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书院,在整个沧澜县闻名遐迩,这皆是由于书院院长林青山原是朝廷户部尚书,因着花甲年岁,便向天家告老还乡,赋闲在家。
林青山当年也是出生寒门,得四方邻里接济才以读书考上功名,做到一品大员,如今回乡故里,办下鹿鸣书院,一来为了还报当年家乡族老赠银供考之恩,二来为了帮助那些寒门子弟能得读书功名的机会,三来也是赋闲在家太过无聊,林院长就想学孔老夫子那般桃李满天下。
鹿鸣书院坐落于松华镇青林街,很大的一处宅院,原是天家赐予林青山的一处养老私宅,他将宅院稍稍改建了一下,做了书院驻地。
书院外围由着一圈红檐白墙的高大外斗包围起来,正门门楣上书“鹿鸣书院”四字,由着雕廊花柱,金钉鸿门,威武石狮构成,看起来底蕴深厚,富贵荣华。
顾谦三人站在侧门口,顾三旺敲着铜门环三下,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探出来个老管事。
“有何贵干?”书院王管事问道。
“王管事,三日前我来过书院,为了我儿子上学的事。”顾三旺回道。
“哦,我记起来了,你跟我打听过束脩的事,哎呦,这是你儿子?瞧着白白净净的,倒不像个农家子。”
王管事见着一个小童子眼睛端端正正的,看着就很有礼貌。
“对,这是我儿子,今儿不是来书院报名么,你看我这三礼都带来了。”顾三旺笑着说道。
“你们运气不错,林院长今儿在家,你们跟我进来吧。”
王管事说了一声,把门再打开了些,让顾谦三人进了书院里。
顿时,郎朗读书声传入耳中,书院中央是很大一块花园广场,有着亭台楼阁,花鸟山石,最醒目的是矗立的五块巨大木牌,上面贴着红纸黑字,看着像是学子的考试排名。
直路过了广场就是一排排的红顶白墙的房屋,总共有着六间,读书声正是从这些房间里传出来的。
广场外围左右各有一条包抄走廊,它们链接通向后院,内外院之间有一扇红门阻挡。
顾谦跟着王管事走近了那排房屋,可以见到每个门口都挂着一个小木牌,写着甲乙丙丁,净室跟食肆。
王管事带着他们进了净室,正堂迎面就是一副孔子画像,室内布置看着像是待客休憩的地方。
“你们先就坐等着,我去后院告知林院长一声。”
王管事招待他们分别坐到下首三把椅子上,随后便出了屋,往那红门进去后院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顾谦三人,顾三旺有些紧张的坐立不安,他说道:“二毛,待会儿见了院长,不要紧张啊。”
顾谦“嗯”了一声,大概等了二刻钟,屋外才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三旺两兄弟早就等得心焦了,不时在门口张望,倒是顾谦依旧安然坐着。
此时,听着声儿,顾三旺兄弟俩紧张了起来,喘着粗气,手心里都冒汗了。
门口光线忽暗忽明,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顾谦起身看去,只见着林青山白发白须梳理的服服帖帖,簪着一根青玉簪子,穿着长袖青袍,行走起来很有威势。
“大兄弟,老夫听王管事说起今日你是带你儿子来书院报名的,是吗?不知老夫该如何称呼你啊。”
林青山眼角视线扫过顾谦,顿生好感,这白净小童站的身姿挺直,一双眼睛尤其灵动,他见之心喜。
“老先生,不是,应该是林院长,我。。。我叫顾三旺。”顾三旺紧张得说起话来磕磕绊绊。
“顾兄弟,可是这边上的小童要报名入学?”林青山走到上首落座问道。
顾三旺赶紧拉过顾谦,推出去些,说道:“正是,林院长,这个就是我的老儿子二毛。二毛,快给林院长见礼。”
顾谦一直都很安静无声,此时被他爹推到前头,他便露出笑容来,双手置于胸前,俯身作揖,说道:“小子见过林院长。”
林青山笑着摸着胡须,受了顾谦一礼,说道:“好,老夫书院有一王夫子此前向我提及过你这小童,言语间推崇备至,说你是个神童!
今日便让老夫好好的对你考教一番,你这神童之名可是货真价实,至于能否取得入学资格,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小子全听林院长安排。”顾谦自信回道。
于是,林青山让顾三旺兄弟俩在正堂稍等片刻,就带了顾谦进了正堂后的一间内室里。
内室看着挺封闭的,里面只有一张案几,一个香炉,怕是学子犯错静壁之处。
林青山在案几后坐下,板起脸来说道:“顾家小儿,王夫子说你记忆方面颇为不凡,老夫只念读一遍蒙子训,你且背来?”
