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柳父,柳清舒跟在傅琛身侧,缓缓的往回走。
往堂屋走的那短短一段路,柳清舒心里忐忑极了,虽然,傅琛说过,家里的钱她可以随意支配,但,借给他爹毕竟不是普通的开销,柳清舒还是很担心,傅琛心里不高兴。
“夫君,我做主给了爹二十两银子,你......”柳清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眼眸低垂,手指轻轻绞着衣角,生怕自己的决定会触怒了他。
傅琛闻言,抬眸望向她,眼中并无丝毫责怪之色,反倒是盛着盈盈的笑意,他缓缓走到柳清舒身旁,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温声细语道:“舒娘,家中的一切,包括钱财,说好都由你做主,你自行处置就是了。再说,你我夫妻一体,岳父大人是你的亲人,他的事便是我的事。而且,岳父大人这次确实是有难处,我们自当尽力相助。二十两银子,虽非小数,能解岳父燃眉之急,便是值得的。”
柳清舒点头,心中满是感激。她思考片刻,细细将柳青松的事一一告诉傅琛。傅琛越听心越沉,眉头越皱越紧,“竟是如此,青松不是糊涂之人,他怕是被人诓骗了。狄兄见多识广,年后,我去问问他。”
他见柳清舒面露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到,“别担心,青松大概也就是一时糊涂,岳父以后定会更加严厉的管教青松,这次让青松长了教训,他以后断然是不敢了,你就放宽心吧。”
两人并肩步入堂屋,屋内炉火正旺,暖流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傅琛拉着柳清舒围着火炉坐下,抬手提起温在炉子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递到柳清舒手中,让她捧着暖手。
柳清舒笑盈盈的捧着茶杯,茶杯中温热的暖意,随着指尖慢慢传遍全身,很快,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柳清舒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流,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杯热茶带来的暖意,更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给予她的无条件支持与理解。她知道,自己真的嫁对了人。
年三十,整个清河村被喜庆的氛围笼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村中的小孩三无成群的聚在一起嬉戏打闹,放鞭炮玩儿,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傅家小院后院,柳清舒在忙着烫鸡拔毛,她手法娴熟地拔掉鸡毛,热水中翻滚的鸡毛逐渐褪去,露出金黄色的鸡皮。她九月份养的鸡仔,带现在也才是半大的鸡仔,这两只鸡是去隔壁王大娘家买的,老母鸡她打算拿来炖一锅鸡汤,肥美的大公鸡做傅琛爱吃的白斩鸡。
除了这两只鸡,荤菜,她还打算做一个黄豆炖肘子,一个东坡肉以及一个红烧狮子头,再做两个素菜,满满一大桌。虽然,今年,他们只有两个人一起过年,但年夜饭还要足够丰盛才是。
柳清舒一边忙碌着,一边不时抬头望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傅琛就被族里的人叫走了进山祭祖了,这会儿已经申时了,也还不见人回来,柳清舒多少有些担忧。
早上傅琛随便嚼了几口馒头,就匆匆跟着族里的人出了门,一群人进了山里的祖坟地,午饭也不知道有没有的吃。想到这里,柳清舒不由得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心里盘算着在傅琛回来前,做一些吃食放在锅里温着,这样,傅琛一回到家,就能吃上热乎饭,暖暖身子了。
她快速和面剁肉馅儿,准备烙一些肉饼。她手法十分利索,面粉在她的手下渐渐变成了柔软的面团。炉子上,炖着老母鸡的砂锅里的水开了,锅里的汤汁不停地翻滚,厨房内顿时蒸汽升腾,弥漫在一片雾气之中。
烟雾袅绕的雾气中,柳清舒身影忙碌,一个个金黄色的肉饼在锅中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柳清舒的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她不时地用铲子轻轻翻动锅中的肉饼,确保它们受热均匀,两面金黄酥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傅琛熟悉的声音:“舒娘,我回来了。”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归家的喜悦。
柳清舒连忙放下手中的铲子,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便傅琛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与凉意。她心疼地上前,替他拍去衣袖上的尘土,柔声问道:“夫君,累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刚好,肉饼剪好了,快来尝尝。”
傅琛闻言,嘴角不住的扬起,“太好了,午饭我就吃了两个糙面馒头,这会儿正饿得慌呢。”
听傅琛说,午饭只吃了两个糙面面头,柳清舒心里一阵心酸,她连忙侧身让傅琛进屋,自己则快步走回厨房,将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肉饼端了出来,放在桌上。肉饼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夫君,快趁热吃,。”柳清舒边说边递上筷子。
傅琛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肉饼满足的咬了一大口,外酥里嫩,香气四溢,他不由的赞叹,“好吃。”
柳清舒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乐滋滋的。炉子上的鸡汤香气四溢,金黄色的汤面上漂着几层油花,柳清舒拿碗盛了满满一大碗。
吃过饭后,傅琛稍作休息,便与柳清舒一同忙碌起来,准备年夜饭。
一边忙碌着,傅琛一边跟柳清舒聊着,今日进山祭祖的事。
“今日祭祖,族里的长辈们都格外感慨,说是近年来风调雨顺,皆是先祖庇佑。我听着,心中亦是如此觉得,我们有如今的好日子,定是先祖庇佑。”傅琛边说边将洗净的青菜一一摆放在案板上,准备切配。他心中默默地感叹,能有机会重活一世,大概也是先祖保佑吧。
柳清舒笑着点头,手中的锅铲在炒锅中翻飞,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红烧狮子头色泽诱人,东坡肉肥而不腻,黄豆炖肘子软烂入味,鲜嫩爽滑的白斩鸡,汤汁色泽金黄,鸡肉炖的软烂的老母鸡汤,脆爽可口的青菜,还有那金黄酥脆的肉饼,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夜幕降临,清河村的天空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点亮,家家户户爆竹声连绵不绝于耳,傅琛与柳清舒围坐在木桌旁,举杯共饮,庆祝这团圆美好的时刻。
