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入夏

夏季多雨水,入了七月,这是林清影第三次见到沈清言被淋成落汤鸡了。

林清影撑着伞无奈:“今早走之前我放了三把伞在前厅,你没拿?”

沈清言跑到林清影的伞下,嘿嘿笑道:“上朝的时候带了。春竹和秋砚咳了好几天,我去药铺给她们抓点药的。从大理寺出来看着晴空万里的就没带伞,谁知道半路上就下了雨。”

二人一同撑伞进了沈府,易挽月正站在回廊上等她们,身后还有三人。

“清杭?”沈清言认出了身后的女孩,惊讶地喊了出来。

沈清杭从易挽月身后蹦出来,给了身旁的女人一锭银子:“又被母亲猜中了。”

沈清杭的母亲苏之菱接过来女儿手中的银子,掂了掂:“清言回来了,今日我下厨,你可要好好尝尝!哦对了,给春竹她俩的药膳还在锅上煮着呢,我先过去了啊!”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厨房。

沈清言摇着手大喊:“好啊,二婶!我等着你的好手艺!沈清杭,多久不见我都能认得你,下次可千万别拿这个跟你娘作赌注,怕是要输个底儿掉。”

沈清杭不在乎地笑笑,走进雨里,一手挽着一个冲进回廊:“准备吃饭喽!”

沈清言接过苏之菱手里的托盘,把她给春竹和秋砚做的药膳端去了兰苑,“慢点!”苏之菱在跑远的沈清言后面喊道。

等沈清言跑回来,大家陆续坐到饭桌前。苏之菱笑着说:“原本科考那段时间就要来的,延州事忙才拖到了现在。不过,见母亲安康,清言清影还有春竹她们几个孩子都平安,我们提着的心才敢放下。延州那边有夫君在,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就带清杭来了云京。”

沈清言抱住苏之菱的胳膊:“还是二婶好。”

沈清杭歪头:“那二妹呢?”林清影跟着她歪头:“那表妹呢?”

易挽月笑得开心:“都好,都好!”

“户部也太忙了吧?”沈清杭戳着米饭抱怨,“连清影都能见到,秦溪却见不到。”

“户部可不是一般的忙,她们人本就少,年初核实国库库存,接着是科考事宜,最近南边水患,还有的忙呢。不过等临过年吏部考校上书后,应该会有一批人再进户部,到那时秦溪就不忙了了。”沈清言的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敬畏。

沈清杭的嘴角耷拉了下去:“还要等到过年?”

林清影连忙解释:“户部再忙也有休沐,等过两天治理水患的官员启程,户部就忙过这一阵子了。到时候我带你去见秦溪。”

沈清杭开怀:“好啊好啊。”

“看来我是没法跟你们一起见秦溪了。”沈清言手里捧着圣旨,无奈道。

她们一家人饭还没吃完,赵公公就捧着圣旨来了沈府。

此次水患波及地域极广,即使当地的都水监提前做了准备,可水势汹汹,依旧难以抵挡。沈清言是三个治理官之一,她要去的是中游喆州,工部派去完善水利工程的是侍谨姚莲心。

林清影也抽着嘴角:“水患,之前不都是工部和吏部的人去吗,你一个大理寺的去哪里做什么?”

沈清言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沈清言打开兰苑的大门,一个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中央。

果然是她,沈清言提了半截的心完全放下了。

“公主?”沈清言走近,楚琼玉转过身来对她挑了挑眉毛:“你能认出我来?”

沈清言指了指她的衣服:“公主龙章凤姿,清言岂能认不出来?”

楚琼玉挑了挑眉,沈清言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在了前面。

进屋点上几根蜡烛,沈清言搬出凳子来,二人这才坐下。楚琼玉接过沈清言递来的茶杯,问道:“你早知道我会来?唉,本来想着这一次终于快过沈大人,能让你惊讶一次的,真是遗憾。”

沈清言扯着嘴角笑:“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楚琼玉抿了一口水,“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要去喆州?”

沈清言一时没说话,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样。“虽说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为百姓做事,但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我只会断案,对如何治理水患、修建工程之类的事的确一无所知。云京这些天尚且阴雨绵绵,喆州恐怕更严重。殿下曾说让我去大理寺是为历练,我出于刑部,在大理寺做的也是差不多的活。可喆州事大且急,难道要以一州百姓之安危当做我历练的垫脚石?还请公主劝说皇上,收回圣命。”沈清言站起来抱拳,楚琼玉也站了起来:“你既知是圣命,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还有,什么垫脚石,不要把自己想的这么苦大仇深。”

沈清言焦急回道:“若有更合适的人选,清言抗旨有何不可?”

