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人血的教训,玩家们乖乖地排队下楼去餐厅吃饭。
看着如潮水般涌下楼梯的人群,鹤清想到高中下课抢饭的盛况,她就读的是Alpha定向学校,没吃饭的Alpha比饿了两天的鬣狗还恐怖。
全部玩家坐好,她背诵午餐的开场词,厨娘上菜。
吸血鬼酒劲未过,在钟声敲响时被她强制唤醒,仍然晕乎乎地坐在位置上,脑袋上的小花摇摇晃晃。
不清醒的状态下,他双手颤巍巍的,拿不稳刀叉,但这完全不影响他吃午饭,两手一起拿着叉子固定住肉块,举在嘴边靠凸出的虎齿撕扯。
精灵耳小声道:“他的牙之前有这么长吗?”
容貌昳丽的青年唇边沾染鲜红的血印,周身空气凉飕飕的,总觉得旁边坐了个冷血动物,怪渗人的。
假如他是混入玩家中的npc……
眼镜习惯先把肉块都切成小块后再一口一个,“赶紧吃,过会第一个跑去楼上排队。”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三人,不少玩家手中的刀叉快到出现残影。
用餐结束,他们和管家礼貌做作地寒暄了两句,跟弹珠似的飞速朝二楼蹦。
餐桌旁很快只剩下桑格里安,他已经吃完肉块,正在用管家的手帕擦嘴,擦拭范围从嘴角扩散到整张脸。
亲眼看着他用血水把整张脸抹红全过程的鹤清:“……”
“头怎么还是那么晕,我需要休息,好累,我要休息,不对,还是有点渴,我还想喝一点,我该去休息才对……”他自言自语,撑着桌面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你回房间休息吧。”
“不要。”他回得很快,“我自己呆着……不要……我不要自己呆着。”
鹤清还想说什么,只见面前人影突然消失,一只纯黑的小蝙蝠以歪斜的轨道飞向她,目的地可能是胸口的手巾袋。
喝酒不开车是亘古真理,醉鬼高高低低低低高高飞了一小段路程,差点一头撞在她的下腹,好在她及时捞起来放进手巾袋中。
她没注意蝙蝠是倒栽葱的姿势,手巾袋顶部隐约露出一个翅膀尖尖。
有玩家把皮特的花圈搬了进来,有目的性地摆在别墅中,此刻正进入餐厅,挂了个花圈在墙上的牛角上。
看着很不吉利。
鹤清知道这是画家给的任务,只要不影响游戏进展,npc在框架中的自由发挥是公司允许的。
***
在午餐后的赛跑比赛中,三人组夺得了中上的好成绩。
“周三中午之前,你们把这些画的颜色填完。”画家给包括他们在内的五人一人一摞画框,接着踢了踢脚下的桶,“颜料在这。”
又对接下来的三人说:“你们等他们涂完后,把这些画挂在对应的位置上。”
被点到的玩家问道:“对应的位置在哪?”
画家笑了笑,眉目中的阴郁被笑容冲淡了几分,“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眼镜见他要转身,出声叫住他,“可以把这些画带到房间里画吗?”
