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大事，如果有林渊帮忙说和的话，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只是镇上的束脩实在不便宜，半年就得一两银，还不算笔墨纸砚还有年节要给夫子准备的礼物，一笔笔算下让众人都有些犹豫了。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方耀祖资质如何，这么多银钱若是投进去了却没个声响，那真是要心疼死了。

方顺福一家都没说话，方耀祖的头垂得更低，心中有些难过，他是喜欢读书的，想要知道自己看不懂的书上写的都是些什么，有什么寓意，只是可惜……

“这会儿倒是当上闷葫芦了，这事儿尽早定下来年后咱们也好准备准备。有金，你是孩子他爹，你和兰花也商量商量，别耽误了。”

虽然现在他们没分家，不过有些事得算清楚了，方顺福一家在镇上赚了多少银钱老太太心中是有数的，他们一向都节俭，只是一半的束脩，不至于手头紧拿不出来。

如果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是舍不得那银钱，那她也是没了法子。

方有金倒是想，只不过他们家这生意是他妹妹小莉一手操持的，他也就是拿些帮工的钱，好容易攒下一些来，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爹，小妹，我觉得这事儿可行，咱们家现在也不缺这个银钱，耀祖以后考取功名了也是为咱家争光啊！”

他说得热切，方顺福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行的，耀祖是他的孙儿，是他们家的根，再说了，就连村里唯一的秀才公都说了他们耀祖得去私塾，听秀才公的准没错。

“既然这样，那就……”

“等等，阿爹，既然要把耀祖送去私塾，那么有些事咱们就不得不先说清楚，这点心生意是我做起来的，大哥只不过是来帮工，亲兄弟也该明算账才是，现在咱们家要花出去这么大一笔银子，总不能全让我出了吧？”

方耀祖抿着唇眼神哀求一般看了看方顺福，最后将目光投向老太太。

“小妹，话不能这么说，难不成耀祖不是你的亲侄儿吗？他要是有出息了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当姑姑的好？你别说那点心生意，当初若不是雨哥儿说起那里面是山果制成的，你哪里能想到这一层？”

方有金也有些不乐意了，明明阿奶都说了能从公中出一半，他平日在镇上帮着干活也是勤勤恳恳的，怎么就不能为他的儿子也想一想？

“你！”

方小莉气得不轻，却也说不出个什么，当初这活儿确实是她闹了一通才抢到手的，只是这话说出来实在是让她觉得没脸，再说，她给的工钱可是足足的，又不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肯出这个大头。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李兰花捏着帕子便开始抹眼泪，一边哭着一边数落方小莉没良心，哥嫂两人平日待她不薄，现在这样实在是让人心寒。

方秀娟看不下去了，招呼方雨又带着几个小娃娃去了院子里面玩。

小花和小草不懂读书有什么好玩的，也不明白这对方耀祖来说到底有什么，说说笑笑的就跑开了，方雨看了看垂着头坐在一边的方耀祖，他懂事早些，再加上林渊耳濡目染，知道能识字可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方耀祖想做个林渊那样有出息的人！

“耀祖，不要不高兴，一会我给你拿好吃的。”

前些日子大牛哥送来的糖球还剩下不少，方雨虽然很是舍不得，不过他看方耀祖这样实在是可怜的很。

方耀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方雨不说还好，他这样过来安慰两句，竟惹得方耀祖眼眶都有些泛红了，方秀娟也过来揉了揉他的头，拍着他的背无声哄着。

这些银钱对方秀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她不能冒这个头。

屋内，方有金和方小莉还在争执，老太太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这是他们小家该商量的事儿，要吵便吵，总归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闹了半天终于还是方顺福给拍板将事情给定下来，方小莉最终也只是哼了哼没再说别的，算是认下了这件事，老太太这才抬眼扫了众人一圈。

“这事儿定下了就等杏哥儿满月的时候再和渊小子好好说道说道，耀祖是个好的，以后必定有出息，行了，我也累了，你们出去吧，顺孝和琼娘留下，我还有事儿和你们说。”

方顺福直觉这是他娘又要背着他们给小弟好处了，还没等他发作，方小莉便十分有眼力见地将他拉走了，今日的事儿都够多了，她这个爹还想着添乱，真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摊上这样的父兄，真是愁死她了……

老太太从寝屋里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刘琼娘认得这个，老太太时不时会给他们各家拿些零花做私房，只是今个也不是月初啊。

“来，这些铜板是给琼娘买些好点的丝线，布庄那边得多花些心思。”

方顺孝下意识就要将钱给推回去，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家里又不得安生了，他还想安安心心过个好年，至于买丝线的钱他们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老太太转手将钱袋放在刘琼娘手心道：“当年老大一家做生意的时候我给拿了两百钱，今个你们有这段机缘，自然是也得给你们，都是一样的，我看谁敢说我偏心。”

“又说到这儿，我还在就不分家，布庄拿到的银钱自然也是要像你们大哥一样拿一半出来交公的。”

“娘说的是，这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事儿……”

见老太太这般看重这事儿，刘琼娘只觉得这些铜板更加烫手了，好在方顺孝适时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的手艺我和娘都知道，不必担心，那布庄掌柜可是第一眼就瞧上了你为咱们雨哥儿做的衣裳，就算不成，我带去镇上卖了也是一样的。”

“嗯！”

夫妻俩孩子都已经两个了，还这般腻歪，老太太实在是没眼看，笑着又将两人给赶了出去，免得她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觉得臊得慌。

院子里，方顺福见他们俩好一会儿才出来，只是左看右看似乎也没见拿什么东西，他心中这才好受些。

“阿娘还是最疼小弟的。”

方顺孝现在只想回屋去好好和自己媳妇说会儿话，实在懒得理会方顺福，略敷衍了两句就赶紧拉着人走了，只剩下方顺福一个人继续站在院子里面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