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是二少爷的生母。
前面自然有大太太、二太太,只是都早早的亡故了。
大太太病故。
而二太太的死因,宗兰至今不明,佟妈也不敢提,叫宗兰不要再问了,仿佛是这个家里的禁忌。
大太太一亡故,三太太便成了这宅子的正房女主人,也是现在,这个家里除老爷之外唯一的长辈。
除此之外,宅邸里还住着一位大少奶奶和一个小丫头,丫头名唤白怡婷,是已故大少爷的家眷。
也不知这宅子是风水不好,还是失了祖宗庇佑,大太太、二太太、大少爷,这么多人都接连去世。
本有一个大小姐也出嫁了。
偌大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人丁凋零,显得空空荡荡。
老爷太太住正房,大少奶奶带着怡婷住东厢房,西厢房则是二少爷的居所,如今,宗兰自己住着。
而后院几乎整个空着。
这样说来,这个跑了的二少爷,倒成了白家唯一的希望。
大少爷是大太太所出,正房长子,只是如今,母子二人双双亡故,只剩三太太与二少爷一对母子。
这若是一个宅斗的故事,三太太便是这出戏里的大赢家。
…
宗兰进去时,三太太已经到了,宗兰露出一个乖巧微笑,道了句:“妈,早啊。”说着,过去坐下。
三太太只是疲倦地点点头。
据宗兰观察,这位三太太,随时随地都是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倦怠样子,没一点人生赢家的精神气。
也不知是儿子跑了才这样,还是一直如此。
又过了一会儿,老爷才来。
管家白齐跟在后头。
宗兰与三太太作势要起,老爷只是雷厉风行地走进来,一个手势把大家按回了椅子上,说:“吃饭。”
两人便坐了回去。
只是一看桌上就她们两个,便问了句:“怡婷呢?”
鸢儿回:“去问过了,大少奶奶说今儿周日,大姐儿不上学,起的晚,一会儿洗漱打扮完了就过来。”
“嗯。”说着,老爷与管家白齐一同入席。
老爷看上去着急忙慌的。
这两天,子墨成亲的事、子墨跑了的事、生意上的事,所有事接连发生,已经让老爷焦头烂额了。
老爷拿起筷子,见桌上六个菜,无一例外全是荤,中间还摆了一盘大肘子,登时不知往哪里下筷,随意给三太太夹了一筷子肉,说了句:“吃饭吃饭。”说着,又要下筷,又不知往哪儿下,便拿起一块馍咬了一口,问身旁的白齐,“子墨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子墨,三太太与宗兰齐刷刷向白齐望了过去。
宗兰一手拿馍,一手拿筷子,正在咀嚼的口也慢了下来,直到最终停下,细心留意二人的对话。
白齐回:“雁京省里,咱们的人已经在找了,也联系了北平刘大爷家,天津张三爷家,还有哈尔滨大小姐家,都答应帮忙找,一有消息,定会马上联络我们。”
“那位顾小姐家里,问过没有?”
白齐回:“打电话问过了,说是已经离家一年,没有任何消息。”
“嗯。”说着,老爷又嘱咐了一句,“不要过于声张,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说着,又嘀咕了句,“我白家的脸面,都让这小子给丢尽了!”
白齐回了句:“明白。”
这两天,子墨出走的来龙去脉,家里总算闹清楚了。
跟白子墨一起跑了的姑娘,名顾小七。
是北京市顾氏纺织有限公司董事长庶出的七小姐,今年十九岁,是白子墨在北京读书时认识的。
是隔壁女子中学的校花。
两人在舞会相识,自由恋爱。
两家家世、学历都是匹配的,本可以是一门好亲事,只是顾小姐的美声名在外,让一个军长看上了。
这军长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白白向顾家施压、威胁。
顾小七只是一个庶出的小姐,不大受重视,碍于军阀的势力,顾家要顾小姐嫁过去当九姨太。
而顾小姐坚决不肯,离家出走。
这些事,白子墨统统和家里坦白过,还说自己一定要娶顾小七,在家里大闹了一场,只是如今军阀当道,一个让军长盯上了的女人,白家如何敢娶进门?
娶进来,定是祸水。
老爷太太坚决反对。
而白子墨闹了大半年,原本毫不褪却,后来却忽然改了口,说要娶于家屯儿一个叫宗兰的姑娘。
正常情况下,这姑娘白家是看不上的。
只是白子墨已然退了一大步,这个时候,再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姑娘撮合,定会触了他的逆鳞。
老爷太太见了宗兰一面。
见宗兰虽是苦出身,但面目端正、举止得体。
祖上也是一个书香门第,最高做到过知府,只是后来慢慢没落了下来,父亲也是一个秀才,可惜早逝。
宗兰自己也上过两年学,略识得几个字,看上去脾气秉性也好,还挺讨人喜欢,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从白子墨闹着要娶顾小姐,到后来,看上了宗兰,再到准备婚事,正式完婚,中间历经了一年时间。
家里想,二少爷跟顾小姐早该断干净了。
一开始知道二少爷跑了,断没想到这一层去,后来得知是和一个姑娘一起跑的,这才明白了。
这两天,又向白子墨那一帮狐朋狗友打探。
原来这顾家小姐,这一年都在春江市里,就住在春江大酒店,这一切都是这孽障设计好了的!
事情明晰了,只是这天南地北的,上哪儿把这小子抓回来?
这两天,老爷正头疼。
这个孽子,偏又是白家唯一的血脉,是白家的独苗苗,万一不回来了,他白玉林岂不断子绝孙?