“就在画室里画。”画家给他们指了一个角落,“别忘了颜料。”
他又提了下颜料桶。
猫耳力量有余,上前想把桶提走。
“等等!”眼镜叫住他,“桶壁和提手上有颜料。”
猫耳定睛一看,果然,桶内颜料满满当当溢出了一些,已经干涸的颜料卡在桶壁的缝隙上,某些颜料已经渗进木头之中,斑驳的木桶像年代久远的犯罪工具,尘封的过去不细看很容易就被忽略。
精灵耳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副塑料手套,“我开到可以隔绝一切的初级工具。”
他把手里的画框递给猫耳代拿,上前想把桶提起来。
眼镜再次出声:“等等。”
她转头看着剩下两个玩家,“这个颜料是每个人都要用的,总不能只有我们出道具,你们在后面坐享其成。”
索性那两个玩家不是爱争辩的性格,各自上交了个没什么用的小道具了事,眼镜把道具都塞到精灵耳的口袋里。
精灵耳查看系统背包,“谢谢你,眼镜老师。”
“小心点。”眼镜示意他可以提桶了。
画室一角,五人拿着画家给的画笔开始填色游戏。
“这笔真够难用的,看起来像是人的头发做的。”猫耳嫌弃地看了眼笔毛。
画家慢悠悠地绕到他们身边,“要把每个色块填满哦,千万别涂出界了。”
他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提醒道:“你们只有这一桶颜料。”
“动作小心的基础上,要快些。”眼镜取出第一个画框。
画布上已经打好线稿,是个人物肖像,只要往上涂颜色就好了,但桶里只有一种颜色。
她试着用画笔取了一点颜料,上纸的一瞬间,颜料渗入画布内宛若被吞噬,被涂抹的区域依旧是空白。重复三次后,那处才出现浅红色。
她换了个区域涂色,这次一笔下去,画布上就呈现深红色。
眼镜总结,“每个区块需要的颜料量不一样。”
她转头看向那桶颜料,以游戏设计师的个性,这通颜料肯定不够这二十五幅画。
要快!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后,其他玩家才敢拿起笔涂色,耳边画家的嘱咐还停留着,快和稳需要一个平衡点。
涂色的进度比他们计划中的还慢,晚饭钟声敲响后,最快的眼镜也才完成两幅画,精灵耳恰好完成一幅画。
三人计划着晚饭吃完再回来涂色,没料到被管家的安排打破。
“主人还有几天就要归来,请客人们在信纸上抒发对主人的思念之情,它是个感性的人,不会亏待各位真挚的情感。”
鹤清听见有玩家吐槽这像回到高中写作文,书写内容难易程度反馈主人对不同玩家的观感,这也是给主人阵营投诚的机会。
但如今每个玩家至少都帮助一个npc做事,已经被打上仆人阵营的标签,这种处境下,越感天动地的内容越是催命符。
余光扫过几个玩家满满当当的信纸,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淘汰好啊,她可以早点下班。
低头看了眼醒酒进度99%的桑格里安,他正在信纸上乱涂乱画,按轮廓猜测是在描绘他头顶的“煎蛋”小花。
眼镜写完信件后,等待着两个同伴写完,准备润去二楼继续画画。
管家再次开口,祝她们拥有一个美好的睡眠。
意思是你们该回房间睡觉了。
“等凌晨之后,我们再出去。”回到房间的三人组讨论。
桑格里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做样子迷惑游戏监管系统,等他们离开后变成蝙蝠去楼上找人。
飞进熟悉的房间,女Alpha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怎么又睡着了。
睡了一天的桑格里安如今精神抖擞,可以保持几个小时不眨眼睛,他在床的另一端躺下,侧头观赏着管家完美但诡异的侧颜。
“管家女士,您的宵夜来喽。”屋外有人敲门。
听到那两个字,桑格里安更加精神,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凑到她耳边,“醒醒,你的宵夜到了。”
“宵夜到了,吃完再睡吧。”他假惺惺道,殊不知嘴角的尖牙已经长出嘴唇。
身边的女人睫毛颤了颤,依旧不睁眼。
桑格里安转而戳她的脸颊,“你明明没在睡觉。”
敲门声逐渐变缓,有消失的预征。
他回忆这两天,找到一个可能有用的方法,翻身趴在女人身上,眼眶迅速变红,眼泪从无到有不用一秒钟时间,滴滴饱满,落在她的眼眶附近。
鹤清只觉得身上一重,眼睛被莫名的液体晕得咸咸的,放弃装死,叹了口气坐起身。
桑格里安不仅眼珠子是红的,眼眶也是一片绯色的,见她复活,环着她的腰,凑上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饿了,想吃宵夜。”
鹤清掩藏睁眼看见他那瞬的心脏停摆,尽量表现自然地把他推开,去门口叫住将要离开的厨娘要来了宵夜。
回头时,桑格里安已经乖乖坐在小方桌一角,手里握着刀叉,脖子上围着她的丝巾当餐巾。
“哪里来的餐具?”鹤清把盛满生肉的白瓷碟放在他面前。
青年的眼睛黏在那盘肉上,视线跟着移动,“善良”地分心回答问题,“餐厅拿的,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可以把它收进背包里。”
说明这幅餐具是一个游戏道具,可以在[晨曦]公司各个游戏副本中流动使用。
运气挺好。
“今天没有猪肉的味道,太好了,但应该也不是羊肉,入口又软又滑,像吃了一条活的小鱼,没吃过这样的东西,还好,味道不错,明天……”
鹤清回到床上,拉上被子超过头顶,她本以为自己会讨厌噪音,但没多久就在无休止的碎碎念中陷入深眠。
吃完夜宵,桑格里安回到床上刷星网,密密麻麻的信息挤入他的脑袋,拉扯着他的思维朝四面八方伸展。
