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是不怎么像话。”

“你和你哥,就没一个争气的吗?”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同时出声。

沈统愣了愣,头垂下去。

“姨母、姨父,也不是我和我哥不想争气,实在是、实在是那个苏文澜迷惑了陛下,您们刚刚也瞧见了,他有多嚣张……”

太上皇后:“恐怕再过些日子,盈盈得把人宠到天上去。”

太上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一听这话,沈统急得脸都红了。

“姨母,您、您就帮帮我吧,我也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实在不忍心让陛下为奸人蒙蔽啊。”

-

陆玄珍领着苏文澜回了养心殿。

一进寝殿,她就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文澜,父皇和你说什么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她顺手捏了捏他腰上软肉。

苏文澜呼吸立马重了几分。

“陛下,太上皇问臣有没有把您伺候好,平日都是如何伺候您的。”

陆玄珍手上动作一顿。

抬起眼看着他,漫不经心问:“那你是怎么回的?”

“臣不敢有所欺瞒,如实禀告了太上皇。”

苏文澜垂下眼,轻轻动了下身子,把后腰贴在那只手上。

听到这话,她耳根一烫,脸上更是通红一片。母后、父皇,都知道了?

陆玄珍还是不死心。

她挣扎道:“你把原话给朕说一遍。”

苏文澜稍作犹豫,把他同太上皇在殿外的对话如实学了一遍。

绘声绘色,一字不差。

陆玄珍顿时又气又恼,抬手就往他腰上掐,嘴里同时还骂着。

“你、你真是气死朕了!”

“什么都说,你怎么什么都敢和父皇说?”

一想到殿外除了父皇和苏文澜,还有沈统,她更是羞愤交加。

伸手又去捏他的嘴。

苏文澜也顺着她。

任其搓圆捏扁,直到看她气撒得差不多了,才把脸埋进她脖子。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陛下年轻,我们这般……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他一点点往上,又轻又慢。

直到怀里人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炽热的呼吸喷在脸上。

“陛下,都是臣不好。”

苏文澜哑着嗓子,明明眼底墨色翻涌,却还是规矩从她怀中抽离,走到桌前沏茶。

陆玄珍那点气早消了。

被他这么一挑拨,眼梢染着薄红,眸底如桃花浸水。

见他突然离开,下意识伸手挽留,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她正欲发怒,手里多了杯茶。

苏文澜眉眼乖顺站在前面。

“臣给您赔罪。”

陆玄珍咽了咽喉咙,接了过来。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她余光偷偷瞥了眼,见他面色如常,一下黑了脸。

她抿了口茶,故作轻松。

“好了好了,这段日子就先消停点,等过了年父皇母后就要出宫了,到时候再说。”

苏文澜接过她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后,又转身走回来。

缓缓蹲下身,伏在了她膝上。

“臣都听陛下的。”

明明处处迎合着她,但一瞧见他这温顺模样,陆玄珍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就如此风轻云淡呢?

陆玄珍又伸出手去捏他脸。

却在经过他唇间时,被迫停住了。

他的唇轻轻贴住她指尖。

从指尖到手指,到手背,再到手心,温热呼吸喷洒在经过的每一处肌肤。

她头皮一阵酥麻,舌尖下意识顶住了上颚,余光瞥见窗外尚亮的天色,顿时惊道:“你、你在干什么?”

可那只手却还不舍得拿走。

苏文澜亲了亲她手心。

抬眼看她:“您不想吗?”

陆玄珍咽了咽喉咙,眼神一暗。

嘴上却说:“现在天还没黑,万一等会父皇母后过来找朕……”

“那臣快一点。”

“敬事房也没准备东西。”她又说。

苏文澜把脸贴在她手上。

轻轻吹了口气:“臣不用。”

“不用什么?”陆玄珍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他。

只听身前传来阵阵低笑声。

他面色绯红,眼含春水。

却说:“臣服侍您的法子,可不只那一种。”

陆玄珍愣了愣,好半晌才问出一句:“……那你呢?”

她早已习惯了与他共登极乐。

眼下这般。

莫名让人感到陌生。

她抬起手想要去摸他的脸,手指却停在半空。

“臣怎样都好啊。”

苏文澜笑吟吟回答,风轻云淡,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她停在半空的手指微微颤了下,缓缓落在他眼尾那颗小痣上。

他是苏文澜。

苏文澜如今拥有的,都是她给的。

所以,无论她想怎样对他,他都应该欣然接受。

所以,从他决定出现在她生命中那刻起,就应该做好所有的准备。

陆玄珍压下心口陌生的感觉,低下头看着他眼睛。

“好啊。”她说。

床幔轻摇,人影绰绰。

陆玄珍眼神变得迷离。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醉心湖里的小舟上,也好像回到了苏文澜第一次侍寝的那日。

她抓在床头那只手微微晃动。

骨节泛白,手背青筋微凸,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风温柔抚过,原本平静的湖心荡起阵阵涟漪,轻轻拍打在小舟上。

一下,一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船上之人怀抱琵琶,动情弹奏,轻拢慢捻抹复挑。

切切私语,嘈嘈急雨。(注)

“陛下……”苏文澜眼睫轻颤。

陆玄珍单手扣住他的后颈,重重呼出一口气:“唤朕盈盈。”

苏文澜愣了愣:“……什么?”