或者,哪天抱一个野种回来,他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正烦着,举起筷子,却又瞧见那一桌鸡鸭鱼、大肘子……
都是一整只一整只的,当着公婆的面儿,宗兰不好意思下筷,干啃馍,偶尔夹一筷子酸菜炒肉。
三太太则一提起儿子,便胸闷头疼吃不下,看到自己昨儿夜里馋了一夜的肘子,也断然没了胃口。
老爷平日里不是一个会挑剔饭菜的人,却忍不住说了一句:“一大早的这一桌荤,都没人吃,叫人拿了筷子都没地儿下。”说着,放下筷子,对白齐说了句,“备车,回公司。”
“是。”
三太太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唯独对老爷的一言一行过度敏感。
老爷放筷子的动作,在三太太眼里成了摔,那一句话也分明是数落,见老爷起身,连忙跟了上去,解释:“这不是宗兰太瘦,我想让她长点肉嘛,老爷多少吃一点啊。”
老爷匆匆走出去:“不了。”
直到在院子里碰见怡婷,听怡婷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脸上才浮出一抹笑意,说了句:“进去吃饭。”便上了门口的轿车,轿车喷着尾气疾驰而去。
“切。”
三太太翻了个白眼,转身折回了屋子。
…
怡婷小姑娘一进屋便喊了声:“小婶婶!”
声音甜润饱满、字正腔圆。
“哎!”
怡婷小姑娘今年十岁,是大少爷的遗腹子。
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看上去漂亮又机灵,一头长发漆黑浓密,高高梳了两条麻花辫,用红发绳捆住。
穿了一身小红袄裙,灵动可爱。
宗兰相处过了,是一个顶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也是这宅子里,除了佟妈,最与她亲近的一个人。
只可惜大少爷自小体弱多病,小姑娘还未见上亲爹一眼,大少爷便离世了,享年还不到三十岁。
对于怡婷,老爷一直是很疼爱的。
年纪一到,便送去了春江最好的一所小学读书,穿的、用的,都是白家最奢侈的,这都不必多说。
且老爷管教子女一向很严,对这孙女,却近乎溺爱。
大概也是心疼这一出生便没了爹的小姑娘,也心疼自己那自小聪慧,却英年早逝的正房长子吧。
至于小儿子白子墨……
这小子虽有些小聪明,却自小顽劣。
虽也一路念到了大学,但这一路,闹出来的大事小事不计其数,加上这次的私奔一事,在老爷眼里,真可谓是劣迹斑斑。
老爷一直说三太太,真是慈母多败儿!
只是怎么办呢?
再劣迹斑斑,也是白家仅剩的一棵独苗苗了。
这几天正散尽家财,四处差人去寻,必得找回来不可,否则白家香火,可就要断在他手上了。
怡婷一落座,宗兰便问:“吃鸡腿不?”
“吃!”
“小婶婶帮你撕好不好?”
小姑娘用力而明确地点点头:“好!”
宗兰便撕了一个鸡腿给怡婷,又撕了一个给自己。
要说这个鸡腿,她已经馋了一早上了。
只是当着公婆的面,一直不好意思上手撕,怡婷来了,才借着怡婷的由头,捎带手给自己也撕下一个。
老爷走了,三太太暂时离席,宗兰的早饭才真正开始,一边给怡婷夹菜,一边给自己夹菜,两人吃得嘛嘛香。
不像老爷太太在时。
这几天,宗兰可是真真儿体会到了什么叫看脸色吃饭,一直在那种氛围下吃饭,她早晚要生胃病!
老爷太太都不在,宗兰才甩开了膀子吃。
工作一年后,她为了省钱还债,一直不大舍得吃穿,通常两个包子一碗粥,便随意打发了早饭。
午饭、晚饭在公司吃。
偶尔周末不加班,在家基本上就是一碗清汤挂面,加点青菜叶子、打个鸡蛋,外卖也舍不得点。
相比而言,白家的伙食简直是天堂。
宗兰又问:“吃肘子不?”
“吃!”
“要肥的还是瘦的?”
小姑娘回:“要皮,加肥肉,加瘦肉一起!”
宗兰应小姑娘要求,用自己精湛的筷子功,给她撕扯一块皮、加肥肉、加瘦肉的肉,只是不大好夹,说了句:“下次可以叫厨房把肉一片一片片下来,吃着方便。”
小姑娘明确拒绝:“不!肉一定要按纹理撕下来的才好吃,切下来的,就没有撕下来的好吃了。”
宗兰看了她一眼:“懂的还多。”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小叔说的。”说着,怕宗兰不明白,又解释了句,“哦对了,就是你老公。”
“哦。”
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又聊起了八卦。
“三太太喜欢吃肉,你发现了吗?我爷爷喜欢吃素,但我爷爷又不喜欢一一嘱咐厨房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显得婆婆妈妈的,所以菜一直是三太太点的,总是一点就是一桌肉,两人胃口一直不合,所以我爷爷就一直不大爱回来吃饭。”
“知道的还多啊你。”
小姑娘又嘀咕了一句:“听说我爷爷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公馆呢。”说着,撇撇嘴,“没准儿,过两天我就要有一个四奶奶了,再有一个比我还小的三叔也不一定呢。”
宗兰虽八卦心蠢蠢欲动,但还是打住了小姑娘:“好啦好啦,连你爷爷都敢编排,真是胆子大。”
顿了顿,又问了怡婷一句:“哦对了,大少奶奶,就是你娘,为什么从来不跟我们一桌吃饭啊?”
提到娘,小姑娘内心有些排斥和伤心。
眼皮子耷拉下来,垂眼瞅着那一叠菜,用筷子挑挑拣拣,顿了顿说:“我娘信佛,吃的跟你们不一样。”
男主人超好~大概是一个很浪很浪,有点臭毛病,但对女主很体贴,又打骨子里尊重女性的“纨绔子弟”,性格有点大猪蹄子,之前的事很多都是误会,男主没有任何道德污点哈,超善良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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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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