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庆淋得太久,人有点迷迷糊糊的,好半晌都没说话了。巧云正想着怎么开口请他帮忙把有庆送过河去,他竟主动问了。
“要的要的,麻烦你帮我将他送过河去。”
巧云意外之下本能地抓住了这份好意,她将有庆往他那边推推,有庆木木的不动弹,低头一瞧,小脸儿上早已经升起两团红晕,看样子怕是要发热了。
贺青山躬身将有庆往背上一搂,旋即站起身来。
“抓着。”他微微侧头对背上的有庆说。
有庆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只感觉自己贴着扇温热宽厚的脊背,然后腾空起来,他乖乖用手攀住贺青山壮实的肩膀。贺青山一手扶着有庆的屁股,一手拿扁担杵着,很快过了河去。
上了岸,有庆没等他说话自己就从背上滑下来站着,想来对这个高大陌生的男人有些发怵。
贺青山又过来了。
“你过不过?”他问巧云。
巧云本不想过分麻烦他,可有庆在对岸站着眼睛半睁半闭,让他一个人下山是不成的,于是她厚着脸皮咬咬牙道,“麻烦你了。”
贺青山依然弯腰躬身,道:“上来。”
这姿势就跟方才背有庆一个样儿,显然是打算背她过河。她身上的衣裳早已被雨水浇湿,不管她扯依旧在身上紧紧贴着,身体起伏的曲线显现无疑,这样让人背也太难为情了,而且对方还是个陌生男人。
两人站得近了,巧云看他都要抬头,仿佛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热意。
“还是我自己走吧,劳烦你扶着我。”她一手握着背篼肩畔,一手伸着。
贺青山也没强求,站直身来,递出只手让他抓着。
巧云抓着他的胳膊,感觉他的胳膊强壮坚硬得像是温热的石头。
刚欲下河,头上传来贺青山的声音,“这样抓不牢,你手搭上来些,我抓你胳膊。”
巧云依言照做,贺青山一手握住她的胳膊还绰绰有余,全然不似她方才只能勉强抓住半臂。明明她也不是瘦弱的身形,可此时被他抓着胳膊,就像被剪了翅膀的鸟儿,毫无反抗之力。
河水很凉,脚一放下去站稳,河水就漫过了腰,水里的冲劲一阵阵把她往下游带,她晃了晃稳住身子,扭头见贺青山岿然不动,如同站在静水里一般。
他牢牢地把住她,“别怕,跟着我的步子走。”
巧云嗯了声,也不知他听没听见。兴许是照顾她,他步子迈得小些。
突然巧云脚下踩的石头被水冲得一滑,她身子歪斜往水里跌去,嘴里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还没等她倒下去,臂上抓着的手铁钳一般稳稳将她往反向一拉,迅速止住了跌势。仓皇之下她脚下迅速找了块石头站稳,一番惊吓背后生热,连河水的凉都感觉不到了。
还好听了贺青山的,要是换做她抓他,这会儿保不齐已经跌水里了。
终于上了岸,胳膊上的力道褪去,巧云轻呼了一口气。
“巧云姐,你过来了。”江有庆过来牵她的手。
她牵着有庆回身对贺青山道谢,“多谢你了。”
雨势很大,她不欲逗留,但想了想还是道:“我是山下杜鹃村江顺的女儿,上次在码头的事,也一并多谢你了。”
说完她连忙带着有庆往山下走。
贺青山等她走出几丈远才回过身来,他又在往河里搬石头,像是要搭路。
山路又湿又滑,有庆精神萎靡走得慢。巧云的背篼里又是镰刀锄头,不好站人,不然她背着有庆走还快些。
等快下到破石口,前面来了个穿蓑衣带斗笠的人,看走路姿势像是她堂哥江有才!碰了面,果然是他。
“巧云!你们都走到这儿了?我还当你们过不了河呢!”江有才好不惊讶。
巧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本是过不来的,遇着有人上山,请他搭了把手。”
江有才并不知贺青山是谁,巧云这会儿也无心跟他细说。他忙把带的蓑衣、斗笠给巧云披戴上,“淋坏了吧?”
“我倒还好,有庆被淋太久,好像有点发热。”
江有才看他弟是少了些活泼,把他背起来往下走,一面解释道,“破石口山石落下来把路砸垮了,我费了好大劲才过来。”
落石太大搬不动,又怕再垮下来,不敢在久站,最后是饶了远路才过来的。
“噫,刚刚那人没说下头路垮了啊。”巧云心道,难道贺青山是属葫芦的,不问就不说?
江有才道:“刚垮不久,那人兴许是没遇上。”
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总算是进了村儿,两人一腿一脚的稀泥巴,活似讨饭回来的,还好没摔跤,不然更狼狈。江有才先把巧云送到家,巧云进屋前叮嘱江有才,“回去给有庆洗个热水澡,熬两碗浓浓的姜汤给他灌下,再捂捂发一身汗出来才好。”
“晓得了,你赶紧回去烧水洗澡吧,一会儿着凉了。”江有才等她进屋这才走了。
家里静悄悄的,散发出一股冷清。
巧云把背篼和锄头撂在屋檐下,先进屋子换了身干衣裳,接着转去灶房烧水。脚刚迈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打眼看,只见素花在灶门口坐着,手握火钳在地上划道道,锅里温着热腾腾一锅水,显然是在等她。橘黄色的火光映在素花脸上,看得巧云连心都暖起来。
“素花?你咋在这儿!”
