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飞既是来找赵棠商议事情的就不会贸然的反驳赵棠的决定,更何况这个方案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最合适不过,没有反驳的必要。
吩咐下去后吴飞又谈起了另一桩事情。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他真正的来意。
相比于那伙疑似外敌的山匪,他现在要谈的事情更为要紧,涉及到了边防布控就不会是小事。
虽说赵棠第一天来到黔中道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提过布控之事,可再怎么说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应承了,可他们终究没将这件事真正的放在心上。在黔中道那群久经沙场的老将的眼中,一个十四五岁、富贵窝里来的小姑娘能懂多少排兵布阵,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当着赵棠的面那些人应承的极为客气,可最后谁也没放在心上。
赵棠对于此心知肚明,只不过没出事前再怎么说都是信口开河难以叫人信服,若是等到出事了再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羊毕竟是没了,今日这一伙山匪出现的正正好,给这些人敲了个警钟。
“吴将军毕竟是这黔中道的节度使,于情于理本宫都不好再次多言,可如今大家都是一心为了我大昭西南边地的百姓,不若便由吴将军先替本宫与黔中道中的诸位将军们谈一谈,”说着赵棠看向了另一边站着的谢敏诏,“本宫便先与谢千户一同将那伙山匪解决了,也算是先替诸位解决一个麻烦,吴将军意下如何?”
赵棠心知那群老将并不会看在她皇室公主的身份上诚心的听她调遣,即便是有了京中的圣谕。
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向这些人展现出令人信服的实力,让他们能够真正的心悦诚服。
“殿下千金之躯怎好去冒险,谢千户有勇有谋,实力不俗,一人便可以一当十,殿下便在府中静待喜讯。”吴飞听赵棠打算亲自前去查探山匪之事忙不迭的便想要打消她的这个想法。
另一侧站着的林筱雅看吴飞打算劝赵棠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表妹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劝说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情向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一头撞在了那南墙之上,不然她的想法决计是不会更改的。
这么说看似有些绝对,可比照这么多年二人一同经历过的事,林筱雅觉得这样的说法再合适不过。
果不其然,还没等吴飞劝第二句赵棠就打断了他的话,“吴将军的担忧本宫知道,不过本宫自幼学习君子六艺,射御之术不说当世绝佳,可也算的上是上乘,这一趟前去吴将军无需挂碍。”
“这……”吴飞还想再劝,可赵棠却不打算再听他劝了。
林筱雅在一旁斡旋,道:“吴将军不必忧心,殿下从京中带有数百亲卫,这些人定然会誓死护卫殿下安危。”
赵棠的人都这么说,吴飞也就没什么好劝的了,只不过临走前嘱咐谢敏诏挞伐之时一定要带足人手,保护好赵棠。
谢敏诏自然是应下,就算吴飞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就算他没投入赵棠的麾下,就冲她公主的身份,他也会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皇室的公主若是在西南出了事,黔中道这么多人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上至黔中道节度使,下至新兵营都得吃挂落。
吴飞经历的目的算是达成,没有多留,拜别赵棠后出了营帐,帐中又只剩下了三人。
“殿下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成算?”谢敏诏见赵棠取过纸笔,不由得问道,谢敏诏心想,若是赵棠心中并无具体的安排,那他在黔中道多年,这样的事情从前也出现过,倒也不会三个人都两眼一摸瞎什么也做不了。
“且先查着,”赵棠说着又看向了林筱雅,询问道“表姐对此事做何感想?若是表姐愿意,不如同谢千户一起先替我查一查。”
林筱雅心里明白赵棠的意思,表妹是想让自己参与到此事之中。一来是为了锻炼她,二来,谢敏诏已经算是表妹的人了,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提前接触接触以免日后出了岔子。
林筱雅心里清楚,自然不会拒绝,应了声“是。”
转向谢敏诏后林筱雅拱手婉言道“初来乍到,不足之处还望谢千户不吝赐教。”
谢敏诏起初还有些怔愣旋即反应过来,道“林小姐客气了。”
十日之期飞逝,一转眼便到了最后一日,正如赵棠最开始说的那样,该查的、能查的都查了,那就只能把这群贼匪剿了。
第十日这一天赵棠少见的换下平日里常穿的裙装改换一身窄袖骑装。苍青色的装束显得整个人更为端肃,远远地瞧着让人心底无端的生出敬重之意。
赵棠骑在马背上一马当先的立在众亲卫之前,林筱雅距离她半步也是一身湖蓝色骑装控着缰绳,至于轻霜暮雪等人自然跟在二人身后。
初日映射在脸颊上,朝气蓬勃又风流灼灼。
