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之后只有赵棠和谢敏诏两个人,空荡荡的,落在地上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两个人又在这个临时搭建的暗室之内绕了几圈,再也没能发现任何线索。
“殿下,请。”谢敏诏将暗门关上,又将暗室恢复原状后走到出口的位置,将木门打开。
他已经提前出去查看过门外直通荒山,荒无人烟渺无人踪,连飞鸟都见不着。
赵棠跟在谢敏诏的身后,两个人彻底从矿山脱身。
谢敏诏半侧着身走在赵棠的左侧,手中的铁镐立在身侧“殿下接下来如何打算?”
谢敏诏的声音不大恰好落在赵棠的耳际后便消散在风中。
“回城。”赵棠看着周围山色疮痍,并无什么绿意。
谢敏诏对此毫无异议,找了处高地辨认方向。
说是回城,实际上靠着两个人四条腿,若是就此打算走回城,恐怕两条腿折断都到不了。
来时的路上有一家不起眼的旅舍,此时回城,赵棠不用深想,八成会被拦在城外,甚至于有性命之忧,可原本的计划里定下的援军要在明日才能到。
来时路上的旅舍成为目前唯一的选择。
暗室后山与前山的矿场相距甚远,但不排除后山其他地方藏着矿场的人。
赵棠和谢敏诏只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谢敏诏再是以一当十矿场那许多打手,想从众多打手肿脱身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选择了一条与前山全然相反的山路。
之前那一身碍事的粗衣麻布早已被甩下,两个人只穿着深色内裳,过了申时,山间的风一吹,叫人从心底里打了个寒噤。
夜色从山脚初缓缓的向上蔓延,不一会儿,连山头的一抹红也消失了。
夜色寒凉,深山之中尤甚,赵棠喷嚏连连。
如瀑的长发高高竖起,随着赵棠的俯仰在半空荡出一抹弧度。
谢敏诏时刻注意着赵棠,见状不免心忧,询问道“稍作修整再下山,殿下意下如何?”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赵棠原是想着一鼓作气下山,可连着两日没能休息,只用了两餐,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谢敏诏循着山涧的水声找到了一处水源,挨着水源处生火。
赵棠以天为定以地为榻,席地而坐,火苗窜起来的一瞬间冷热交加让人打了个寒颤。
说是修整,实际上不过歇了两刻钟。
两刻钟一到赵棠便起身将火扑灭,谢敏诏在后配合将一切清理干净,力求做到毁尸灭迹不留痕迹。
那处不起眼的旅舍距矿山有些距离,两个人的脚程不慢也走到了三更天。
路上两人做好了乔装,赵棠特意穿了件与外裳形制相似的内裳,粗粗一看并无什么纰漏。
“店家,住店。”谢敏诏进了门敲了敲木桌,昏昏欲睡的小二眯瞪眯瞪,勉强醒过神抬眼瞅了两眼,“几间房?”
没等谢敏诏开口,一边的赵棠压着嗓子“一间。”
小二点点头,“三百文。”
谢敏诏从怀中掏出一吊钱数了三百文放在桌上。
小二收了钱领着二人上楼。
赵棠在前,谢敏诏落后半步,趁着前头领路的小二不注意谢敏诏将旅舍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后才转过头。
那小二困倦得不行,将人领到房间十分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便踩着梯子下了楼。
那木梯似乎年久失修一般,一踩便是一声“嘎吱嘎吱”的响动。
“嘎吱”声消失后谢敏诏才出声,“殿下究竟是如何计划的?”
