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旭哥，你想什么呢？”

昏暗的实验室里，孟雨戳了戳他的肩膀，无奈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发呆。”

温斯旭从回忆中抽离，听到警报解除，警示灯也不再跳跃，应该是陈生已经解决了那个低等突变种。

“想到我那该死的祖宗爷了。”

“啊？”孟雨一头雾水。

“一个烦人又没良心的家伙。”

“谁啊？”孟雨像是听到惊天的八卦，竖起来两只耳朵。

“关你毛事，小屁孩多读点书少操点心成不成？”温斯旭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红了红，他略显匆忙地躲开小姑娘灼热的眼神。

不对劲啊，孟雨从进所里就跟在温斯旭手底下干活了，他这师兄向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怎么这会儿扭捏起来，脸还有点红，实在是不对劲。

“我读的书挺多的。”孟雨一面反驳，一面不依不饶地刺探八卦，“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到你前女友了？”

温斯旭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这女人的直觉未免也太准了！

“哈，哈，怎么可能？”温斯旭动作浮夸地否认，于是显得更可疑了。

“哦，原来不是啊。”

孟雨一点也不信他的鬼话，露出一副“有故事啊”的表情。

解释就是掩饰，说不是那肯定是了。

“你说你平时读的书挺多的，你读的什么书？”

“言情小说啊！”

……

我就知道！

但他确实想到的不是前女友。

温斯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就听到所内广播站传来陈生可靠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现突变种已被警卫队逮捕击毙，所内危险警报解除，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请注意避开G区，警卫队将对G区进行消杀清理，谢谢大家配合。”

“太好了！”孟雨松了口气，暂时将注意力从他“前女友”身上移走，正欲离开实验室的时候。

“咳咳，那个，提醒大家一下啊！”刚刚偃旗息鼓的广播喇叭突然又钻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年老声音。

“这是，柯主任？”孟雨脚步一顿，惊惑道。

“一会所内全体研究员前往生物楼N3040开会，一个也不准缺席，尤其是你，温斯旭，小兔崽子，再缺席就送你去异变区喂突变种！”

……

“是柯主任。”能当着全所的耳朵在广播里骂他的除了这老头没别人了，到底多重要的会能劳烦他老人家在广播通知大家，好点名道姓让他不准缺席。

“去了就知道。”温斯旭把设备关机，正准备出门，听见孟雨叫他。

“旭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孟雨呆站在原地，闭着眼，好像在认真感受什么。

四周不算安静，陈生说完解除警报，大家纷纷自由活动，但他知道孟雨说的不是这周遭的嘈杂声。

“没有。”他皱着眉打量孟雨，笑脸逐渐收起来，孟雨这姑娘，虽然平时毛手毛脚，经常打碎试管玻璃瓶，看起来挺没用的，但她还有个不一般的天赋。

听力灵敏。

她每次都能听到正常人听不到距离的声音。

而她从来没有听错过。

“好像有东西在嚎叫。”

“具体一点呢？”

“就像是……猎狗在打架……不，是在撕咬。”

然而温斯旭除了研究所里嘈杂的人声什么都听不到。

“大概距离呢？”

孟雨蹙紧眉头，“声音很淡，感觉应该在东北方比较远的位置。”

那边是待变区的粮仓的位置。

“那是什么声音啊？”孟雨小步急徐跟着他离开实验室。

温斯旭心里有了猜测，但看着孟雨那张被刚才虚惊吓得惨白还没恢复过来的脸色，说道，“你的声音。”

“啊？为啥是我的声音啊，我又没说话。”

“你不是说你听到狗叫啦？”

“啊？……不是，你说谁是狗？？你站住，我！”孟雨被气的脸上都有了血色，温斯旭早一溜烟溜到N3040了。

人几乎来全了，就连刚刚还在进行捕杀工作的警卫队队长陈生也来了。

“你也来开会？”温斯旭看到他意外挑眉。

“对啊，全所都要参加，我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希望不会吓到大家。”陈生笑了笑，套了件外套盖住自己击毙突变种溅上的液体。

他眼尾狭长，和煦淡然，明明是能一枪爆头毫不拖泥带水的警卫队长，却永远是这副温柔模样。

温斯旭看着他的脸庞，总是无端想起另一个人。

“喂，小旭，想什么呢？”陈生叫醒走神的他。

“想他前女友呗。”孟雨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前女友？！”陈生惊诧，“你还有前女友？”

“对啊，想人家想的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孟雨你再说话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上！”

“谁让你说我是狗！”两人装模作样地要动手，陈生见怪不怪地分开俩人。

“你看吧生哥，你看他还不承认，还说什么烦人没良心的祖宗，能用这个形容的，不是前女友就是死对头，我看你这样，八成是被甩了吧。”孟雨不依不饶。

“放屁，是老子踹的他。”温斯旭扯着嘴角，“诶我说你脑袋就是看小说看坏的吧，成天装的什么东西。”

“生哥，你看他承认了！”孟雨站在陈生身后找靠山。

“我可没承认我想前女友。”