吴飞纵马带着人从大营赶到别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等吴飞赶到,几人也没多言,各自纵马朝着目的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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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从旭日初升一直走到了红日高挂,赵棠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不过骑在马背上迎风而行倒也不觉得燥热。
愈靠近一行人的速度愈发的慢了下来,呼啸的风声渐小,旌旗猎猎之声逐渐入耳,赵棠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又转了回去。
迎风舒张的两面大旗之上,一面写着硕大的昭字,另一面写着黔字。
昭字旗以朱色为底,上绘白泽。龙凤旗帜为帝王旗,不管是赵棠作为亲封的公主还是作为地方节度使的吴飞都没资格使用,可白泽是大昭瑞兽,虎首朱发而有角,此时竖起再合适不过。
另一面黔字旗便是黔中道大营的军旗。蓝底白字,隐隐约约能看出一只虎的轮廓。黔中府自古尚武,崇虎敬虎,将虎形勾勒在军旗之上,既能振奋人心也能鼓舞士气,一举两得。
吴飞抖了抖缰绳,纵马踱步至赵棠的身侧,低声道“殿下万金之躯,不若稍后等末将强攻之后再现身。”
到了眼下的境地吴飞还是想要劝两句,他虽然是个粗人,可是也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万一出了什么事,在场的所有人都担待不起。
赵棠对劝说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本宫虽读过不少兵书,可终究是纸上谈兵,吴将军身经百战,经多见广,由吴将军亲自坐镇指挥,本宫放心。”
吴飞知道接着劝也是无用功,左右自己护在身侧,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如是想着,吴飞放下心中犹豫一改之前的纠结,意气飞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赵棠今日来了就是不打算作壁上观,至于吴飞想的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①的道理她心里明白,只不过她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信心,即使是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她也有转圜的能力。
当日的林筱雅带了不过百余名亲卫,措不及防下才叫那群不知来路山匪打了个兵荒马乱,可今日赵棠一行人皆是有备而来,带足了人手,情况便掉了个个儿,落荒而逃的变成了那伙贼人。
在赵棠开蒙时帝后曾就赵棠的开门师傅纠结过许久,太傅的人选早早已经定好,为难的是是否有必要备一个武师傅。
大昭皇室之中不拘公主还是皇子,到了开蒙的时候必要要去书院里进读,但是武师傅却不是必须的,君子六艺之道都学,可学成什么样,需不需要再精进就不是统一的标准了。
比如隆庆帝本人,尚未出宫建府时太后为其筵请武师傅,其他诸位皇子自然也有,可当时的公主,现如今的长公主,赵棠的诸位姑姑们并非个个都有武师傅,有些是因为志不在此,不喜武术,有些则是家世背景够不上名师,毕竟“穷文富武”,有名的武师傅出身不凡,束脩也不低。束脩还是其次,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出身。
赵棠的出身自是没什么可以置喙的,帝后两人主要忧心孩童心性不定,吃不了习武的苦。不过好在最后还是请了人专门教导赵棠。谈不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赵棠趁着间隙垂目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眉尖刀,战场之上也许什么都是虚的,未有手中紧握的刀是实的。
吴飞因着挂念赵棠的安危,又不放心别人看顾,是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赵棠的周身打转,近距离的见识到了这位来自玉京的娇客并非她表面上、最浅显的表露出来的那样,这位玉京的公主并非是一朵轻易便被风摧雨折的花,而是寒冬腊月中迎雪而立的松柏,纵使风雪积压也不能令她有半点摧折,又像是尚未开锋的利刃,凛冽的寒光无端的让人心神不安。
林筱雅身上虽有些骑射功夫,可那也是相比于普通人家的子女,不说与黔中道军营中久经沙场的老兵相比,她甚至稍逊于赵棠身边的轻霜、暮雪四人,因此她与朱颜、翠微三人领着令一部分人分别守在可能出逃的地方。
攻守得当,最后那伙山匪竟是一个也没逃出来。
一场酣战开始的悄无声息,结束的时候自然也没引起多余的、不必要的影响。
每日碎碎念:
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自《史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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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NO.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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