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嫁前夕

在经过谢家门前时,谢长恩正从府里出来。

他跳上了马车,并令车夫不要声张。

可马儿的突然颠簸还是让车内的沈眠棠引起了注意,她朝诗兰做了个嘘的动作。

禁声后她撩开窗帘,见马车快到沈府也没有放下警惕。

可马车经过了沈府大门却未停下,沈眠棠便朝车外喊道:“停车!”

马车依旧在缓慢行走,眼见着离沈府越来越远,二人面面相觑。

诗兰挡在沈眠棠面前,慢慢朝马车门去,她那三脚猫功夫,刚靠近帘子便被拉了出去,身体摔倒在地。

沈眠棠这才看清那手的主人,马车正好停在沈府拐角的巷子里,沈府的后门就在不远处,这里人烟稀少。

沈眠棠不知谢长恩的企图,诗兰站在马车外,担忧地看向她。

她回以安抚的眼神,让她放心,酝酿情绪,温柔地朝外面说道:“沐泽,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马车的帘子被谢长恩撩了起来,他目光阴郁地看向她,“我在等你。”

她被他直白的话噎住,一时犯难,东张西望了好久,客气道:“让你久等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眠棠每次见他都会想起上一世的经历,如今两人见了这么多次,她手抖的毛病还是没能改掉,可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提醒自己,尽量不激怒他,现如今不是和他对着干的时候。

谢长恩突然从车外翻身进了马车里,顺便将门帘放了下来。

沈眠棠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诗兰在窗外轻声低呼,谢长恩当然知道她们也不敢声张,才这么肆无忌惮。

看着她望向窗外紧张的神色,那双杏仁眼骤然圆睁,瞳孔微缩如受惊的小鹿,清澈的眸子中泛起水光,叫人顿时心猿意马,谢长恩低笑了声,阴蛰道:“棠棠,你怕我?”

她稳了稳心神,不经意地摇了摇头,嘴里笨拙道:“不怕,只是你突然如此举动,吓到我了。”

她尽量表现得与往常一样,才能打消谢长恩的疑虑。

她悄悄打量着他,心里腹诽,也不知他又发哪门子疯,自己如此委曲求全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又过了半晌,他才低喃道:“要是你不是沈家女该多好。”

她侧耳倾听,眼珠子转了又转,还是没有想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可她不是沈家女是谁?随便哪个小妾生的?亦或者是临烟楼的姑娘?

大抵就是这种没有身份,在他看来低贱的身份他便能不管不顾吧,将自己囚禁于身旁,毕竟上一世他就想这么做!

她却庆幸自己是沈家女,正正经经的嫡女,有父亲护着,有大哥宠着,还有舅舅表哥的爱护。

她在身后捏紧了手掌,不动声色看着他,暗暗发誓,这一世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

此时,沈眠棠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咕咕……”

像是发现了转机般,她不好意思笑道:“沐泽,你还有什么事吗?”

谢长恩错愣地看着她,见她心性像个小孩似的,似乎只有自己在纠结,便笑了起来,“满脑子都在想吃的,你不会忘了你要嫁人了吧?”

听见这话,沈眠棠不动声色地轻嘘了一口气,装傻充愣道:“那又有什么区别,换个地方吃饭而已。”

她故作神秘:“不过……”

“不知王府的吃食是不是要比沈府好?”说罢,她自己不好意思哈哈大笑起来。

见她如此反应,像是满足到了他极度空虚的占有欲,便不再为难她,主动下了马车,叮嘱道:“好了,回家吃好吃的吧。

不是真的在意祁玖就行!

沈眠棠趴在窗户边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待马车调转方向,彻底看不见后,她才将脸上挤出的笑容掩去。

诗兰恢复了活泼聒噪,“小姐,这谢世子又发什么神经……”

话还未说完,便被沈眠棠制止了,“以后说他小心些。”

诗兰一个劲的点头,冲他连九皇子都敢揍,自己一个小丫鬟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姐都如此提醒了,更是得小心应对。

两人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沈府,回到了汀兰院两人均长舒一口气,书兰见两人神神秘秘,反应古怪,便好奇问道:“小姐,是今日进宫不顺利吗?”

