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桶粪水奇臭无比,偏生桶又卡在秦氏脖子上好一会拿不下来,等她把桶硬拽下来之后,头发散乱,浑身都是黑色的污秽,粪水几乎沾染了她身上的每一处。
那股子臭得让人想晕过去的味道,让秦氏跑到路边几乎把肠子都要呕出来了,她吐了还吐,到最后实在是吐不出来了,浑身发软,踉跄着回家去了。
卫氏皱着眉头,福妞赶紧上去帮着她娘一起把门口清扫了一遍,又燃了些艾叶,才把这味儿给弄散了。
想到方才秦氏那狼狈的样子,福妞跟她娘忍不住就想笑。
也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
秦氏从村口走到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人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就捂住鼻子离她远一点。
等回到家,秦氏没命地脱掉衣裳开始洗澡,皂角用了一大把,可身上那股子味道就是散不掉。
牛蛋原本不情愿地读书,闻到味道说:“啥东西这么臭?臭的我都看不下去书!我不读了!”
气得秦氏抡起了鞋就要打他。
到了晚上,她洗了好几次澡,差点儿没把身上的皮都搓掉一层,可睡觉的时候王有财还是忍不住想离她远一点。
这让秦氏十分生气,偏生往他怀里挤:“你也嫌弃我臭?你个死男人,我这是被卫氏那贱人陷害的!”
王有财不敢说她臭,强行忍着,可没忍一会,忽然就干呕起来。
秦氏怒不可遏,跟王有财吵架吵了一夜,到最后两个人都累了,王有财倒头就睡,秦氏却睡不着,认定王有财是心里头还有卫氏,所以不帮她说话。
她越想越气,最后哭到了天亮,眼都肿了。
第二日王翠翠跟牛蛋瞧见自己娘通红的眼睛,什么也不敢说,但王翠翠是指望着她娘过活的,还是关心了几句。
“娘,怎的二房搬出去之后,日子越来越好?听闻他们日日有肉吃,福妞还穿了那样好的衣裳,难不成是脱离了诅咒?娘,您先前给二房下的咒,如今不管用了?”
这倒是提醒了秦氏,她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跟弟媳在婆婆跟前争宠,特意去下咒,诅咒卫氏生不出儿子,日子不顺心,可谁知道,那咒的威力远远比她想的还厉害,卫氏生一个死一个,生到第五个,还是个丫头。
“那咒就埋在二房原先的屋子底下,如今只怕是没用了,我再去求一个新的,放在他们新房子墙根底下,我就不信,他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秦氏辗转找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算命的婆子,那婆子略微问了几句,见是个人傻钱多的,便笑了:“我的咒语当然管用,你若是诚心,便出个大价钱,我保管你想诅咒什么便诅咒什么。”
其实这什么诅咒只能稍微改变下人的气运,并不会出人命,否则婆子可不敢干,她还怕遭天谴呢,但遇上秦氏这样的人,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秦氏激动了:“那,你帮我再弄一个符,我要诅咒他们一家子都死光!”
婆子慢悠悠看了秦氏一眼,心想这人够狠毒,不多坑点钱,都对不起此人的狠毒。
“十两。”
秦氏愣住了:“十两?怎的要这般贵!十多年前那回,才十来文钱啊!”
婆子神秘地低头看她:“先前咒语威力十足,赔上了好几个人的性命,只怕你要遭到反噬。”
秦氏吓住了,婆子又安慰她:“但这无妨,我都能帮你化解,你只要给我十两,我既能给你化解反噬之事,还能帮你画一个符文叫你继续诅咒他们,岂不快哉。”
思前想后,秦氏最终咬牙答应了。
婆子内心一笑,收了银子,给了秦氏一只锦囊,这锦囊的确有些小用,但若想把人诅咒死,是远远不够的,她低声说道:“你只需把这锦囊埋在那户人的墙根底下,顶多一两年,他们家必然会出人命。”
一两年后,若是不出人命,秦氏来找,婆子只用说是那人发现了诅咒找人破解了便糊弄过去了。
秦氏拿着锦囊,千恩万谢地走了。
她悄悄地去了福妞家屋后根,把那锦囊埋了进去。
秦氏挖坑的地方,正是福妞那屋子,福妞本身在屋子里做簪子呢,只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听了一会,出来一瞧,什么也没有。
倒是屋后根的树上掉下来一只烂了的鸟窝,滚到了墙根处。
福妞捡起来鸟窝,想扔了,怕遭虫子,可却瞧见了屋后根处有泥土松动的痕迹,她拿东西扒拉了几下,发现竟然是一只锦囊。
这就奇怪了,谁会把锦囊埋在这里呢?
