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圆

北京的八月,马路在烈日下绵软如绸,酷暑难耐之际,夜幕低垂时分的及时雨带来了救赎,窗扉轻启,一缕清风送来泥土的芬芳,预示着今宵将是甜美的梦乡。

“喂,是谁?”

愿望落空,夜半时分,电话铃声刺破宁静,她拖着那双似乎比脚还大的拖鞋,步履蹒跚地来到小区门口,口中嘟囔着“我明明没订外卖!”话音未落,一个哈欠接踵而至。

“花默夕!”

咦?这声音……喜悦如电流般爬上心头,她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弯弯的眉毛,浅浅的梨涡,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唤醒了夜的静谧。

路灯下,一道高挑的影子映入眼帘,灯光映衬着他瓷器般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桃红的唇瓣,那双凤目在凝视花默夕时,温柔如泉,清澈见底。他的五官俊朗而完美,透露出一股高贵冷冽,但在花默夕面前,这一切都化为绕指柔,眼中只剩温柔与笑意,他张开双臂,已经做好迎接她准备。

花默夕前一秒还难以置信,但那一秒的犹豫过后,她便飞扑向他,投入他的怀抱。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还在片场吗?”

他高挺的鼻翼两侧泛起一对可爱的小括号,脸上绽放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俊美非凡,然而见到默夕时,所有冷峻都烟消云散,眸光温柔得如煦风细语,他用力将她揽入怀中,低头用最温柔的目光宠溺地说:“我们回家吧。”

花默夕今年二十八岁,初次遇见翰博时,她二十二,翰博年仅十六。

那一年,花默夕在国航担任空中乘务员,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想报考艺术院校,六年绘画、十年琴艺,却因母亲一句权衡之言,放弃了艺术之路。母亲认为艺术之路艰难,若不能一举成名,便是浪费时间与青春,艺校的费用更是昂贵。花默夕天生丽质,气质非凡,小时候并不爱说话,入园时总是哭泣,因其美貌和惹人怜爱的模样,园长和老师都争相哄她,甚至给她起了“小林黛玉”的昵称。花默夕其实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考虑得多,她理解母亲的担忧,最终选择了航空学校,三年后便被国航录用,她的乘务员生涯就此展开。

成年后的花默夕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出落得聪慧大方,气质高雅。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鹅蛋脸,高鼻梁,秀雅脱俗,皮肤白皙,笑颜如花。虽然身边总是不乏仰慕者,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大概是花默夕身上那股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她高冷外表下的一种错觉。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您选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前往韩国,现在舱门已经关闭,请将您的手提电话或电子用品关闭。现在,我们为您播放中国国际航空公司飞行紧急设备和安全须知录像,请您注意收看,谢谢。”

服务铃声响起,花默夕一分钟都不敢耽搁。

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空姐祢快看一下吧,我旁边这个男孩子好像不太舒服,他刚刚吐了大半袋子水,还一直在咳嗽,我看他虚弱无力的样子是不是生病啦。

花默夕单膝跪在地上,赶紧用手背摸了摸男孩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她握住男孩的手,发现他只是额头烫,手却是冰冷,额头似乎又出了很多汗。花默夕轻声问道,弟弟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紧咬牙关,显然非常难受。

花默夕将食指和中指搭在了男孩的手腕上,看着手表算着他心跳的频率,一分钟128,凭她的经验,她担心会因高烧不退而引发心肌炎,见男孩儿不说话,她索性去取了医药箱找到了退烧药和盐酸美西律片,试了试水温,花默夕扶住男孩将药片喂下去,随后又取了两条毯子,严丝合缝地盖在他身上,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男孩生着病却独自乘机,她有些担心,又有些心疼,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吃了退烧药了,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男孩听到花默夕温暖柔和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了安全感。谢谢!

不客气,花默夕见他终于开口说了话,便叮嘱他,一会儿要多喝些温水,你的额头烫,手脚冰冷处于温度的上升阶段,这个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暖,多喝些温水可以帮助你排出毒素,记得了?

