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护工确认过食物没问题，冉离忧才端着餐盘进去。

“您尝尝。”

她舀起一勺，小心吹凉，一手执勺，一手虚托勺底，缓缓递到老人嘴边。

老人动作迟缓地抿了一口，咽下肚后，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称赞道：“味道很好，很好啊。”

见她反应无虞，冉离忧在心里松了口气。

老人突然坐直了身体，怀疑道：“这是你做的？”

“是、是啊，我亲手做的，您问阿姨她们就知道了。”冉离忧哈哈笑了笑，强装镇定地解释道。

老人摇了摇头，“孙啊，少说大话了，贺家出不了这么好的厨艺。说吧，是不是找人帮忙了？”

贺嘉树突然从门口冒了出来：“没错，正是在下。”

冉离忧：“……”

她知道你很想进来探望，但你这时机选得是不是有点突兀了。

贺嘉树的奶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盒子，取出老花镜带上。

“你是……我孙子女朋友？”

贺嘉树佯装羞涩，用手背掩着嘴道：“奶奶慧眼，初次见面，小女子叫冉离忧。”

“……”谁家古风女友，快来领走。

“哎呀，这小子五大三粗的，没想到找了个这么乖巧的小女孩。”

老人家被他逗笑了，人也精神了几分，笑呵呵地和他们聊天。

“别干坐着，来，吃点水果……离忧，你眼镜看起来戴挺久了，成绩挺好吧？”

“嗯，还可以，年级第一。”贺嘉树大言不惭道。

老人惊讶道：“这么厉害，嘉树，你有空得多和人家学学。”

冉离忧默默点头称是，心说还好你奶奶不知道你上次考了多少名。

“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离忧这样的女孩好多人暗恋呢，也不知道看上你哪点。”

“奶奶，贺嘉树在我们学校也可受欢迎了，简直是万人迷呢。”贺嘉树继续借她之口夸耀自己道。

“他？”老人将信将疑地看了冉离忧一眼，“他小时候坏得很，都没人愿意搭理他，后来也就有个发小还愿意跟他玩。”

这时候，护工忽然敲了敲门，从外面进来，生硬地打断三人的谈话。

“夫人，该检查身体了。”

……

走出房间，贺嘉树的脸沉了下来。

看得出来，老人虽然精神状况尚佳，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那个，你也别太担心，至少她精神状态不错，看见我们很高兴。”

冉离忧嘴笨，不怎么会安慰人，见他情绪低落，竭尽所能地说了几句。

贺嘉树一抬头，就看见她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头发有点乱，神情局促不安，好像还在努力组织语言。

短短几个小时发生了太多，她今天还打了比赛，应该已经很累了，结果还记得安慰他。

他干涩的喉咙发出声音，缓和神情道：“谢谢，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

冉离忧作息习惯良好，坚持早睡，十一点一到就熄灯，坚决不给自己熬夜的机会。

网络对她没什么吸引力，她又不玩游戏，也不看小说，顶多刷刷微博，看久了还会觉得困。

可能就是因为她太无聊，学校里才没什么人跟她玩吧。

第二天一早，冉离忧走到餐厅门口，正好和贺嘉树打了个照面。

“……今天什么安排？”

她说得很小声，尽量不让旁人听见。

贺嘉树就坐在她对面，过了一晚，似乎又恢复了精神，一言不发地吃着后厨准备的超豪华套餐，吃完用餐巾抹抹嘴。

“哄我奶开心，记得随机应变。”

两人来到二楼病房，笑着向老人问候。

贺嘉树的奶奶刚吃完药，见到他俩，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连忙让护工腾出位置，招手让他们坐过来。

“来的正好，帮我看看，哪张照片拍得更好看。”

冉离忧不明所以地凑上去，在一众人像里凭感觉筛选：“嗯……这张比较正式，但我更喜欢这张笑着的。”

“离忧呢？”

贺嘉树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几秒。

“我也喜欢这张笑着的，很亲切。”

照片上，老人穿着简洁优雅的米色羊绒外套，端坐着面对镜头，明媚的笑容似乎盖过了岁月与病痛带来的伤痕。

“都说好，那就这张了。”

贺嘉树的奶奶跟护工小声交代，让她代为联系冲印。

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远山与层云在天边重叠，像一卷淡淡的水墨画。

早些时候，蒋依澜来过病房，惺惺探望了一番，一会说自己平时忙，对不住老人，一会又说自己带了什么补品，晚点托人送来，和其他人的说辞大同小异。

贺嘉树的奶奶对她淡淡的，从头到尾就一句话：“放着吧。”

到了下午，护工推着老太太的轮椅在后花园散步，冉离忧跟贺嘉树陪在一旁，一个负责找话题，一个负责搭腔。

贺嘉树跟讲相声的一样，把老人逗得合不拢嘴。

在凉亭里歇息的时候，后厨送来了下午茶，贺老太示意护工递过去一盘酥点。

“离忧，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家特产，外面可买不到这么好吃的。”老人对他们道。

小巧精致的绿豆点心，外层包裹着酥皮，里面是口感绵密的内陷，入口即化，香软清甜。

一盒十个，贺嘉树一口一个，一点不跟自家人客气，盘子一下空了一半。

“好吃爱吃。”

冉离忧：“……”这也在你的喜剧剧本之中吗。

“别噎着了，来，喝点茶……这孩子一点也不端着，越看越讨喜，你说是吧，小兰？”

一旁的护工跟着她好多年了，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顺着她的话道：“是呢，太太，您不如认作干孙女，添添福气。”

冉离忧：？？？

这个展开不对啊。

贺嘉树忽然放下茶杯，面色凝重道：“奶奶，您说笑了，我命格不好，天煞孤星。”

你才天煞孤星。

冉离忧赶紧打圆场：“没有没有，他说笑呢，和您才认识没多久，可能不太好意思……”

老人家一脸忧心道：“这话可不能乱讲，如果是真的怎么办，不行，我得找个大师帮你俩看看八字，小兰，拿我电话本来。”

冉离忧、贺嘉树：“……”

让你发疯，闯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