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话

顾箬站在熟悉的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屋里传来言信懒洋洋的声音:“你不是知道密码吗?自己开。”

顾箬捏了捏眉心,走进屋关上门才对瘫在沙发上的不明物体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长点心,改个密码会死?你这样我随时都能来你家串门。”

不明物体动了两下:“那个密码对我有特殊意义,不想换。”

“有特殊意义的密码你就随随便便告诉我了?”

“还不是契合度太高,被你信息素搞迷糊了。”言信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言信手机放在茶几上,弹出了一条消息,顾箬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易感期那张图片你是不是还没删。”

言信坐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他:“对啊,怎么?”

顾箬面无表情把手机扔给他:“删了。”

言信接过手机但没有动:“我就不删,你能拿我怎么着?”

顾箬挑了挑眉:“你确定?”

言信也挑了挑眉:“是啊,我确定。”

顾箬站了起来,顺手把言信也拎了起来。

言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预感成真,铺天盖地的清凉突然地涌了过来,争先恐后往言信身上挤。

言信从来不知道温和的薄荷可以冰到这个程度,就像他赤/身/裸/体站在雪地之中,毫无遮掩。

Alpha信息素的重压之下,他感受着万蚁噬心,眉毛紧皱,手撑在膝盖上,咬牙强行支撑自己站着。

顾箬悠闲地坐了下去,顺便把信息素加到了30%。

是的,刚才只是20%而已。

言同学的身体濒临崩溃,他都这样了还不忘记转头瞪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他妈禽兽啊。”

顾箬笑了笑,没有说话,背地里把信息素加到了35%。

言信身上已经满是汗,终于支撑不住跪坐下来。

顾箬挑起了他的下巴,言信此时已经不太清醒,瞳孔失焦,顾箬欣赏着校霸狼狈的样子,勾了勾嘴角,Alpha的兽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

“不错啊,作为一个Omega,居然能挺到我信息素的35%。”他收起信息素,本来放在言信下巴上的手抚在了肩膀上。

言信大喘着气,一整个瘫软下去,身上的力气早已耗尽,让他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箬知道不能欺负得太狠,至少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把人拽进自己怀里,主动释放安抚性的信息素,顺手揉了一把言信的头。

细细软软的发丝插/过顾箬的指缝。

言信此时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可是腺体一感受到改为温和的薄荷味,Omega本能让他乖乖地倚在顾箬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都是匹配度高惹的祸!

他只能怨恨地看着顾箬,顾箬揽着他,十分暧昧地凑了上去,热气喷洒在言信的耳边:“删照片吧,言同学。”

言信心里发虚地挣脱开来坐到旁边,捂住了自己发红的耳尖。

顾箬眼底满是笑意,故意又凑过去把他手拽下来,低低的嗓音环绕在言信耳边:“你要是不删就只能再来一次了。”

言信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包裹着,竟然很温暖,偏开脸,嘴里的话依然不客气:“别耍流氓了,手拿开。”

顾箬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我看你挺舒服的。”

言信不理他了。

顾箬点到为止,起身把他手机拿了过来,催促道:“快删。”

言同学表示:“你别装了,我刚才只是眼神有些迷离又不是瞎了,你不也趁着释放信息素的时候给我拍了?咱俩扯平。”

顾箬挑了挑眉:“你确定要再试一次?”

言信被盯得发虚,最后还是顺从地打开了手机,把照片删了。

顾箬等看到照片被彻底删除后才说话:“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

言信选择继续充当无脊椎动物,顾箬把他薅起来,非常认真地说:“你底子不差,我觉得你要是自己想学习应该学得很快。”

言信暗道老子不是底子不差,是全科优秀。

“……所以,我就是来呆着的。”

言信:?

“什么鬼?”他一脸不可思议。

顾箬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没听懂吧。”

言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来督促我学习的?是来当咸鱼的?”

顾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他并不想当“一条咸鱼”。

言信心里极大的愿意,毕竟如果顾箬真的看他学习,那他伪装学渣的事迟早败露,不过……

“我怎么不知道学神有呆在同学家里的癖好?”

顾箬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是的,主要是因为我易感期还没过,带你这儿舒服。”

言信:。

他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

光坐这儿也无聊,想起自己从无败绩的牌技,顾箬眯了眯眼睛:“你会打牌吗?”

两分钟后,言信弯着腰在房间里翻出了一套牌,对着手上沾到的灰一脸嫌弃,边把灰尘拍掉边说:“我还是不太相信你会打牌,虽然说我也很久没摸过牌了,但是牌技嘛应该还是说得过去的。”

顾箬倚着门看他那副样子勾了勾嘴角,总感觉这位大爷矜贵得很,没碰过家务的样子,顺口接下他的话:“我可是我们帮……”他赶紧转了个弯,“我们家里牌技最好的,就没输过。”

但是没有用,言信听到了,且精准捕捉到了“帮”这个字。

他边把翻出来的东西挪回去,边思考起来。

我们帮?

卧槽顾箬不会跟刘宇有亲戚关系吧?

不对呀,刘宇怎么可能会那么亲密地抱一个亲戚呢?

