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初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她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却记不清具体都梦到些什么了，只隐约记得似乎有个“哥”什么的字眼。

难道是梦到江逾年了？

江如初有点惊奇。

早知道，她很少做梦的。江逾年更是从来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过。

隐隐约约，她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可是醒过来的时间越长，梦境消失的越多。没过多久，便连这一点感觉都不剩下了。

…

午休过去就到了下午，还要上班。

特殊情况特殊安排，尽管每个人都很累，也没有人抱怨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不能按时休息。

医护行业就是这样的，从他们选择从事这类职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承担苦累的准备。

江如初很其他医生一样，忙了一个下午。今天大多数病人的状况都平缓了不少，有些过于严重的，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毕竟医生可以治病，却不能治命，有时候他们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却仍然不能够得到圆满的结果。对于这种情况，所有人都觉得非常遗憾，可又的确是无计可施。

虽说今天没有通宵，但是仍然工作到很晚，算是加了很久的班。

江如初从明珠医院的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多。

她脚步一顿。

天黑了。

她不太喜欢黑夜。可是已经在医院里睡了一夜，今天不该再不回家了。

江如初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月亮，一个念头倏忽之间蹿进她的脑海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终端，尝试着压下去自己的想法。

江如初，你不能这样，这样太打扰人家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可另外一个声音却忍不住反驳。

即便还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你们难道不是朋友吗？请朋友帮个忙，或者关心朋友一下，有什么不对？

江如初站在明珠医院的门口，脑海里天人交战。指尖落下终端上，又无意识地挪开，没过多久，再次放了上去。

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率先一步为她做了决定。

她拨了过去。

江如初叹息一声。

她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再次碎成了渣渣。

那边接的很快。

大概是通讯提示声响了两次的时候，江如初的通讯就被接通了。

不过江如初在心中隐隐期待的人并没有出现在，显示在光屏里的是不断移动的黑夜风景。

江如初一滞，有些不自察的失落。

不过很快，那边传过来的谢西顾的声音似乎是安抚了她。

“江医生，发生什么事了吗？”谢西顾问，语气里带了一丝担忧。

江如初再佛系，也总归是不好意思直接承认，自己是排斥走夜路才没忍住给他打电话的。不过听到谢西顾的声音，她的确安定许多。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了谢西顾的问题，“没事，我刚刚下班。是打扰到你了吗？”

谢西顾很快地否定，下意识在屏幕的另外一端轻轻摇头，“不会。”

听到他的回答，江如初没忍住微笑了一下，嘴里还在很正经地问，“我看你似乎在工作。”

光屏里的景色还在移动，谢西顾的声音却很稳，“今天不是我值班，已经下班了。这是一个，算是临时工作。已经要结束了。”

“临时工作？”

“嗯。”谢西顾一边快速地做着扫尾工作，一边耐心地给她解答，“这户人家里有一位Omega，最近总觉得有人在偷窥他。所以请我们过来排查一下。”

江如初这次听明白了。

或者说，这种情况应该也在意料之中。

论坛上那些人的言语那么激进，谁也不能够保证会不会真的有人热血上头，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威胁到其他Omega的生活。

何况，Omega 还是那样的一个较为柔弱，容易受惊的群体。

“那，有什么发现吗？”江如初问。

谢西顾想了一下，“发现了几处违规的摄像头，已经拆掉了。之前围墙边有棵树，可能为偷入者提供了便利，也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是最后一次的排查确认，已经基本完成了。”

江如初注意到，谢西顾的移动速度的确是慢了下来，光屏里也显示出几个人影来。

里面的人有江如初见过的，也有江如初没见过的。

里面最显眼的，就是常源。还与谢西顾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扬起了嗓子，“谢哥，没问题啦！”

没等谢西顾回应，常源就已经走近了。

他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却猛然蹦起来。

“这是江医生？！！”