他刷了一会,转头把鹤清的被子扯下来,稍微整理褶皱,恰好卡在脖子终端,完美的位置,衬得人既优雅又安详。
“星网上,有网友说,Alpha体力充沛,在床上能坚持七天七夜不休息。但你那天晚上好像只坚持了六个小时,好像太短了吧。”
睡着的人儿一动不动。
“这么困吗,但好像你白天也没干什么,很少走动,也没有耗体力的劳动……”
她这次是真睡着了,一点反馈都没有。
“可能那些网友是骗人的吧,我看他们说,如果质疑Alpha的能力,即使是入土为安的尸体,也会立刻掀开棺材板跳出来为自己正名。”
“确实,太夸张了,我自己的棺材板掀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掀开。”说着说着,他轻声笑了笑,笑声被房间中的寂静吞噬,仿佛从未存在。
他眼睛里突然漫上一抹恐惧,坐起身,朝四周警惕地看了几眼。耳廓捕捉到微不可闻的跳动声,来自鹤清的心脏。
他俯身,侧耳贴在她的胸口上,沉稳的心跳声驱逐房间中寂静的阴影,为他僵硬冰冷的身体注入能量。
“管家……”
“鹤清……”
“清清……”
他嘴里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没有睡意,却在心跳声的陪伴下睡着了。
***
系统闹铃响起,鹤清睁眼,发现胸口上长了个脑袋,“你……”
感受到胸腔的震动,脑袋转了个面,“早啊。”
还没等她问到为什么睡在自己身上,桑格里安突然伸手摸了摸某处,她立刻坐起身把他推到一边,皱眉问他:“你干什么?”
吸血鬼眨巴眨巴红色眼睛,理直气壮,“我想要了。”
“现在在游戏里……”
这话出口,鹤清一愣,马上改口,学着他的态度把头一抬,道:“我不想要。”
“好吧,确实,你看起来就是不想要。”桑格里安跟在她身后离开房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不想要,难道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吗?你那天晚上还一直夸我的身体漂亮呢,还说很喜欢我,这才几天你就变心了吗……”
星网上的Alpha都很有活力富有激情,他身边的这个怎么不一样。
鹤清平滑地打断施法,“你早上想吃什么。”
桑格里安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我想吃昨天宵夜吃的那种肉,要冷的,冰的最好。”
被早餐吸引,他不再碎碎念,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样子有几分乖巧,头顶的小花仰着头,似乎对早餐也很期待。
鹤清垂目看了看他的鞋头,视线蜻蜓点水般极快地收回。
刚才她怎么条件反射说……
餐厅里已经有玩家等候,正在排队进厨房给厨娘帮忙,见到这人和管家一后一前进门,相互对视交换一个眼神。
桑格里安坐在老位置上刷星网,侧身小声问身后的管家,“你吃过金菇奶酪绿荧巧克力拌克谢啦酱吗?”
这是食物该有的名字吗?
鹤清摇头,比起吃,她更喜欢睡觉,活下来全靠营养液。
桑格里安念着网上的推荐语,“好想让你们试试克谢啦星朋友推荐的本地美食,好吃到起飞,尝了一口,可以原地开店,这个月的夜晚全靠它度过,吃一整个夏天都不会腻,连我妈都夸,让我买回来堵住烦人亲戚的嘴,一定会再回购。”
鹤清:“……这个只是广告,大概率夸大后骗人的。”
他撇撇嘴,“好吧。”
早餐钟声敲响,玩家到齐,厨娘开始上菜。
左看看右看看,桑格里安发现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和其他人的一样,抬头哀怨地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鹤清递给他一个“专心吃饭”的眼神。
他缓缓低头,往嘴里塞了口肉,再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塞满星星。
鹤清垂下视线,主动选择错过对视的机会。
“你也会魔法吗?”玩家散开后,青年开开心心地凑过来,见她靠在墙边“发呆”,伸手帮她理了理衬衫领口,拂去不知何时爬上来的褶皱。
“我出去晒晒太阳,太阳下山后再回来陪你。”他附在对方耳边小声道,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雀跃的蹦跳。
桑格里安呆在这里心情好,原因有两个,晒太阳不会化成灰烬占一个。
***
忙活到下午,三人终于完成填色任务,得到画家的认可,额头上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指纹印,用水洗不掉。
精灵耳对着镜子观察血色指纹印,看久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上历史课的时候,好像看过古人也爱往额头上粘东西……”
但人家贴的是漂亮的小花纹样,自己的则是诡异的指纹,仿佛他已经被恐怖生物盖过章。
猫耳善良地建议:“你这胆子,下次玩个六加游戏乐呵乐呵就好了。”
精灵耳知道他是习惯性嘴贱,笑笑没放心上。
眼镜带着他们下楼找调酒师,依旧没找到人,经过厨房,看到有玩家举着大刀砍肉,不抱希望地询问厨娘是否需要帮助。
厨娘回头扫了一眼,出乎意料地指向精灵耳,“只差一个,你来。”
精灵耳:“……不好吧。”
“有机会就去。”猫耳推了他一把。
眼镜也点头,“我们去找调酒师,你注意细节,成功后来找我们。”
见此,精灵耳只能哭丧着脸给厨娘帮忙。
厨娘靠在墙边用搓条整理锋利到能徒手摘心的红色指甲,“你去冷藏室拖一只冷冻的食材过来,限时在晚餐之前。”
精灵耳:“冷藏室在哪啊?”
