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赵婶子这样说,萤火当然乐的如此。

“好啊,麻烦婶子,就这只鸡了吧。”萤火笑着对赵婶子说道。

“诶,等着我给你抓去。”赵婶子见萤火这样乖巧,瘦瘦小小一个,也是打心底怜惜这个孩子。

赵婶子拿了草绳给萤火绑了鸡,本来一只鸡要40文左右,萤火买的这鸡身量比一般的鸡小了些,赵婶子也给了给友情价,只要30文便卖了。

萤火谢过了赵婶子,然后回了家。

司祯礼在屋里也没看进去几行书,萤火刚回了家,他便急急出来,提了鸡就打了一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萤火瞧他那风风火火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在惦记那口肉了。

但老太太偏疼小儿子,就那么一只鸡,说不定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吃,更别说是司祯礼了。

不过司祯礼就这么快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萤火和家里小孩嘱咐了一声,让他们按部就班过完今天,垂杨则是休息一天,什么事儿等明儿司祯礼去学习了再说。

萤火则是去了田里,她脖子上的伤被许多人瞧见了。

大多数人以为是司祯礼打得她,小村子里,这种八卦肯定不到几天就被传遍了。

量力而行干完了今日的活,提早一些回了家,炒了几个鸡蛋,一碗野菜,几个番薯。

今天提早了些上桌吃饭,李氏上桌的时候,瞧见桌上有鸡蛋,还疑惑。

“你不是说鸡蛋已经吃完了吗?”李氏对萤火问道。

萤火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今天去赵婶子家买鸡,正好瞧见有几个鸡蛋,顺便买了几个过来,他们家也只肯卖这几个鸡蛋,毕竟自己还收着吃呢。”

李氏听了她的回答,也就了然了,看着桌上的一盘鸡蛋,她又忍不住说道:“一会儿你爹要回来,留些给他吃吧。”

萤火瞧见李氏这么说,脸色稍微冷了些下去,“爹今儿是抓了一只鸡去奶家的,想来晚上都不在家吃了。鸡蛋都炒完了,他回家了若是吃不下,放到明天不就不新鲜了?

不过几个鸡蛋,过两日我画画换了钱,怎么都能买一些回来,娘就不要管事情了,以后我管家,凡事都要听我的才是,也省得你劳心,对病情不利。”

李氏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有人比较强硬些,她都会顺从那强硬些的一方。

萤火虽是小辈,但李氏却是格外疼爱这个大女儿的,所以萤火说什么,她一般都不会太敢反驳。

果然,李氏见萤火态度强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低头吃起了番薯。

萤火伸手夹了一大块鸡蛋,放到了垂杨的碗里。

她对几个小孩子说道:“今天晚上都把桌上的鸡蛋吃完,吃不完浪费知道吗?”

萤火这话一出,几个小孩便开始狂在那装着鸡蛋的碗里夹起了菜。

见到这一场面,萤火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是不准备留一点儿鸡蛋给司祯礼。

晚上才收拾好东西,果然就瞧见司祯礼回来了。

他中午就在周氏家里吃了几个番薯,连晚饭周老太太都没有留他。

虽说不过是村头村尾,但是肚子饿了没力气,心情也恹恹的,回家的时候脚步都是软的。

萤火见司祯礼这幅模样,也只当做没瞧见,准备走回小孩的屋子里,去帮忙做一些草兔子。

司祯礼瞧见萤火在院子里,赶紧叫住了她。

“大丫,你等等。”

萤火听到他叫,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招呼他,却只好堆砌起笑容,问道:“什么事儿啊爹?”

“家里现在都已经吃过了?”

萤火点点头,“最近天黑的快,想要趁着天黑前吃完饭,所以晚饭时间早了些。”

“还有剩下的没有?”

“爹在说笑呢,这么点儿东西都不够吃呢,怎么会有剩下的?”

司祯礼脸色难看道:“怎么家里也不等我就擅自开饭了?便是你们吃了,也总该留点儿东西给我啊。”

萤火脸上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爹还没吃呢?原来爹饿了,那我去给你再烧些野菜番薯吧。您早上提了一只鸡过去奶奶家,还以为您中午晚上都在她家吃了呢。”

司祯礼见萤火这么说,脸上不好看了几分,然而也实在无法辩驳。

确实,连他自己都觉得母亲今天怎么都会留他吃顿好的的。

萤火瞧见司祯礼脸上失魂的表情,暗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去隔壁赵叔家的时候,赵婶子还和我说,说卖的是家里最胖的一只鸡给我了,奶一个人必吃不下这么多的。”