他和刘宇……

难道……

事情好像逐渐离谱起来。

言信不去想了,越想他越浑身难受。

顾箬见他拿着牌在发呆,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把他搞得一激灵。

言信此时脑子里乱得不行,都懒没呛他这些小动作有多幼稚,侧身径直走了出去。

顾箬没有跟上去,他发现这房间里有一面墙感觉砌得特别别扭。

他刚要上手摸一摸,言信就在客厅喊了:“学神你人呢?死在房间里了?”

顾箬听到这话,往后退了几步,又盯着这面墙看了两秒便转身出去了,必须找个机会再来看看,他想。

言信喊人的语气是轻快的,但是实际上他发现顾箬一直没出来心里有点紧张,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幸好顾箬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要不然言信就要崩了,毕竟现在已经能大致确定顾箬一定在那个地方生活过一阵子,敏锐度肯定远远高于常人。

他在顾箬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放松,看来以后要警惕一点儿了,匹配度高真他妈麻烦啊。

他正思索着,顾箬已经把牌抽出来极其熟练地开始洗。

“看样子确实挺厉害啊。”洗牌动作就能看出这个人牌技大致怎样,言信有些讶异,然后笑了笑,“看来我等会儿要动真格了。”

顾箬洗着牌嘴也没停:“反正你无论动不动真格都赢不了我。”

言信十分不服:“大哥你哪来的自信?”

大哥的自信就源于儿时只要他参与的牌局就没人能赢过他,顾箬冷笑暗想。

言信接过他洗过的牌,手快出残影地发起牌来,两个人一人洗牌一人发牌配合得十分默契。

顾箬慢悠悠翻起发好的牌,一瞅,笑了:“您这是把运气都送我了吧。”

言信听见这话,怔了怔,低声说道:“出生以来运气就一直都不太好,我也没办法。”

顾箬透过少年的低落神情看到了记忆里那个清楚父母再也无法与他对话时叹息并压抑哭泣的稚嫩面孔,一时间愣了神,心脏有些抽痛,边整排边道:“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一个人的开朗程度和他所背负的重量是成正比的。我喜欢分析人,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肯定过得不像表面那般轻松,你孤独,藏的事儿多,且无人倾诉。我还蛮好奇一个17岁的少年有什么可背负的,有一本书,里面写了一句话,17岁,我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所以你不用如履薄冰,应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言信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第一次说的,长达152字的人话。”

顾箬:“……”

两个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顾箬越看那个大拇指越不顺眼,伸手快速捏向了言信的麻筋。

“嗷。”言信弹坐起来,表情痛苦地甩起瞬间酸麻无力的手臂。

顾箬慢悠悠地说:“这个办法有时候很好用,如果遇上实力悬殊的对手,可以趁其不备往麻筋捏,然后开溜。”

言同学:“……”

“嘶,那你捏我干什么。”

顾箬:“那你用大拇指讥讽我平时都不是人干什么?”

“呵。”这场对话以一个字和一个句号结尾,因为炸毛的言信一个拳头挥了过去。

顾箬反应极快,站起身躲过言信的攻击,朝他勾了勾手指:“看来这牌是打不成了。”

言信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两个人在客厅里夹着风打了起来。

顾箬躲避着言信几乎没有间隙的攻击,心里对他的身体素质和个人打法有了一个具体的评估。

只是最普通的快,准,狠。

每一下都夹着风一样。

平时用这种不吃亏,还能占上上风,实则毫无技巧,一旦碰上他这种打架时主躲的就没什么优势了。

所以他故意都不攻击,一直在躲,还引导这言同学别误伤家具。

言信打着打着,也发现了不对劲,顾箬一直都在防守,自己却连他一根发丝都碰不到,反而累得不行。

于是他停了下来。

顾箬看着骤然停下的言信:“感觉如何?”

言信喘着粗气,发自内心地说道:“顾老师,请问你怎么躲过我每一次攻击的?教一下呗。”

顾箬不置可否,他这些身手都是黑/帮老大亲妈顾绡手把手教的,都是在打架中真正有用的技能。

“磨蹭一下都11点了,顾老师你不饿吗?”言信清楚自己可能一直被刘宇留意着,既然有比他厉害的人可能愿意教他提高武艺,他何乐而不为?

意识到顾箬是配得上他用“老师”喊他的,便主动说道,“我请客,你如果愿意找时间教我,就当学费了。教一次请一次。”,

顾箬并不稀罕免费的午餐,不过他倒是好为人师,而且教教父母杀的人的遗孤可以让他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一点,本来中午是要回家和顾烟一起吃的,不过既然某位同学自愿要交学费,那当然是要答应的:“我可以带个人吗?”

“谁?”

“我妹。”

言信听到也想起来了什么:“就你那天在网吧说的Omega妹妹?”

