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突然靠近张溪轻声道:“我有一个关于新娘子的小道消息,想不想听?”
张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都可以。”
公主摇着她的袖子道:“快说你想听嘛。”
张溪受不住公主撒娇连忙道:“好好,我想听,我可太想听了。”
公主嘿嘿笑道:“她姓木,和那名震天下的木先生是一家子。”说着还抬眼观察张溪的表情,然后又继续说:“名唤美文。”
“美文?木美文?”
公主点点头道:“木美文,据说在家排行老三。”
“木美文?”张溪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说是当年木家被抄家发配,她姥姥,也就是应天乡君拿着先帝御赐的宝剑,跪求陛下赦免木美文,从那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乡君和小三娘。”
张溪点点头,与木先生本家,那是他侄女还是妹妹?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总感觉这里有阴谋,皇帝哥哥不会把我给卖了吧?
“九叔。”车门外玉珏笙推开门帘道。
“马给您备好了,该进城了。”
“好。”张溪整理下着装便下车换上骏马。
时值正午
城门洞开,已经来了一批金吾卫在城门处列队,等着迎接玉溪王进京,帝丘百姓们为了一睹玉溪王的风采,城内早就围上一群人了。
“来了来了,是玉溪王!”
“还没加封亲王,便可使亲王仪仗,可见陛下有多宠爱这位弟弟。”
“不见得吧,前几年不还被削了郡王爵位赶出帝丘城呢吗?”
“皇家的事,谁知道呢。”
“快看,进来了!”
张溪骑着马和玉珏笙一同进了城门,她属实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到了。
那瞬间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的猴子般被围观。
“哪个是王爷?”
“绿衣服的。”
“两都是绿衣服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实在分不出那一前一后错半步的叔侄,哪位才是玉溪王。
“一定是那个骑白马的,他穿的衣服布料比那骑黑马的好多了。”
“对对对,骑黑马长的好看,但是黑了点,衣服跟你我身上的无异,想必是王爷的亲随。”
张溪听完对话,无奈的看看自己的衣裳,没那么破吧?
玉珏笙完全没听到众人的谈话,一直面带微笑,张溪看他那状态感叹道:“确实,小五比我更像王爷。”
“王爷千岁,恭贺王爷大喜。”
群众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大楚的礼虽然多,但很少会有人行跪礼,主要是这个礼太大了。
人们只跪父母师长,百姓衙门外见官员,打躬作揖即可。
这种百姓跪倒一片的场景,张溪第一次见,她不由得端坐好,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心中甚至感受到稍稍窃喜,似乎有些明白了古今英雄挣夺皇位的原因。
大楚太平宫是九州天下最庄严华贵的宫殿,有着近千年历史。
三百年前元哀帝迷信鬼神,不修德政,不问桑农,天下苦其苛政久已,大楚的第一任国君带兵攻下帝丘,斩杀昏君哀帝,平定中原,至此太平宫归大楚所有。
但天下战乱已久,大楚国库拮据,这些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得不到妥善的维护,日渐破落。
脚下巨大的白玉砖已经是碎裂片片了,缝隙里竟长出荒草来,国家处于多事之秋,自然也没有闲情逸致派人打扫这御花园,冬日里一片荒凉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穿过御花园一直往西走就是华阳宫,就是张溪从小住的宫殿,虽然她住在宫中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但太后依旧留着她的华阳宫。
张溪刚进华阳宫门就发现院内挂的各种彩绸,竟然还搭了彩棚,她赶紧退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匾额:“没错呀,是华阳宫呀。”
“公子!”
少年拿着鸡毛掸子快步走了过来。
张溪回头一看,这不是郭八吗,华阳宫的主事太监,两年不见还长高了不少。
回到华阳宫住的头晚就突起北风,呼呼的北风声如同鬼的悲鸣,让人听了慎得慌。
张溪突然惊醒,周遭是无尽的黑暗。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公子?公子,您又做噩梦了!”
郭八听到动静,连忙把殿内的灯都点起来,张溪看着逐渐亮堂的屋子松了口气。
每当快接近玉溪云落水身亡的那个时间点,张溪便会噩梦连连,醒来后却不记得梦中场景,她抬手擦掉脑门处的冷汗:“习惯了。”
郭八心疼的看着自家公子,轻声道:“您还没放下吗?”
张溪眼神空洞的很,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跳湖的是八岁的玉溪云,而醒来的是我张溪,玉溪云的不甘,与自己没太大关系,这么些年了也从未想过去了解,毕竟从水里捞出来后,众人都默认玉溪云失忆了。
“公子,您先喝点水吧。”
张溪接过郭八奉的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她在想,也许自己应该试着了解一下玉溪云,那么小的孩子得经历多大的绝望,才会去自杀?