楚琼玉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这种话不必再说。我不是给你配了一个最善桥梁修筑的姚莲心吗?”

听见姚莲心的名字,沈清言的腰弯下几分:“以吾友之身躯所筑青云梯,清言岂敢攀登!”

公主无奈,又把她扶了起来逗她:“这事若是办好了,你与她谁能登高还不得知呢。”

沈清言好奇往前凑:“我能给莲心什么?”旋即自己也不信,把头偏到一边去:“她有才华家世,我帮不了她什么。殿下就别打趣我了,喆州若是非去不可,必定是我沾了她的光!”

楚琼玉绕到沈清言面前,拉着她的手讨饶:“是是是!小姚大人最好,小沈大人也好。是我狭隘,愿小沈大人原谅我。”说罢她就要作揖,沈清言又没真生气,连忙扶了她的手臂。

“只是这喆州,你是非去不可了,”楚琼玉拉着她坐下,解释说,“洪水之事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本宫幼时皇祖母就时常为这事忧心,我在她身边养着,自然也听得一些,什么河鸿暴涨、淹没房田,光听着就让人揪心,更何况亲历的百姓!自从我得了太傅的名头,四年前就跟着工部尚书王言皓上过书,按理说东江上修筑堤坝,一些引水的工程近两年就该竣工了。上游中游下游若同时开始结束,东江未必会像今天一样。谁知一开始拨了不少银子去,还是年年有水灾,还一年比一年严重了,派你去,是想让你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喆州离云京远,纵然是消息再快再准,隔着几十里路,刑部和大理寺也办不了案不是?正巧你两处都待过,我就向父皇举荐了你去,还有姚莲心,原本父皇想让她跟着史毅儒史老大人去上游的,我想你不善水利,再加上工部有更熟悉上游工程的人,这才选定了你俩去喆州。哦对了,这次户部跟着去的是新科榜眼齐宁函。”

沈清言连连点头,楚琼玉见她不再抗拒,提醒了她一句“喆州太守当年是王家举荐过去的人”后便说天色不早,自己先走了,在沈清言的注视下纵身跃进了院外的黑暗中。

沈清言刚回到房间就看见春竹披着件外衣站在屋子里,她赶忙跑到春竹跟前,把衣服跟她紧了紧。“刚好了一点,怎么就下床了?夜深露重的,可别再病了。”沈清言扶她坐到椅子上。

春竹用手帕捂着咳了几下,一边喘息一边抓住沈清言的袖子:“我吃了二婶做的药膳,来屋子里倒水,谁知大人跟公主就进来了,我才躲到里面屏了息。唉,大人不是笨的,难道不怕公主骗你?”

沈清言握住春竹的手,拍了两下让她放心:“公主能骗我什么?骗我去喆州查案,还是赈灾?父亲走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朝为官,刑部侍谨是我自己考来的,可大理寺、喆州,这些能做出些成绩的香饽饽原本也轮不到我头上的,偏偏给了我,咱家好似还是从前的沈府一般辉煌。我明白你的顾虑,都说登高必跌重,谁知道我哪天不得公主青眼了我们家会怎样呢……可无论大理寺还是喆州,不还是为百姓做事?何况公主不涉党争,太子、定王,她哪个都打骂过,想来这样对我不是为了后来利用的。”

春竹舒出一口气,半安慰她:“现下也只能这么想了。姐姐才华横溢,又有谋略,若丞相还在,有如今的境况我定十万分为您高兴,唉……”说着春竹就缓缓流下两行眼泪来,说出话来也带着哭腔,“只是姐姐肩膀单薄,怎么忽的就担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命呢。”

沈清言一边给春竹擦泪一边拉着她回她自己的房间,边走边说:“怎么就人命了?难为我们春竹姑娘,病里还要忧思我这个姐姐,唉,我算是白白比你多活三年了!”

终于把人哄着躺下,沈清言一边给春竹打扇子一边自己喃喃:“公主惊才绝艳,不知多少新奇点子是她提出来的,若是……”

“若是什么?”春竹合上了眼,随口问道。

沈清言给她掖了掖薄被:“没什么,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若是……若是公主能有心皇位……

沈清言摇摇头,虽然楚琼玉私下里跟前几年在学府里的严肃正直不同,但比起太子定王来她终究只有一个太傅的职位。

既无实权,又无朋党,如何夺权?

可是……沈清言的思绪一发散就控制不住了,若别的一概不论,楚琼玉恐怕是皇女皇子们里最最适合当皇帝的了。

既有了女官,为何不能有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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