她喘得很急,重复道:“唤朕盈盈。”

盈盈,乃是她的小字。

只有亲近之人可唤,无论从前两人如何耳鬓厮磨,她从未让他这般唤她。

可今日陆玄珍突然很想听。

她总觉苏太傅从未真正离去,他未完成的事业还在继续,他还在无微不至照顾着她。

是苏文澜还是苏太傅,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她真心喜爱,就够了。

苏文澜一瞬乱了呼吸:“盈盈。”

陆玄珍手指温柔拂过他眉眼,轻拭去他眼角湿意,缓缓闭上双眼:“再喊。”

苏文澜仰面注视着她,眉宇间流转着无尽柔情,一遍一遍唤着她小字。

直至她意乱情迷,才敢袒露心扉。

“我爱你,盈盈。”他小声又认真。

他的爱或许起于对名利的渴望,又或许他根本不懂爱。

可他想把这种感情称作为爱。

他很爱陆玄珍,爱她,也爱她带给他的一切风光。

大周第一宠臣,科举改制先驱。

名扬天下,名垂青史,他苏文澜再也不是那个可怜又凄惨的无名小卒了。

苏文澜从不介意自己是个替身。

他不屑同一个死人去争抢什么,他只要好好活着,陪她走过这段风雨,同舟共济。

他的陛下。

他爱他的陛下。

-

次日傍晚,家宴如期举行。

太上皇、太上皇后自然都在,此外还有沈锐、沈统兄弟二人,以及他们的母亲老沈夫人。

陆玄珍带着苏文澜款款而来。

众人神情各异,却心照不宣装作无事。

“朕敬诸位。”

陆玄珍没着急落座,她举起酒杯,目光温柔扫过每个人的脸,莫名的情绪在心口蔓开。

好像大家都还在。

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甜腻的桂花酿温和流过喉咙,她却下意识闭上双眼。

越热闹越孤独。

越糊涂越清醒。

假的成不了真。

陆玄珍眨了眨眼。

眼眶湿润被风吹干,眼角上扬一如往日神采。

酒过三巡。

最先不胜酒力的人竟是沈统。

他不似往日朝气蓬勃,英气的眉宇意外染上几分失落与颓败。

“小统不要再喝了。”沈锐从旁劝。

沈统置若罔闻。

依旧一杯接一杯,扬头将杯中酒悉数倒入口中,溢出的晶莹水滴顺着清晰的下颌缓缓淌落。

他双目失神,怔怔望向前方,空洞眼底染上一层雾气,衬得他整个人都灰蒙蒙。

全不见从前鲜衣怒马少年郎。

沈锐夺走他手中酒杯,见他要抢,不由对其怒目而视。

“你醉了。”

“……抱歉,我失态了。”

沈统放下手,乖乖坐回去。

他低着头,脸上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整个人周身弥漫着阴郁悲伤。

陆玄珍注意到他们这边动静。

她看过去:“表兄、小统,你们怎么了?”

沈锐平静解释:“陛下,小统不胜酒力,有些醉了。”

“醉了?”她诧异。

沈锐继续道:“他今晚高兴,喝得有些多。”

陆玄珍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他酒量一向不错,今晚都是花酒、果酒,还能把他给喝醉了?”

沈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

“可能是因为许久未喝了吧?”

太上皇后笑着看向身旁:“小统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老沈夫人满脸嫌弃:“还是这么不懂事。”

“好了好了。”

太上皇后连忙打断,冲沈锐使了个眼色:“你快送小统下去休息吧。”

沈锐应下,垂首扶着身形有些摇晃的沈统先行告退。

苏文澜抬头看了眼。

他今晚也喝了些酒,意识却比平日更加清醒,眼底闪过一抹警觉。

“陛下,时候不早了。”

苏文澜起身走到陆玄珍身旁低声提醒。

一阵清冷的墨香钻入鼻尖。

陆玄珍手指微僵,许久才道:“好。”

-

回养心殿后。

苏文澜出去准备醒酒汤,陆玄珍躺在床上闭眼小憩。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响动声。

陆玄珍抬眼看去,昏黄烛光映照出一张令她意外的脸。

“小统,你怎么在这?”

注:来源白居易的《琵琶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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