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和楚隐正忙着贯穿自己“一见如故”的人设，对慕容德阴暗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

自这一场过后，后面一概是风平浪静，到结束也再没出过其他岔子，江明月隐隐确定——恐怕那首词就是他们的目的了。

文会的名次，江明月没放在心上，走时匆匆扫了几眼，没有特别眼熟的名字。

散场的时候，众世家一同往外走，府主自然站在人群中心。江明月不喜欢和那些人挨得太近，慢走两步，故意落在了后面。

没走两步，似乎是想起什么，府主一侧头——不知什么时候楚隐不见了。

看遍周围都不在，府主似有所感，向人群的末梢看去。

楚隐正跟在江明月身边。

众人见府主回头望，也一同向他的目光望去——正撞见这一幕。

本来公子颜如玉，缓步而来、低眉浅笑，该是多么养眼的一幕，然而在场的某些人却笑不出来。

慕容德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动气，却意外听见旁边沈安阳开口道：“江家主和楚公子真是投缘啊，这一样一看这两人竟还有几分相像。”

此话一出，引人一愣，再度看去。

江明月的五官精致秀气却没有攻击力，楚隐则截然不同，他一双丹凤眼，笑时弯而成月牙，不笑也带着一抹勾人的风流。唇红齿白，若是一笑，便似林间精怪，一种道不明的绮丽。

就像这两人的来处。

江南水乡的温和，不是初见时的惊艳，而是伴着摇橹乡歌的流水声，一点微风小雨，你便知道这是江南州——锐利和布局掩藏在深深的内心，而温和俊美的容貌只是初见的一眼，像安静生辉的宝珠，也正是人如其名，明月，明月华辉。

江明月是久赏的月，而楚隐就是第一眼的惊艳。京都州民风开放，于是这样的惊艳里似乎还带着一抹张扬，顾盼神飞间，正是一种纯真干净的少年气。

这样的两个人，分明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那沈安阳究竟何出此言？

楚隐和江明月一早注意到前头驻足相望的视线，两人却毫不在意，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走。

楚隐看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得像只狐狸，眉眼弯弯。

“你猜？他们现在在说我们什么？”

江明月头都不抬，“在说我们很像。”

楚隐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是会一点唇语，刚刚抬头的一眼里看见了一点这才知道。

而江明月？

“你也会唇语？”楚隐狐疑道，“不对啊，你刚刚甚至都没抬头。”

江明月抬眸看向那边，眼中泄出几分冷意，漫不经心一笑道：“猜的。”

也和那伙人打十多年的交道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在彼此面前还玩什么聊斋？

楚隐笑容玩味，他和江明月确实很像，而且方方面面都很巧合——他们不是长得像，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更像是世界上绝无可能的那两片一样的叶子。

那边众人只看见江明月和楚隐忽地就笑了，那笑虽一看就不一样，但他们好像突然就懂了沈安阳为什么说那句话。

这两人并肩而来，分明从外貌、衣饰、家乡等来看无一相同，可站在一块，你一看还是觉得这两人那样地相像——心里隐隐就明白了，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若非是两个都是男子，这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江明月猜到他们会觉得自己和楚隐相像，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会歪到“般配”上。他们虽刻意落后，却也没有多远，走了一会便重新会面。

自然没有人当面提起这个话题，江明月和楚隐便也装作不知走过去。

府主捬掌笑着开口道：“公子和子昭可谓一见如故啊。”

还没等江明月开口，楚隐立刻向前一步，快走到府主面前便施一礼，恭谨有加，“隐一时言欢，有劳诸位相候，不敢不言谢。”

江明月落后几步，没来得及展开表演，只能跟在楚隐后面同样行一礼，道：“明月亦然。”

在场众人都是见证过学府门口那一场表演的，闻之无不沉默，其中尤其以慕容德为甚。

不过几个时辰而已，这熟悉的场景就再次由另一人重现，而这次仍旧有江明月出演。

府主僵硬开口:“不必多礼。”

随后一手一个同时扶起。

这一刻，除了江明月和楚隐外，所有人的心声都是一致的统一：这两人，是真的相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