“你……”孟雨刚想说，你刚刚都露馅儿了，却被陈生打断。

“小雨，我觉得除了前女友和死对头，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前男友。”

一语言毕，好了，这下俩人彻底不吵了。

孟雨瞪大眼睛打量着温斯旭，却发现这货竟然没否认，还在一本正经地说话，连他生哥也这么淡定，只有她一个人风中凌乱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开会的原因？”

陈生欲言又止，刚张嘴好像要吐露出什么，又很紧张地咽回去，最后泄气般摇了摇头。

“点头yes摇头no，你这是yes还是no？”温斯旭只觉得他今天分外奇怪。

柯行思就是在这个时候站上发言台上的，他扫视一眼人群，看到温斯旭时给了他一个“安静点别给我捣乱”的眼神。

柯主任年近65，却丝毫没有要退休的观念，他人到老年头发依旧茂密，只不过全部是灰白色，整齐地像把鞋刷，瘦小的身板已经像干枯的树枝，可一开口，气势分毫不减。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随着环境大形势的变化，现在在我国领土内，不仅发现了大量植物突变种，还发现了许多动物突变种。”

这场辐射污染造成的影响之大，不是文字可以总结的。

“好消息是突变种只存在于异变区，但我们仍旧不能放松警惕，于是为了响应政策，我们决定将异变植物研究所与异变动物研究所合并，共同组建异变生物研究所，位于前线异变区的动物所不多日将会迁至本所，我们需要腾出F区和E区实验楼和宿舍，请大家配合。”

周围嘈嘈切切的讨论声像是一浪又一浪潮水。

“我去，合并啊。”孟雨眼睛都瞪大了，暂时又将“前男友”抛到脑后。

对此温斯旭并没什么特别感受，管他时是动物所还是静物所，跟他又没关系。

他正准备要走，陈生拦住他，“小旭，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嗯？”

“其实我刚刚知道开会内容。”

“所以呢？”温斯旭不明所以，他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其实我弟就是动物所的。”陈生试探性地说。

“哦，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做好准备，其实我更希望你们俩能重……相互配合。”陈生打了个哈哈生生将话转个个弯。

“哦。”温斯旭丢给他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大步走了。

陈生看起来惆怅地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

“生哥，你弟弟是动物所的啊！”孟雨惊奇。

陈生点点头。

“这种环境下兄弟重逢，肯定很高兴，你愁着个脸干嘛？”

“我……担心小旭会不喜欢。”陈生看着温斯旭离去的地方，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呀，你这有啥可担心的，怎么啦，你弟是他前男友啊，你这么担心？”孟雨开玩笑地说，陈生没说话。

她又自顾自地问道，“话说，旭哥他真有前男友啊？看不出来旭哥竟然是弯的呀，我还说哪家女孩能受得了他那张嘴，结果他找的是男朋友哇，生哥你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见过他前男友吗？到底是谁啊生哥你知道吗，好想见识一下哦！”

她的话像连珠炮，陈生差点儿被击垮，淡淡地说，“一会你就见到了。”

“啊？”

“我弟。”

孟雨觉得自己一天之内知道温斯旭是弯的这件事已经够劲爆了，直到此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震惊到要昏古七了。

——

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柯主任正在大口喝茶。

“柯主任。”温斯旭在他面前站直。

“无事不登三宝殿，又闯什么祸了？”

“主任，我都开始带师妹了，已经过了爱闯祸的年纪了。”温斯旭哭笑不得。

“屁，你就是到我死也不能让我省心！”柯主任口水都快喷他脸上了。

“别说那不吉利的话柯主任，我今天来真的有正事。”

“干嘛？顶替我的位置当主任？”柯主任挖苦他。

“哪能啊，是真的正经事，我手底下那小丫头孟雨，耳朵挺灵的那个，说今天听到东北方粮仓那边有猎狗撕咬声，我猜……大概是突变种。”他语气逐渐严肃，柯主任正襟危坐

“粮仓，你说那边有突变种？”

“正常的犬吠一般都不会传到这么远的地方，如果真的是犬吠，还能被孟雨听到，那一定是突变种。”

“好我知道了，我申请跟粮仓那边取得联系，这件事你别太担心，如果事态严重，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突变过程不是一蹴而就，想必那边的动物突变种应该在异变前期。”

温斯旭点点头，“情况我都告知您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啦。”

“站住！”

温斯旭站定。

“谁要你走了？”

“还有我的事呢？”

“你去跟车接动物所来对接的研究员。”

“您不是说过几天才来吗？”

柯行思敲了敲他的头，“人家在这里安扎之前不得先考察考察？”

“我们这么大的研究所容不下他们这尊大佛了还？还考察。”

“不去是吧，A区所有实验室的卫生你下个星期包了。”

“饶了我吧，我去行了吧。”温斯旭一想到打扫卫生就头晕。

直到成功跟动物所研究员对接上，温斯旭满心满眼全部都刻满了后悔。

看到陈霧的那一刻，温斯旭内心大爆粗口。

操，现在求着去打扫卫生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