让柳清舒泛起难了。
家中的茶叶是最便宜的村民自炒茶,酒也只有一些办喜宴剩的便宜的青梅酒,自从上次去镇上买棉花回来,她一直,没再去过镇上,家里连一点心都没有,唯一勉强能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也只有一些之前晒的山货,可吃惯了山珍的狄公子,她用这些招待客人,他会不会觉得过于怠慢了。
柳清舒着急,却实在没办法的,只好硬着头皮将家中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她拿了一壶未开封的青梅酒温上,又拿了竹编的果盘装了满满一盘炒山核桃跟炒板栗,又剥了花生油酥了一盘花生米,光有些她还觉不够,又把泡着准备做晚餐的腐竹凉拌了,而后又切了几块豆腐干做下酒菜。
满满一托盘的东西,虽都不值钱,但至少丰盛。
柳清舒端着托盘,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进堂屋,只见狄明远与傅琛面色都有些凝重,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微笑着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道:“狄公子,家中只有这些山野之物招待,还望您不要嫌弃。”
狄明远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嫂夫人客气了,这些山货可是难得的美味,我平日难得一见,今日能在此品尝,实乃幸事。”
柳清舒闻言,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狄公子,那我便不打扰了,你慢用。”
“嫂夫人,慢走。”
待柳清舒走远,狄明远目光重新收了回来,他叹息道,“傅兄,这次,若不是你提醒,我爹恐怕在劫难逃了。”
狄明远和傅琛是在唐煜举办的聚会上认识的,那日聚会上,傅琛和他相谈甚欢,离席时,两人同路,他便用马车稍了傅琛一程,路上,两人聊起了家中的一些琐事。傅琛听到他说,他爹即将启程去潞州买生丝,便提醒他,最近绥阳城外的鹤唳山好像有山匪出没,前段时间有一个商队损失惨重,让他爹务必要小心。
当时狄明远心里当即有些不满,他爹出入鹤唳关多次,从未遇见过什么山匪,他爹生意上的朋友前几日才拉着几车白银出了鹤唳关买货,也没听说遇见山匪。傅琛这个时候说这些,未免也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处于教养,他还是向傅琛表示了感谢,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回到家跟他爹聊起潞州的生意,玩笑的说起山匪的事,他说者无心,他爹却记在了心里,出门时,特意带上了家中身手最好的护卫,又聘了镖局护送一起去了潞州。
就在昨日晚间,他爹的随身护卫急匆匆回来报信,他爹回程时,在鹤唳山附近果然遭遇了山匪袭击,幸好提前做了些防备,虽然损失不小,但好在保住了性命。他急匆匆跟着护卫出门,将他爹接了回家,安顿妥当后,他爹让他一定要带上厚礼上门感激。
“多亏傅兄的提醒,否则我爹,恐怕,恐怕......”狄明远越想越后怕,若没有傅琛提醒,他爹这次恐怕真的要折在鹤唳关。
傅琛摆摆手,谦逊道:“狄兄言重了,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些消息,能帮到你我自然高兴。只是,如今鹤唳关有匪患,出门在外还需多加小心。”
说话间,几个小厮和车夫终于将礼物都搬了进来。
上门做客,带些礼物实属正常,刚才狄明远吩咐小厮搬礼物,他便没在意,只是,他没想到,狄明远竟带了这么多东西,而且,看着就价值不凡。
“狄兄,你这是做什么?”傅琛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分享了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凑巧帮到了伯父,你何必如此客气?”
狄明远摇摇头,“傅兄,你于我家是救命之恩,我爹本要亲自来的,奈何身上有伤,不变挪动,才让我先来一趟。”他指了指那些东西,“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于救命之恩而言不足挂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