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很清楚地记录下了这个女孩蹑手蹑脚跑进实验室,蹑手蹑脚地试密码。
她手上拿着着纸条,密密麻麻写满字。应该是之前试过的密码。
实验室的老式六位数字密码锁,看来今天被她试对了。不白费她一番苦心。
我想这样的小偷行为,是不是要跟项目负责人,也就是Skott教授报告一声,毕竟这种保密项目被人试着打开密码锁,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打开了通讯录。
这时,我竟收到了一封来自Aysimary的邮件。
是那个女孩。
我点开看。
“对不起,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解释。”
我心里想,偷试验品,进局子里解释吧。
我没理她,开始编辑措辞给Skott。
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竟然是Skott。
“宋秦,来一趟我办公室。”Skott这样说完就撂下了电话。
我觉得北欧人都是社恐,Skott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觉得他“冷淡”。他就是纯搞研究的社恐人。
我正好可以把录像带去他办公室跟他报告这件事。
但是总有意外发生,我刚一出门,被迎面走来的抱着仪器步履匆匆的大康撞了一下,录像带丢进了挪威海。
这时候我觉得的确冥冥之中有注定。
我问大康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说不就是撞我一下有啥的,仪器没坏就好。
我觉得也就算了,我把Aysimary偷试验品的事口述给Skott也没啥大不了。
趁此,我问大康认不认识Aysimary。
他瞪大了眼睛,说他当然认识。
我很奇怪。
他说她是光晕子项目的成员,发过很多优秀的期刊,是Skott的得意门生之一。
我摇了摇头。
“她干嘛要偷试验品?”
“偷试验品?”大康奇怪道,“你搞错了吧?她偷那个又做不了什么。”
我还是皱眉。
“哎呀,鱼的基因,人的血清,能做什么呢?”大康意识到自己泄密,做了捂嘴的动作,看向摄影仪:“录像,在录像吗?”
“空的,录像带被你撞到海里去了。”
我还在思索为什么这女生要去偷试验品,我打算直接回邮件问一下。
我怎么也算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我必须弄清楚其他项目组的人干嘛要这样蹑手蹑脚的。
我写道:“今天下午三点,苹果咖啡馆聊。”
对方很快就回邮了:“抱歉,那时候我因项目原因不在校。或需要一周之后再约时间。”
我转头看向大康:“你知道光晕子项目最近要出差吗?”
大康一脸迷茫。
我打算先去Skott那边,再处理Aysimary的事情。
我到达Skott办公室的时候,他直接让我拿起他办公桌上一摞论文集。没错,我偶尔需要帮他查阅一些学生的论文。
“你赶快回去打包行李,下午一点左右要启程去第五冰川,”Skott说,“光晕子项目在那边有勘测活动,大约一周的时间,临时让你去协助他们的基因实验。”
“这么突然。”
Skott摘下眼镜,笑道:“孩子,机遇不等人。”
“什么机遇?”我笑问,“能让我再发一篇核心吗?”
“这不是难点,难点在于你不知道如何把握,这次可以跟光晕子项目的成员相互学习,增强联系。以后你要的数据,也许还要他们协助去勘测。”
用家乡话说,他就是让我去搞好关系。
我说没问题。
“你跟Aysimary一起,走。”Skott低头翻起了新的文件,语气里没有一丝停顿,也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你说什么?”我愣住。
“她是这次光晕子项目的现场负责人之一,基因样本是她主要负责的部分。”
我差点直接说“那她怎么偷血清”,但我觉得还是得稳一把,我倒要看看她会跟我解释什么。
我下飞机的时候,风像刀一样割脸。特罗姆瑟——挪威极北,雪线之上,冰川之下。机场到第五冰川的车程不到一个小时,窗外是一片死寂般的白,云低得像触手可及,整个天幕灰压压地压着雪原。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但我始终没法感到真正的温暖。
每次呼吸,鼻腔都刺痛得像灌进了细碎冰沙,皮肤上干裂的地方被风一吹就裂开。我拎着实验箱下车时,靴底陷进雪里,发出“咯吱”的脆响。我们下榻处其实更像是一座被简化成住宿用途的科研中转站,混凝土外墙在风雪中像冻僵的灰鲸,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里与世隔绝。信号极差,靠近冰川边缘,雪深及膝。我们要在这里待一周。
Aysimary比我早到几个小时。
她就站在酒店门口迎接我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围巾,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好。”我主动说。
她点点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好。”
她的声音在风里碎成了冰晶,我没听清。我本以为她会悄悄跟我解释点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帮我拎行李上楼进屋。
走廊里很静,只有门牌号下的红灯若隐若现。房间不大,但窗户正对着冰川最深的那片蓝。
“你也住这吗?”
她很明显没有料到我会关心她住哪里的问题。
“我住在楼上,二楼。”
“现在没有别人,你打算给我解释下吗?”
她怔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低下头,小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偷偷潜入实验室,还试冷柜的密码,我很难不那样想。”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几秒。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极难描述的清澈。
“那是……我必须带走的东西。”
“那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是我的东西。”
我沉思片刻,“啊?”
“是我的东西。”
她以为我没听清。
“冰淇淋不放在那里面啊!”我惊讶道:“那是放血清的冷柜,你找错地方了吧?”
“我不找冰淇淋,就是血清。”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急了,她焦急地走近我,把我身后的窗帘拉上。
“你干嘛?”
“就是血清,”屋子里变得昏暗,但因为距离近,我能看见她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我需要血清,救人。”
“救人?”我更奇怪了,“救谁?”
“我妈妈。”
“你妈妈?”我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为什么不送医院?为什么偷实验室的血清?”
“我们没有医院,”她说,“必须用我的血清。”
“你,你在说什么?你还好吗?”
“那瓶NO.TH2001哺乳动物血清样本,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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