顾谦暗道一声来了,他打算显露一二,于是他自信满满的说道:“小子准备好了,请院长开始吧!”
“好,你既自信满满,若有背诵不出的地方,老夫这鹿鸣书院将不收录你!”林青山严肃的说道。
顾谦俯身作揖,朝林青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林青山将蒙子训缓缓念出,其分三册,共计千字多余。
待着林青山还只念到一半,顾谦已经接口从头背起,口中竟蹦出清脆流利的蒙子训来。
林青山见之惊奇万分,越听越是找不出一丝错处,此时,他终于正眼瞧上了顾谦的眼睛,那双与他对视的眼睛有着无双风彩。
待着林青山将最后一字念出,顾谦也随后将三册蒙子训一字不差的背完了,接着便是安静等着林青山的问话。
“好极了,竟没有一丝错处,王夫子所言非虚,你这小童确实有几分读书天资啊!”
林青山再次说道,话里语气倒是松缓了些,眼眸放光的盯着顾谦细瞧,他这一生也只见过两个神童,如今都各自有光辉前程,现在这个他同样期许其未来如何。
正堂里,顾三旺两兄弟又坐等了二刻钟,心里越等越慌起来,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若真是这般又该怎么向顾家二老交代。
突然,从孔子像墙屏后传来脚步声,顾谦二人随后出现在顾三旺眼前。
带头的林青山显得笑容满面,身后的顾谦绷着脸,倒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青山在上首落座,说道:“劳顾家兄弟久等,这入学礼就即刻开始吧!”
话落,顾三旺喜得裂开了牙床子,连忙把那背篓里的三礼要拿了出来。
“顾兄弟,且慢,先让小儿拜孔圣人。”
林青山示意顾谦来到上首供桌前,嘴里说了一“跪”字,顾谦便一掀下袍,跪了下去。
顾谦双手平举胸前,目光清正,冲着孔老夫子骑鹿依梅画像,恭敬地磕头九叩,随后起身。
顾谦抚平衣袍,侧转方向,朝林青山行书生礼三拜,口中说道:“学生拜林夫子!”
随后,顾谦右手贴心口,左手平摊伸到林青山面前。
林青山笑得满意,伸出右手,在顾谦摊开的手掌上拍了一下,意为他受了师生之名。
王管事端着一托盘,盘内放一净盆和朱砂墨笔,行走到林青山身旁。
林青山起身,拿过毛笔,沾朱砂,再俯身轻点到顾谦额间。
王管事托着净盆,来到顾谦身前,顾谦伸出双手于盆中洗净,最后,顾三旺再承上三礼,至此入学礼成。
“今日礼成,你既成书院学生,老夫便有几句话训示。
固然你天资不凡,却也不可骄往必过。
需知读书勤学以恒,万不可有一丝侥幸捷径可言。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望你铭记于心!”林青山正色说道。
顾谦心有所感,行礼一拜,说道:“林夫子,学生受教了。”
林青山满意的抚着胡须,六岁稚童能有如此行事风骨,必能有宏图大展。
自此,顾谦正是成了鹿鸣书院的学子。
顾三旺喜极而泣,瞧着自个儿子那般不骄不躁的模样,心中骄傲。
“顾兄弟,不知可有为这小儿正名?”
林青山问道,他倒是听顾三旺喊过顾谦农家小名二毛,可这入学了,再称二毛,到底不雅说。
“这。。。庄稼汉子肚子里没墨水,也取不出啥好名字。林院长,我求个托,您给我儿取一个吧。”
顾三旺这回倒是有了些聪明,有了这赐名之情,他儿子与林院长之间的师生情谊就更紧密了。
林青山心里其实对顾谦相当看好,只要他不堕其天分,往后定有作为,笑着说道:“承你所求,老夫思虑再三,所谓人道恶盈而好谦,君子之终也,便取一谦字如何!”
“顾谦!这名儿说出口来好听了。二毛,不是,谦哥儿,还不快过来谢过林院长!”顾三旺高兴得说道。
顾谦觉着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穿越时空是否并非偶然,要不然兜兜转转,顾谦这个名字竟又回来了。
顾谦一时心思复杂,行礼说道:“学生谢过林夫子赐名。”
随后,顾谦三人跟着王管事去了书院账房交了一年的学费,领到了两身学子蓝袍,一个装有笔墨纸砚的书箱。
自明日起,顾谦便要开始他的读书生涯了。
待出了书院,顾三旺兴奋得抱起顾谦,赶紧快步回家去分享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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