诗兰见小姐神色恹恹,便答道:“没有,进宫很顺利,在府外遇见了谢世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用过多言明便已了然。

不管如何,起码今日之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接下来几日,府里紧锣密鼓,挂满了红绸,正殿也悬挂上了龙凤呈祥灯笼。

董水瑶将改好的凤冠霞帔完整的呈现在了沈眠棠的闺房,丫头嬷嬷们惊羡不已,“小姐的嫁衣,在整个璃渊朝也是独一无二的。”

沈眠棠心里却没那么高兴,随着时间的临近,再过两日她就要离开沈府,有些事便鞭长莫及。

这日早晨,只进行了繁琐的试衣试妆,已累得不想说话。

董水瑶总算是放过了她,“午时后董嬷嬷要开始布置你的闺房,只要不出府,想去哪里都成。”

得到这句话,沈眠棠便知自己自由了,可突然而来的自由让她不知所措,其实她还想在出嫁前提醒父亲一番,可上次已经让父亲有些恼了,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更不能在出嫁前讲,只能等大哥回府后再与他商量一二。

今日起希弟便不用去帝师处学□□师这几日每日都进宫去点卯,熟悉整个婚礼流程,还担任证婚人一角,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恩赐,他感念万分。

便让希弟这几日在家复习,而明日大哥也会休沐。

思及此,她便抬脚朝希弟的成光院走去,越往院子里走她越感慨,整个院子除了成光院这块牌子,其他都潦草极了。

沈鸿希今日正在书房练习写字,他的字实在太难看,被张玉山狠狠痛斥过几回,可他还是写不好,索性这几日也无暇管他,干脆给他布置了练习大字的功课。

书房的窗外正好对着院门口的方向,见阿姐正到处打量,他放下笔欣喜地跑了出来,“阿姐,你怎么来了?”

不由分说,他领着沈眠棠来到书房,将最好的那把椅子铺上软垫,请她坐下。

“阿姐,你等等我,还有几个字就写完了。”说罢,便跑回窗前的案几上俯首写着。

虽然希弟的动作很滑稽,小小的书房他竟然来回蹦跶着。可见他趴在那里写字,还是无比欣慰,看来父亲为希弟找的老师好极了。

闲着无聊,她便起身朝窗前走去,本意是看看他写的字,等她靠近后,大失所望。

那个字,不对都不能称为字,每一笔都出现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

她额头青筋蹦起,“希弟,这就是你练的字?”

她明明记得希弟的字虽然不算隽秀,可也不是这样的鬼画符。

沈鸿希一脸认真道:“老师说我以前写的字墨迹斑驳如老树皮,我就按着他说的方法练习。”

他眼里的狡黠没能逃过沈眠棠的眼睛,她语气稍严肃道:“那如今是什么,如群蚁乱舞,令人眼花缭乱。”

面对此刻还吊儿郎当的希弟,她摇了摇头,看来得对希弟叮嘱一番了。

“你过来坐下。”

沈鸿希见阿姐严肃的语气,不似往常随意,他惯会察言观色,立马规规矩矩过去坐好。

“过两日我就不在府里住了,父亲不久后也要回边关,家里就剩母亲和大哥,若你遇到不懂的记得先问大哥,切勿莽撞行事。”

沈鸿希对她即将出嫁没有任何准备,听她这么一说才知这事就在眼前了。

沈眠棠犹豫着拿捏分寸说道:“若在家里遇到任何你觉得反常的事情,一定要引起警觉,第一时间通知大哥或者我,知道吗?”

沈鸿希傻傻地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她继续说道:“以后去了国子监不要与其他人发生冲突,隔壁的谢家也不行。京城的派系很复杂,阿姐也分不清,但有一条一定要记住,说话过脑子,行事多认怂,记住了吗?”

他又点了点头,至于记住多少,沈眠棠也不指望。

严肃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就过去了,姐弟二人就着练习写字的纸开始作画,天马行空,玩得不亦乐乎。

沈眠棠还是没有将事情告知希弟,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两人虽然同岁,可希弟一副全然没长大的样子,天真愚蠢写在脸上,实在不敢让他知道分毫,毕竟事关沈府的存亡,避免走漏任何风声。

第二日,沈眠棠一早便来到了沈鸿欣住的修竹院,指着一大桌子说道:“大哥,早膳已经备好。”

沈鸿欣惊喜万分,他今日本也打算过去看看她准备如何,没想到她倒是先过来了,“准备如何了?怎么今日有空。”

她皱了皱眉头,“母亲带着嬷嬷丫头们在布置院子,嫌我碍事。”

听了这话,沈鸿欣哈哈大笑,“母亲肯定是怕你累着了,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成亲当天是很辛苦的,沈府这样的人家又不指望女儿如何贤良淑德,更何况棠棠古灵精怪,不捣乱就烧高香了,想到这里,沈鸿欣偷偷笑了笑。

结果被沈眠棠发现了,“大哥,你在笑话我?”

他连连求饶,“不敢不敢。”

此刻,虽然有欢声笑语,但是沈眠棠内心却是宁静的。

早餐后,沈鸿欣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叫人收拾了餐桌,上了茶。

“妹妹似乎有心事。”沈鸿欣道。

沈眠棠偏头看向大哥,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心想他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思绪突然飘走了。

她只知道父亲以前是个文官,后来大伯在边关打仗把父亲召了过去,父亲在边关结识了大哥的生母,其他一概不知。

沈鸿欣见她走神也不提醒,任她随意飘飞着思绪,自从上次两人在湖边聊过后,他对沈府的安危实在没有把握,他有预感今日两人的话题定然也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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