福妞想到了想,往前走了一段路,把锦囊挂在了路口的树枝上,想着若是谁丢的,回头来找的话,这样便可以找到了。
秋风一阵一阵的,福妞才走没多久,王翠翠就来了。
她近来总是想来福妞家附近瞧瞧,想看看福妞在干什么,有没有倒霉。
可今儿还没走到福妞家门口,王翠翠就瞧见了树枝上竟然挂着一只漂亮的锦囊!
她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她娘舍不得给她银钱做,因此见了之后,立即取下来揣到怀里,简直爱不释手!
想到娘是个偏心的人,王翠翠决定不让她娘知道,她捡了个漂亮锦囊的事儿。
一眨眼,进入到十月底,天气一下子转凉了。
这样以来,去镇上就成了比较困难的事情。
秋风秋雨多,光靠走路过去实在是不现实,王有正也心疼妻女,便不让她们再去镇上贩卖簪子。
卫氏与福妞堆积了不少做好的簪子,打算半个月去一趟镇上,但却不让福妞去了,他们二人去便是了。
两口子去镇上卖簪子的时候,便让福妞去田家待上半日。
这一天,福妞在田家帮着余氏剥豌豆,正剥着呢,忽然外头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福妞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大的雨!”
余氏也发愁:“也不知道你爹娘如今是还在镇上还是回来了,这雨这么大,就是撑着伞也会淋湿啊。”
果然,等王有正跟卫氏回来之后,浑身湿透,两人不住地打喷嚏。
余氏把热姜汤递上去,福妞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了。
“爹,娘,你们辛苦了……”
她用手背擦擦泪,心里头实在是难受。
卫氏赶紧摸摸她脑袋:“不过是淋雨罢了,满村里,谁没有淋过雨呢?福妞,咱在你田伯伯家休息一会,便要回家了。”
没一会,雨也小了,三人回到自己家,天也黑了。
今儿簪子卖的不多,王有正割了肉回来,晚上卫氏做了一道红烧肉,软嫩可口,舌尖轻轻一碰就化了似的,这红烧肉实在是绝佳,福妞都忍不住吃了一大碗饭。
如今他们家依靠着卖簪子,种地,收成不错,家里头时不时都可以吃得上肉。
但这离福妞想要的日子还差得远,她想要有一辆牛车,可以让她爹加盖个顶棚,那么下雨的时候也不至于淋湿了。
福妞琢磨着,还有没有比卖簪子更能挣钱的事儿呢?
她撑着小脑袋想了半宿,最终困得睡着了,也没想得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下了一整夜的雨让整个世界都湿哒哒的,王有正拿着东西要去抓鱼。
“趁着下雨,鱼多,我去多抓几只给你们娘儿俩吃。”
卫氏在洗衣裳,叮嘱道:“千万当心。”
福妞立即跟上去:“爹,我也要去!”
王有正笑着挥手:“好,你去帮爹捡鱼。”
河边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大伙儿都是怀着一样的心思,想抓鱼,想改善日子,吃吃荤。
可这河里水涨得特别高,水流湍急,倒是有鱼,但非常地难抓。
崔大山见着王有正来了,心里原本平和的情绪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不久田明康跟人说起来王有正打下来的那头鹿,足足卖了好几十两银子,王有正就是靠着那头鹿才起了新房子的。
为什么他崔大山打不到那样的好货色?
王有正凭什么?
他心里愤恨,嘴上却笑着:“由正,你也来抓鱼?快,你看看哪里的鱼好抓?”
王有正记得卫氏的叮嘱看看这河,说道:“这水太急了,只怕都不好抓呀。若是抓不到,只能就这样回去了。”
福妞惦记着贝壳,她想要一点河蚌回去敲碎了做簪子的,便甜甜地拉拉她爹的衣袖:“爹,那咱们可以先捡一点河蚌吗?”
这河滩上是没有河蚌的,但河底里有,河蚌的肉根本嚼不动,一般没人抓河蚌。
王有正心疼闺女,闺女要啥他给啥,立即撸起袖子要捞河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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