“夫君,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来年风调雨顺,家和万事兴。”柳清舒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傅琛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窗外,烟花继续绽放,照亮了他们带着幸福笑意的脸庞。
清河村有守岁的习惯,家家户户都会在除夕之夜点亮灯火,一大家子,不管年岁几何,都会围坐一起,当然,傅琛与柳清舒也不例外,他们两人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后,便围裹着一条厚实的披风,依偎着坐在火炉旁。
火炉里,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偶尔跳跃而出,两人的脸颊都被温暖的炉火烤的红扑扑的,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浓浓温暖如春。
傅琛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本话本,轻轻翻到昨日看的那页,画本子中,那些英雄豪杰、忠臣义士的传奇经历,柳清舒总是听得很入迷,漫漫长夜,正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柳清舒将头靠在傅琛肩膀上,目光温柔地随着他翻动书页的手指移动,耳边不断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念着话本中精彩纷呈的情节,柳清舒听得入了迷,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新年的第一声鸡鸣终于响起,清河村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天,
傅琛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合上了话本子,“舒娘,困了吧,我们去补会儿眠吧。”
柳清舒听话本子听得入迷,整个人原本精神得很,听傅琛这么说,竟突然有了困意,她轻轻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嗯,确实有些困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站起身,傅琛细心地扶起柳清舒,一同走向卧室。卧室里,床铺已经铺得整整齐齐,温暖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傅琛轻轻拉开被子,让柳清舒先躺下,随后自己也侧身躺下,将柳清舒揽入怀中。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心跳逐渐同步,外界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年前,因着柳青松的那事儿,柳家这个年都过得不安生。除夕夜柳父看着桌上一个回锅肉和三个简单的素菜,气得差点摔了碗筷。
柳青松吓得大气不敢出,几乎将脑袋埋进碗里,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扒饭。一家四口,在紧张的气氛中,沉默的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寒酸的年夜饭。
年初二,天刚蒙蒙亮,柳父就一翻身起了床,他从钱袋子中摸了一吊钱出来,递给柳母,“清舒今天要带着姑爷回娘家,你一会儿去买些好菜回来,好好招待姑爷,这次,若不是他们帮了大忙,咱们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母接过钱,眼眶红红的点点头,“是啊,多亏了清舒和姑爷。我这就去市场,买些新鲜的肉,还有清舒爱吃的糕点,一会儿再杀一只鸡,一定要好好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好好招待他们。”
柳父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清舒是他第一个孩子,第一次当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女孩儿,他亦是欢喜的,但女儿再好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只有儿子才能光耀自家门楣。所以,从小到大,家里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两个儿子,有的剩才会分一点给女儿。
清舒长到十九岁才出嫁,出嫁前,她一直帮着他做豆腐,给他分摊了不少活计。两个儿子早早的送去了镇上读书,可偏偏,他看重的大儿子最不争气,自从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后,便渐渐沉迷于赌博,不仅荒废了学业,还欠下了一屁股债。这次更是差点将整个家都赔了进去,若非清舒借了二十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柳家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柳父越想,心中越是五味杂陈,既有对女儿的愧疚,也有对儿子的失望。
另一边,柳清舒与傅琛也早早地起了床,开始准备回娘家的东西。柳清舒拿了一壶她爹爱喝的青梅酒,又包了一包年前买的新制的茶叶,到镇上后,还特意去买了一匹棉布,路过糕点铺时,又给她娘带了两斤荷花酥。
两人收拾妥当后,便架着驴车,踏上了去柳家的路。清河村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柳清舒与傅琛并肩而坐在驴车上,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有些笨重,唯一露出的那双眼里,盛满了浓浓的笑意。
不多时,他们终于到了柳家小院儿门口,他们来的早,柳家的院门紧闭着。傅琛跳下板车,快速走到院门口,不轻不重的扣响了柳家的院门,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柳母略带愁苦的脸,她看见来人,脸上立刻扬起一抹笑意。
“哎呀,是清舒和姑爷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着呢。”柳母边说边将他们迎进院内,还不忘回头对着屋里喊道,“他爹,清舒和姑爷来了!”
柳父闻声从屋里快步走出,将两人迎进了堂屋,进屋后,又赶紧两人倒了两杯茶,“喝点热茶暖暖身。”
傅琛行了一礼,谢过柳父后,端起一杯茶塞进柳清舒手中,给她暖手,而后才端起自己的那一杯捧在手中。
柳家兄弟都不在,傅琛便开口问道,“爹,青松跟青鹤呢?不在家吗?”若这倒了这个地步,柳父还让这兄弟俩出门会友,那真是无药可救了。
“在家,这不是,三月童生试吗?只有不到三个月,他们都在房间里看书呢,”柳父悻悻的笑笑,解释道。
傅琛点点头,能将心思放读书上,也还不算无药可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