“公子,早些安寝吧。奴婢给您留了几盏灯。”郭八收拾好茶盏道了告退。
“郭八。”张溪叫住了他道:“你是不是记得什么?”
微弱的灯火下看不出来郭八的神情,他缓步走向张溪道:“奴婢小公子两岁,说实话也记不了多清楚。”
“知道多少说多少。”张溪把被子挪开示意郭八坐下讲。
“奴婢记得,那是上元节,宫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霁云宫突然着了火,没人知道为什么,大火害死了贵妃娘娘,您因为贪玩,跑去了别处宫殿,才逃过一劫。”
张溪点点头,这个故事的开头他还是知道些的。
郭八继续讲:“得知贵妃的死讯,公子当时便吐血昏倒,醒来后就跑出先帝面前。等奴婢接到公子时,您已经一瘸一拐的从先帝处出来,然后再追上您,您就已经跳湖了。”
“我和先帝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郭八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听老大人喝醉了说,您和先帝吵的非常凶,您的腿当时被先帝拿砚台砸瘸了。”
张溪摸着自己腿上的伤痕心想:“这老皇帝心真狠,不怕真把自己孩子砸成残废吗?”
她叹了口气,垂下脑袋埋在膝盖上,看来郭八知道的也不多。
“公子?公子?”
郭八轻轻推了下张溪,张溪抬头道:“没关系,你那时候还小。”
“公子是否梦到了什么?”
“确实梦到了,但是醒来却又想不起来。”张溪忍不住的又皱起了眉头。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太后那么疼爱你,陛下也宠您,何必纠结过去。”
张溪扭头对着郭八笑了笑道:“谢谢你。”
郭八看着张溪的笑容,他也笑了起来。自己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他那么爱笑,却很少眼底透出笑意,而这次是他面具下的笑容。
“郭八,陪我看看月亮吧。”
“好。”
张溪披着衣服推开了窗户,皎洁的峨眉月就静静的挂在天上。她摸了摸窗户,重工雕刻的花样,富贵又沉重。
突然一个思绪闪进张溪的脑海,她下意识的道:“喜鹊绕梅。”
郭八接着她的话道:“喜鹊绕梅,是娘娘最喜欢的花样,咱们华阳宫雕的都是这个。”
“绕梅?梅园?霁云宫是否种过梅花?白梅花?”
“是呀,帝丘城内的白梅花除了镇国公府的,就数咱们霁云宫的开的好了。”郭八停顿一下道:“公子想起来了?”
张溪摇摇头,她并没想起来什么,这些都是下意识说出来的,难不成自己还有玉溪云的意识?
张溪打了个哆嗦,赶紧甩掉这个想法,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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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空气就是不错。”
张溪吐纳一番,宫里忙着年节,她便抽空溜了出来,再不出来透透气,都快被宫里的死气沉沉的气氛压抑死了。
“公子,咱们真的要去木府吗?”郭八紧随其后道。
“嗯。”
“大婚之前见新娘子不吉利的。”
“这是城南?”
这里不似城中黄土垫道,就这坑洼不平的地想过个马车都费劲,周遭也都是些民居,有的甚至破烂不堪,没想到繁华的帝丘城也有如此贫瘠之地。
“都说城南风水不好,世家贵胄们都不愿住城南,这里地价租金也划算,贩夫走卒,有些小钱的商人们居住在此。”
“木府不是陛下亲自赏赐的吗?”
“陛下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估摸着是那些人给木家的下马威。”
张溪点点头表示了解,朝堂上一直不断的就是党争。
“你很少出宫吧。”
“是。”
郭八没有骑过那么长时间的马,有些不太舒服,张溪注意到这点,所以选了个湖边休息。
郭八奉上水囊道:“公子,水没了,奴婢去寻点水去。”
“诶。这不就是水吗?湖水如此清澈,看起来就很甜。”
张溪把水囊扔在一边,双手捧起湖水直接喝,等她再抬头发现郭八正在用袖子擦眼泪。
“没关系,你不想喝可以不喝,怎么还哭了?”
“奴婢是心疼公子,这些年公子受苦了。”
“不就是喝个湖水吗?”张溪指着湖面道:“多清,肯定干净无公害,你安心吧,连只野鸭水鸟都没有……”突然张溪的笑容僵住了,连只水鸟都没有!?
不好,这里埋伏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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