嗯!男孩很认真在听还不忘点头。

好,那一会儿手脚转暖后我们再量一□□温,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觉得不舒服了就马上叫我,花默夕用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工牌,这是我的名字。

花默夕。

对,我叫花默夕。她走前嘱托身边的旅客帮忙照看,发现不舒服就赶紧叫她。

回到服务舱,花默夕还是放心不下男孩的情况。她想到乘务长乘坐这趟航班去韩国旅行,坐在商务舱,或许那里的环境更适合男孩休息。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商务舱,唤醒了乘务长。

“乘务长,有位旅客发高烧,还伴有心率不齐,他没有家人陪伴……”

“叫他过来,我跟他换。”

“您不用跟先生商量一下吗?”

“这点小事不用商量,叫他过来吧。”

“谢谢乘务长!”花默夕深深鞠了一躬。

刚刚毕业时的花默夕来到国航实习就是这位乘务长带她,进公司第一天起就对她谆谆告诫,服务行业的白金法则第一条就是“在合法的情况下满足旅客的一切需求”。

花默夕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便看了一眼他手中登机牌,翰博~

醒醒,翰博。花默夕轻轻推了推。

男孩睁开眼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我带你去商务舱,那里可以平躺下来,睡的更舒服一点。说着花默夕把翰博扶起来,用毯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翰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的乘务长,姐姐这不太好吧?

没事,这个是姐姐的同事,是她要求跟你换位子的。

谢谢!他站到乘务长年前鞠躬。

诶,乘务长连忙将他扶起来,这孩子太乖了,快躺下吧。

花默夕考虑到体温上升期间采取物理降温可能更有疗效,所以她早就在服务间准备好了冰袋,把裹好毛巾的冰袋敷在了翰博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吧,这里比较舒服。

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你在生病呢不能怕麻烦,乖,把被子盖好。

花默夕在仓前服务,时不时地看向手表,三十分钟过去,她赶紧来到翰博身旁将冰袋取下,用手试了试体温,好像没那么烫了,花默夕小心翼翼地将温度计取出来,37°1。呼~总算是退下来了,她低头看翰博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我把你弄醒了?

没有,早就醒了。翰博嘴角轻轻上扬,脸蛋旁出现两个可爱的小括号。

花默夕轻轻用手指划过他脸上的奶膘,用手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来好多了!花默夕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翰博长的真好看,这么小的年纪鼻子就这么高挺了,对了翰博,姐姐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翰博点头。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乘机,你的家人怎么没陪你一起?

姐姐我已经16周岁了,法律规定我一个人也可以坐飞机了。

那我们翰博可真棒,是爸爸妈妈的小英雄!可是翰博,你在发高烧,高烧持续不退是很危险的,如果一直不退烧就会引起其他疾病,这样的情况下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要去韩国训练,跳舞是我的梦想,我不想失去这次机会。我爸爸妈妈工作忙,今天没有时间陪我。”

“所以,你决定一个人去?”

“嗯!”

花默夕心疼地摸了他的头,“你很棒,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为你骄傲。我去帮你拿点吃的吧,不然下了飞机没力气去学校报道。”

翰博在花默夕的照顾下,心情平稳了许多,吃了东西后又睡了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抵达仁川国际机场,飞机还将滑行一段距离,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离开座位,当安全带指示灯熄灭后再解开安全带,在飞机滑行期间请您不要打开手机,请等到飞机完全停稳后再使用。下机时请您带好全部手提物品,您托运的行李请到候机室领取,谢谢。

翰博在恍恍惚惚中被飞机上的广播叫醒,出了一身汗的他头发也湿透了,幸好他随身携带了帽子,喜欢跳舞,喜欢唱歌,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这个男孩虽然外表清冷不爱说话,可笑起来真的很甜很好看。

姐姐,谢谢你今天对我的照顾。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等我一下。

花默夕去头等舱后面的衣帽间取出一条水粉色的某牌披肩,她整理了一下将披肩围在了翰博的脖子上,然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出完汗出去容易着凉,这样就好多了,记得按时吃药哦,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可是这条围巾我怎么还给你呢?

不用还,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了。

不行,借了东西必须要还。

嗯~~~那就,等翰博以后成了大明星的时候再还吧!说完花默夕拍了拍翰博的头。

一言为定。

好~哦对了,花默夕在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白瓶递给翰博,这是缓解心率的药,如果还有类似今天的情况记得服下然后马上去医院。

默夕!客人们该下仓了!

好了,姐姐要工作了,不然一会儿该被机长骂了,记住我刚刚说的了嘛?

嗯!翰博肯定的点了点头。

花默夕标准礼仪站姿在机舱出口,下了舷梯,翰博朝她挥了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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