厨娘瞥了他一眼,他马上道:“我知道了,要自己找,那,那我先走了哈。”
经过餐厅,他又被阴影里突然伸出的脚吓到,原地缓了一会,想到遥遥无期的任务,大着胆子上前问道:“管家女士,您能告诉我冷藏室在哪吗?”
鹤清还是第一次见找自己问路的,查了查员工手册,抬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精灵耳往她指向的方向移动,小心翼翼地在复杂的走廊里绕来绕去,终于找到楼梯背面的冷藏室。
刚打开门,喷涌而出的冷气冻僵了他的身体,房间内横陈的冷冻四脚生物顺便冷冻了他脆弱的心灵。
精灵耳在心里默默流泪,补药啊烙铁,一定要做成人类的形状吗。
挑选了一个大小中等形状完好的尸体,不是,是食材,他扯着手,也有可能扯着脚,把它朝厨房的方向拖。
终于把食材拖回厨房,厨娘竖起细眉,不满道:“怎么不知道挑个大的。”
精灵耳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见他这怂样,厨娘带着恶意扬了扬嘴角,“勉强算你合格。”
走出厨房,精灵耳眼圈通红,他的精灵耳上多了个剪刀剪的豁口,此刻的他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是这些npc的食材。
他蹲在走廊擦眼泪,想平复心情再找队友会和。
“小虫子,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啊?”
声音的源头就在他面前,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瞳深红的青年笑眯眯地弯腰看着他。
“你是谁的落单的猎物呢?”青年朝他身后看了眼,接着在他身前蹲下,抱着膝盖歪头看着他,咧开的红唇内白色的尖牙明晃晃地威胁他的安危,陷入昏暗的走廊里,那双红眸比断电后的绿色安全出口还要清晰。
比npc还可怕。
精灵耳刚收敛的眼泪又冒出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求你了,别吃我……”
“蠢货,眼泪只对在意你的人起作用。”青年不客气地嘲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两声,双眼弯弯,清纯的模样和刚才尤为割裂。
精灵耳提起的心始终放不下,牙齿不自觉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脑内运转飞速,思考着一旦对方靠近要用什么道具逃跑。
不料等他做好计划ABC,面前的青年什么也没说就站起身,径直往他后背的方向走。
烛光把背影拉成细窄的黑色长条,确认他彻底离开后,精灵耳脱力地跌坐在地摊上,手脚并用地爬向调酒台,“来个活人,给我点活人气……”
走廊的另一个角落,
“我重复过几遍了,先到先得!”
调酒师警告皮特,“千万别因小失大,小心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你爸。”
皮特蔫蔫地瞪他一眼,不甘心地钻进阴影里离开了。
***
跟着鹤清离开,桑格里安先发制人,抓着她的袖口就开始告状,“他们三个可坏了,在房间里搞小团体孤立我。”
太阳下山得很快,他只能带着失望回到别墅,在餐厅外的走廊正好碰上那个好玩的小东西,兴致大涨决定玩玩,没想到被她看到了。
其实自我感觉不是什么大事……
算了,还是解释一下吧。
见她没说话,他软着声音补充道:“我也没想怎么样,我只是吓吓他而已。”
宝子们,周四请一天假,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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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社畜与血族-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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