素花忙丢下火钳起身,“天爷,你可回来了,把人急得。”
“去你爹那里照面了没?”她问。
“还没呢。”巧云本打算来灶房烧上水就去的。
素花把她往外推,“那你赶紧去,江叔担心坏了。”
江顺一双眼睛紧盯着外头,雨珠飞溅到门口把地晕湿一片,他生怕巧云在路上出什么岔子,焦急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隐约有动静,他疑心是风雨吹倒水桶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着巧云进来了。
他脸上显见得高兴起来,连声问,“没摔着吧?着凉没?赶紧去换衣裳。”往常都是巧云在家等他归来,如今他在家等一回便明白了牵肠挂肚的滋味。
“爹,我好着呢,刚换了衣裳。”巧云走到床前探问,“你的被子够不?伤处疼不疼?”
“我还成。”他见女儿头发还湿着,就催促她,“赶紧去用热水洗洗,小心染了寒气。你何二婶担心你,一早就叫素花过来把水烧了等着,快去吧。”
一直被雨淋还不觉着,现在静下来巧云是感觉身上有些凉,她言语了一声就往灶房去了。
到了灶房,素花儿问她,“你在这儿洗还是回房去洗?我给你兑水。”
“就灶房洗吧,暖和。”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了。
“澡桶在哪儿?”素花在灶房找了一转儿也没找着。
“我去拿。”巧云去厢房里提了澡桶来。
两人都没闲着,一个舀热水,一个兑冷水,很快就将水兑好了。用手摸摸,微微有些烫手,就正合适,淋过雨就要洗热点才能把寒气逼出来,为了更好的驱寒,素花还在特意桶里放了姜片。
她们算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以前也一起洗过澡,巧云并不避着素花,很快脱得□□跨进澡桶。
热热的水瞬间包裹全身,全身都筋骨皮肉都舒展开来,她不由地发出一声喟叹,“舒服!”
素花拿了皂角帮她搓洗头发,“怎生回得这样晚,白白淋许多雨。”难道是贪干地里的活计?
巧云将路上的情形大致跟她说了遍。
素花听后连道不易,然后心有余悸地说:“往后一见着有雨就早些回来,不然碰到垮山垮路就凶险了。”
要是阻了路,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避雨来,家里人急也急死了。
“好。”巧云眯眼享受,“这雨瞧着要下几天,我可以在家松泛松泛了。”
素花用葫芦瓢舀水给她冲头发,“你这一向也够累的,尽管歇着,汤药、饭食我照旧每日过来弄。”
“那怎么成?我不在家也就罢了,在家哪有再劳动你的?”巧云不好意思。
素花却说:“这有啥劳动的,反正下雨地里也干不了活,我就干点早上活计还能累着了?”比起她们成日在外头种地挣钱,她在家里的活计轻省多了。
巧云还欲再说,素花叹息道:“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爹为了帮咱受这大的罪,我们一家人心里愧疚得跟什么似的,心里对你们只有感激。更何况我们又有从小长大的情分,我拿你当亲妹妹看的。你要真是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帮,反倒生分了。”
巧云早出晚归的上山去劳作,人都晒了好多,素花瞧着心里不好受,总觉得是自己家拖累的,要是江大叔没受伤,巧云依旧过着轻松的日子,还能说到一门好亲事,现在反落得如她一般无人问津的境地了。
巧云见她说得难过,便故意做出一副懒惰样,说话逗她笑,“行行行,有人伺候我还不乐意吗?巴不得呢!”
素花这才展颜笑了,将巧云洗干净的头发用巾子包起来,“我给你添点水你再泡会儿,再给你熬碗姜汤晾着,你洗好了起来正好喝。”
不得不说,素花照顾起来人真的是很贴心,就像个温柔敦厚的大姐姐。
姜汤燥热,巧云晚上拥着被子睡了半宿被热醒了,她起来灌了了一碗凉水,正打算去睡时,好像听到村西头有嚎啕大哭的声音,难道是自己睡懵了出现幻觉了?她揉揉眼睛侧耳细听。
确实是有人在哭喊,不过一会儿雨势大起来,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就啥也听不见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谁家在哭呢,她心里犯嘀咕。转眼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爬上床铺去睡了。
她第二天直到睡饱了才醒,又在床上赖了会儿,外头天阴着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不过总是不早了,因为她听到鸡叫之后又翻身睡了两觉。
她穿衣起来时,素花已经把早饭和药端给巧云爹吃了,正手拿蒲扇守着小炉子熬中午要喝的药。
“你起来了,等着,我给你做点吃的。”素花见巧云到灶房来,笑着跟她说话。
“别费那事,我烧点开水冲一碗米花垫垫就是了。”巧云坐在灶门口拿松木引火,“对了,昨晚上你没有听到啥哭声?”
她还是怀疑自己听岔了。
“你听到了?”素花昨晚上倒睡得踏实,加上风雨又大,什么也没听着,她眼睛瞧了瞧外头,手挡着嘴瞧瞧道“那兴许是同一件事儿,我正打算跟你说呢,你还不知道吧,村里都在传一件事。”
“啥事儿?”见她这幅神秘的样子,巧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饶秀枝昨晚上吊了!”
“啊?!”巧云震惊地瞪大眼睛,差点被火苗燎到手,她问,“人还在吗?”
饶秀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上吊,她性子那样刁蛮凶悍的人会上吊?巧云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觉得她有点傻,虽然两人平时合不来,但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听闻她做这样的傻事还是有些唏嘘。
“被救下来了。”素花道。
巧云松了口气。
“是为了什么?”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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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有人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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