司祯礼听到萤火的话,一双拳头握了握。

萤火继续火上浇油道:“上回,家里最后的那只鸡,也是奶拿走补身子的。后来听说奶从咱们家出去之后,就直接去了四叔叔家。奶疼爱四叔叔,那一大碗鸡肉咱们家里人没吃一口,全给了叔叔了。”

“想必奶疼爱爹也是和四叔叔一样的,爹今儿晚上回来,中午总在哪儿吃饱了吧。这会儿想必也没饿的狠了,我这就给您烧吃的去,您再忍忍吧。”

司祯礼听她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心里对于周氏的偏心感到愤怒,但不至于就此和周氏闹僵。

毕竟,司祯礼从小就是在周氏微末的关心下成长起来的,他身上所谓文人的教条又不许他对母亲生出怨恨来。

司祯礼只是很不甘心,也更加厌恶自家四弟弟了。

就这么一个成日只知道吃老人骨血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宠着的?

他明明考上了秀才,若是努力个几年,幸运的话很快又能考上举人。

为什么母亲眼里的第一位永远都是那个废物呢?越想,便越觉得司祯智是个无药可救的废物!

萤火随意做了野菜汤,还有几个番薯。

上桌的时候,只有司祯礼一个人。

见萤火端了饭菜来,他心里不畅快,也没有注意吃的是什么,只是一味的喝汤、吃番薯,机械化的吞咽咀嚼罢了。

这边李氏本来还觉得亏待了丈夫,自己方才才吃过鸡蛋,而丈夫此刻只能吃些野菜和番薯。

她心里觉得愧疚,还想叫萤火明儿怎么都挤点儿钱出来给司祯礼买点儿好吃的。

然而,见到司祯礼这幅面无表情,在那儿边吃边思考的模样,李氏便堪堪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司祯礼吃完了饭后,萤火便去厨房将碗筷放了,准备明儿再清洗。

才刚要出厨房,就瞧见李氏走了过来。

萤火心里一愣,预感她要讲的绝对不会是自己想要听的话。

果然,李氏一开口,萤火便不喜欢听了。

“你明儿拿些钱去给你爹买只鸡回来补一补,再不然,也去买几个鸡蛋给他吃。”

萤火气笑,心里想着李氏脑子有毛病吧。

因为不是亲生,且实际年纪也相差不大的缘故,萤火心里骂着李氏或是司祯礼,简直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有那点儿心理负担的话,她当初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改口叫两个人爹妈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家里的每一笔钱,我都是有盘算的。如今要买鸡给爹吃,也行。”

“我明儿连二钱银子都拿不出来给他。只有一钱多银子了,娘看着和爹说去吧。”想要她松开钱袋子,他司祯礼也配?

见萤火这样说,李氏也明白了,看来萤火是不准备做这件事儿了。

李氏心里隐隐猜到些,或许女儿不喜欢她父亲也不一定。

“你这孩子,他毕竟是你爹。难道你看着他这样挨饿吃不起好的,你心里也好受?”

萤火心想着,他还真不是我爹。

“那娘看着弟弟妹妹还有我,吃糠咽菜就好受了吗?”萤火反问了李氏道。

李氏被她一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天,才又说道:“如今咱们的日子不是好过起来些了吗?家里债务的事情可以慢慢换还,到底还是你爹更重要啊。”

萤火冷笑一声,“您别看家里如今看着是有余力,但明年收成也不知道怎样呢。我们农家人,从来看天吃饭。”

“就连卖的豆腐,也是吃食。难道娘就能保证咱们这儿年年都好么?往常收成不好,吃糠咽菜也不是没有,以往的苦日子,娘都忘了不成?”

被萤火这么一说,李氏沉默了,她无话可说,因为觉得萤火说得对。

“别说现在咱们家日子因开了一家店好起来,便是有了百亩良田,凡是欠了别人债的,都不算是好过。

我不知道娘说的‘日子好过起来’是什么,我只知道,家里一日不还清债务,我一日不得安宁的。”

李氏听了这话,有些哽咽,原来女儿小小年纪,该懂的道理比她懂的还要多了。

觉得有些心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女儿究竟是如何受苦,才一步一步变成这么明白的一个人的?

“不用说了,娘都明白了。我儿长大了,娘以后都听你的,凡事都听你的。”

萤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想想往日那翻苦楚,硬是给她憋出了一两滴泪来。

她扑进李氏的怀里,抱着李氏。看起来好像是在哭,是个受委屈的小孩子求抱抱。

但实际上,她是在想着。只要李氏往后不干预她的行为,不给她托后腿,她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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