江如初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听到常源的声音挑了挑眉。

看样子，谢西顾在另外一边也没有关闭光屏。那么，他是在看着她吗？

这样想着，江如初心里有点暗戳戳的欣喜。可是她回过神来一想，却有些不满意。

她可没有见到谢西顾呢。怎么，那个人在对面看着她，却不把自己的脸露出来。

那边的常源还在大惊小怪喋喋不休。

“嘿嘿嘿嘿，谢哥，我就说嘛，快点交代，是不是上次联谊和江医生擦出了火花？”

江如初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谢西顾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是有些沉闷，低斥道，“不要乱说。”

江如初微怔。

又听到常源粗线条地嘻嘻哈哈，他不太满意的样子，大咧咧道，“谢哥你还不承认，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不是从来都不接听通讯的吗？要不是擦出了火花，怎么江医生就这么特殊？大家都是兄弟，有啥好瞒着的？”

谢西顾没有说话。

旁边的队员可能是看出来谢西顾的脸色不好看，用上了点力气把常源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和江医生的通讯还连着呢，你这么说谢哥会不好意思的。”

常源又咕哝了两句什么，因为距离慢慢变远，江如初有些听不清了。

可江如初本能地觉得，谢西顾似乎不是单纯的不好意思。他的那种语气，那种感觉，好像是真的不太喜欢常源那么说。

好像是真的，不太愿意别人将他们俩扯在一起一样。

一时之间，江如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之间，蓦地陷入磨人的沉默。

最后，还是谢西顾先开的口，“江医生，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江如初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她想问，他们真的是胡说吗？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那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特别，为什么会给她一个做饭的承诺？

可她的理智阻止了她。

谢西顾是一名Omega。

尽管他表现得稳定可靠，坚不可摧，可实质上，他毕竟还是一名Omega。而Omega向来是矜持和羞涩的，所以或许他拉开距离的，含有拒绝意味的话语，只是因为内心的不好意思也说不定。

江如初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这种想法究竟是出于思考，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打击，所以在尝试自欺欺人。

可是另外一个叫做理智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叫嚣着。

你知道的，他和那些Omega都不一样。这个男人利落果断，可靠温柔，内心的信念坚定。你不就是被这样的他吸引的吗？你真的觉得，他会因为所谓的羞涩而拒绝你？你怎么就能够确定自己对所有人都有那么大的魅力，谢西顾就一定会喜欢你？

江如初抿了抿唇。

她确定吗？她不确定。

她连自己的心意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又怎么会完全了解谢西顾的心思。

她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甚至觉得，今天这遭通讯打得实在是糟糕透了。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黑暗，可能也要比现在这种纠结而又别扭的情绪好上很多。

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江如初无声地吸了口气，轻轻道，“抱歉。”

她头脑有点乱，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说。

谢西顾可能也不清楚，但他对江如初有一贯的包容。

“没关系。”他的声音也放得很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但是谁也都没有挂掉通讯。

江如初拉开音速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银白色了音速车从停车场驶离，犹如一支离弦的箭，飞速地蹿上了颇为空旷的音速车道。

音速车的配备很高，隔音效果很好。风声，路边的声音，车子飞驰引起的气流，全部被隔绝在外面，形成了一个极为安静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江如初能够听到对面传来的浅浅的，规律而又平稳的呼吸声。

就像有人坐在她身边一样。

无论心情如何，她对黑夜的排斥到底是被安抚住，即便是一个人开车，也似乎不那么孤独。

音速车的速度极快，从上车到下车，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江如初回到自己的公寓，关好门，换上软拖鞋窝进沙发里的时候，刚刚好听到通讯另一边，似乎有人在和谢西顾说已经交接好了，可以撤队的声音。

谢西顾可能是对他们做了个手势，没有直接答话。

江如初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谢副队，我到家了。”

谢西顾的声音响起来，“……好。”

江如初半垂了眼，“那，再见。”

谢西顾的喉结滚了滚，咽下其他的所有话语，“再见。”

光屏黑了下去。

谢西顾忙了一天，已经有些风尘仆仆。他望着消失的光屏出了一会儿的神，疲惫地抹了一把脸。

爱情使人卑微且降智。

不过不要急，很快会甜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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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