这一路上除了赵棠自己似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全部计划内容,虽说已经远离了矿山,可谢敏诏心中的不安一直没停下,若是此行只他一人,便是千军万马他也不惧,无非是一条命,豁出去便算了,可多了赵棠需要担心的便多了。
谢敏诏怕自己力有不逮,不能护人周全。
“明日寅时便有援军。”赵棠简略的说了几句,她看出谢敏诏的担忧不安,又多说了几句。
不过也没能彻底打消谢敏诏心中的不安紧张,只不过他将情绪收了起来。
赵棠抬眼看了他一眼“与其担心援军中郎将不如今夜好好休息,兴许入夜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远的不说,赵棠猜地牢里那位不怀好意的鲁管事不会就此罢休,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追上来是迟早的事。
赵棠说的轻松,实际上两热闹心中都不轻松。谢敏诏担心自己不能护着赵棠全身而退,而赵棠则是忧心明日的援军。
“希望季明能机敏些,本宫可是把命压在他身上了。”赵棠心中暗暗想着。
说是休息,可实际上赵棠坐在床边,和衣靠在床柱上阖眼假寐,谢敏诏则是坐在桌前的矮凳上,铁镐放在桌上,一手握着铁镐,一手支颐半阖着眼,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两个人谁也没睡着,木梯嘎吱的声音轻易就能将两人惊醒睁眼。
出乎意料的,前半夜平安无事,木梯发出的嘎吱声似乎也只是夜里投宿的旅人,并无异常。
赵棠清晰的听到了外间响起的梆子声,丑时了。
到此时旅舍中依旧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转眼便到了丑时中。
谢敏诏倏然出手,将房内的所有蜡烛挥灭,紧握铁镐大跨步走至赵棠的身侧。
赵棠也听到了那连绵不绝的“嘎吱”声。
有人上楼了,来的不少。
谢敏诏环视一周,注意到紧掩的窗棂,抬手拍了拍赵棠手臂侧示意她转头。
赵棠收到谢敏诏的示意抬脚朝着窗棂走去,脚步轻轻,落地无声。
谢敏诏则是朝着门口走去,侧身躲在门后。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花豹,伺机而动,等待着猎物上门。
来人似乎并不在意是否会暴露,脚步声在静夜中十分明显,一步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临近秋末时节,门后的谢敏诏额上竟是沁出汗水,不多时便要顺着脸颊流下。
赵棠靠着窗棂,顺着月色注意到谢敏下脸颊额角的晶晶亮。不只谢敏诏紧张,赵棠微微发白的唇同样昭示着她的不安。
旅舍不大,谢敏诏在进入房间之前便观察过二楼这一侧算上他们这一间拢共六间房,对侧同样是六间。
谢敏诏仔细听过上楼时的脚步声,来的人不少,但不知为何似乎也不多。
两人所在的这间房靠里,谢敏诏站在门后,因为高度紧张浑身肌肉紧绷开始隐隐发酸发胀。
一只手推开了门,微微月光下谢敏诏先一步出手,电光火石之间来者便倒地。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外间四处搜查的人,所有人陡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谢敏诏从门后现身,这一次他看到了具体的人数,两侧各有两人搜查,共四人。
谢敏诏不确定旅舍外还有没有人,不过眼前的四人他一个人也能对付,绰绰有余。
三个人手持昭刀朝着谢敏诏的面门挥去,只不过这些虾兵蟹将小喽啰实在不是谢敏诏的对手,尽管手中的铁镐并不趁手但谢敏诏依旧做到了速战速决。
从地上捡起四把昭刀,一把交到赵棠的手里,另外的三把则留给自己。
“门口恐怕有人守着,走窗户。”谢敏诏将其中两把昭刀插在腰间,一把握在手中,低声道一句“冒犯了。”
说完一手揽过赵棠一手将窗棂撑开钻过窗户跳了下去。
说是跳下去实际上是抓着窗棂借着四周的落脚点缓慢的落下去。
谢敏诏直觉来抓他们的人不多,但他不敢冒险,选了最稳妥的办法带着赵棠从后门逃。
二楼的动静不小,追兵中有人发现了异常,立即反应过来从前门冲到后门,夜色中看见了两个夺门的背影。
“这边,这边。”“他们跑了。”
赵棠听见有人在大喊 脚下的速度快了几分。
人的两条腿快不过马的四个蹄子,听着越来越近的“嘚嘚”声,谢敏诏一咬牙转身挥刀向着飞驰而来的马匹。
可惜他再快也只是拦下了一匹马,还有三个人坐在马上朝着两人冲来。
剩下的三个人见状勒马聪马背上跳下来,一刻都不停得挥刀朝向赵棠和谢敏诏,刀刀都带着取人性命的狠辣。
谢敏诏自然不会同这些人客气,不过是三个杂碎,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解决掉三个追兵,赵棠看上了留下来的马,当即与谢敏诏夺马接着逃,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在第一波追兵之后来了第二波。
如果说第一波追兵只是小打小闹,那第二波似乎是正规军出身,他们不仅带着昭刀,还带了小弩。
穹庐之下两个人骑着马,是再明显不过的目标。
“再有一刻钟援军便到了。”赵棠扶着谢敏诏在林间穿梭。
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用布条缠得紧紧的却不住的朝外渗血,谢敏诏伤势更重,胸口处的刀口来不及包扎,只能放任自流,肩上的箭伤更是一刻不停得淌血。
两个人实在狼狈,脚下的步子却不敢有片刻停留,这一波追兵已经看不到了,但难保还有其他的追兵,保险起见,最好是朝着晋阳郡城门去,但不能靠的太近,赵棠不确定晋阳官场上是否有人与矿场上同流合污。
幸亏赶上了,人真的不能高估自己,改文真的不是个好习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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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NO.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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