顾箬点了点头。

言信父母给他留下的公司光是可随便移用的资产就有近百亿,更别说公司那些名下的房地产了,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没关系,带多少个我都请得起。”

于是……

“你还真又带了一个?!”言信站在小吃街门口,看着突然出现的第四个人,不可思议地说道,佩服起某人不要脸的程度。

压根儿不知道某条咸鱼也来的顾箬:“……”

叶余庆拍了拍顾箬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你倒是勾搭得挺快。”

顾烟指着叶余庆对着言信说道:“言哥,我哥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这个神经病就在旁边,死皮赖脸地要来……”吃狗粮,吃你和我哥的狗粮。

言信开学以来在学校都是睡觉。

睡觉。

继续睡。

所以他看着叶余庆和顾烟觉得眼熟极了,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几班的?”

叶余庆:“?”

“7班的,这位女士也7班的啊。”他一脸莫名,“你不是跟我一个班的吗?我长这么帅你居然不记得我?”

言信:“……”

顾箬先听不下去了:“你真好意思。”

“抱歉,我脸盲。”言信干笑道。

开学这么多天还不知道同班同学长什么样,确实不太礼貌。

叶余庆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跟谁都自来熟,没过一会儿就和言信打好了关系,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弟弟啊,你和顾箬早上的进展如何?”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歧义。

顾箬冷着脸掰开叶余庆搭在言信肩膀的手,言简意骇地吐出一个字:“滚。”

叶余庆嬉皮笑脸:“占有欲这么强?”

言信:“……?”

顾箬睨了他一眼:“我看是最近没打你皮痒了吧。”

叶余庆一看某尊神好像真的有点儿生气了,顿时收敛:“对不起啊爸爸,我这就滚。”

顾烟一脚踹过去,乐了:“你也就这点出息。”

叶余庆说话驰张有度,在别人底线反复试探,就是让人火不起来。

言信哭笑不得,刚才的尴尬顿时消失殆尽。

少男少女笑闹着,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令路人纷纷侧目。

言信心情愉悦,大手一挥:“今天,大伙的吃食我都包了!”

顾烟听罢,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啊,我们这算是被言总包养了。”

本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听见这话的言信却身子一僵,然后掩饰般摸了摸鼻子:“妹妹不必客气,敞开了吃。”

叶余庆顺口打趣道:“校霸你不会是富二代吧,钱多烧手啊。”

言信没有接这句话,再说下去他就要栽在这儿了。

顾箬从头到尾贯彻冰山学神人设,直到他们闹够了才善意地提醒道:“先生小姐们,再聊下去饭店排满人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顾烟环顾四周,转过身来逆光背着走,对三个男生说道:“这块儿我熟,有一家烧烤店很好吃,走吧。”

叶余庆走上前,扶着肩膀把她转回来:“小心摔个狗吃屎。”

顾烟瞪了他一眼,拍向他的后脑勺:“老娘对这块儿可熟了,你随便选一家店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还摔个狗吃屎,我看你就像一坨屎。”

叶余庆接话接得极其自然:“怎么,你想吃我啊。”

顾烟羞红了脸:“叶余庆你他妈当街开/黄/腔啊。”

顾箬跟言信走在后面,他指着叶余庆警告:“适可而止。”然后转头看向言信,淡淡问道:“我都可以,要不就烧烤吧。”

言信伸了个懒腰,笑笑道:“听你妹妹的。”

顾箬把某位还要逗顾烟的禽兽扯回来,抬脚往烧烤店走。

叶余庆快步跟上,压低声音瞟了一眼言信又看向顾箬:“哥们儿,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好为人师,你是对他本人感兴趣吧。”

顾箬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对自己唯一的兄弟照实说了:“是有点想法,再看看。”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过目前看来,挺好欺负的。”

叶余庆同为Alpha自然是懂的,他噙着笑说道:“别欺负得太过,不然之后就追不到了。”

顾箬嗤之以鼻:“你还好意思说,刚才不是欺负得某位脖颈都红了,我作为她哥还是得管管的。”

叶余庆和顾箬两个Alpha在前面讨论怎么追老婆,顾烟也在后面和言信谈心上人:“言哥,我哥的信息素是不是很好闻。”

言信并没有照着套路答:“匹配度高,能不好闻吗?”

顾烟明显看出自家哥哥对校霸有意,试图牵红线:“他这个人嘛,还是很好的,你要不考虑考虑?”

言信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冷冰冰的背影,又想起了早上顾箬拿信息素压他的事儿,大槽特槽起来:“Alpha都挺禽兽的,你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顾烟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盈盈地把话接下来,一脸真诚的好奇:“他对你干了什么?”

“他……”言信差点儿脱口而出,急忙刹车,表情一言难尽,“你们顾家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顾烟瞄到他漫起潮红的耳尖,笑得蹲了下来,有点喘不过气儿:“言哥,你这个,校霸,真的很合,我哥胃口。”

言信耳尖更红了些,深吸一口气就往前走。

顾箬看着越走越远的言信,眼睛非常锐利注意到了他红透的耳朵,纳闷儿地顿住脚回过头,看向还笑个不停的顾烟:“你跟他讲什么了?”

顾烟笑得更厉害了,根本没办法回答。

叶余庆暗叹,这对兄妹俩在不说人话这个领域上真的颇有成就。

我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木苏里《某某》[爱心眼]

侵权删[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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