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裘蚺是名武将,没读过书,脑袋一根筋,不懂那些弯弯绕,靠着一身蛮力爬到了现在副将的位置,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他娘的才是贱骨头!”裘蚺说着挥起拳头就要打。

姚广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阻拦,裘蚺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梁钰的脸上,梁钰顿时被打倒在地,随即吐出一口鲜血,一颗牙齿被打落,嘴角瞬间肿了起来。

梁钰冷笑地看着裘蚺,眼底满是轻蔑,他在告诉裘蚺,即便他被打倒在地,也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裘蚺见状怒火高涨,还想再打,却被姚广拦了下来,“住手。”

裘蚺不甘心,道:“大帅,这种人不用重刑,不会老实。”

“无论如何他是一国皇子,留着有大用,待本帅上奏朝廷,再做定夺。”见裘蚺还想再说,姚广面色一寒,道:“本将主意已定,无需多言。”

“是,大帅,标下遵命。”裘蚺不甘地瞪了梁钰一眼,退回队列。

姚广命令道:“来人,将梁钰待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接近,否则军法处置!”

“是,标下遵命。”门口两名守卫进来将梁钰拖了出去。

梁钰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燕南一眼。而燕南始终垂着头,并没有看到梁钰的眼神。

姚广看了看跪着的杨林和郭平,问道:“这二人犯了何事?”

燕南如实答道:“回禀大帅,他们被梁钰收买,助其混入军中,故标下擒下二人,听候大帅发落。”

杨林匍匐在地,身子抖如筛糠,道:“大帅,标下是受郭平蛊惑,才做出此等错事,还请大帅看在标下为国征战多年的份上,饶标下一命。”

郭平突然发笑,嘲讽地看着杨林,道:“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定了,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是难免一死,又何必做出此等懦夫之举,徒增笑柄。”

杨林心里的侥幸被轻而易举地摧毁,他愤恨地看着郭平,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杀了你!”

杨林疯了似的,朝着郭平扑了过去,郭平想躲,却因为被捆住了手脚,躲闪不及,直接被杨林压在了下面。杨林也被捆着,手脚不能用,张口就咬住了郭平的耳朵。

“啊!”

一声惨叫后,燕南拎起杨林的后脖领子,将两人分了开来。众人看向杨林,只见他满嘴是血,“呸”的一声,吐出一只耳朵,掉在郭平身前。

再看郭平,左耳光秃秃的,不断有鲜血流出,竟生生被杨林咬下了一只耳朵,疼得他面色发白,躺在地上哀嚎着。

郭平大声地骂着:“杨林,你个懦夫、软蛋、怂货,即便做了鬼,我也瞧不起你!”

“郭平,你害我,都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杨林满嘴是血,面目狰狞,与以往给人的温和完全不同,让人看着厌烦。

姚广猛拍桌案,发怒道:“我辽东军士个个铁骨铮铮,不曾想竟出了你们这两个败类,通敌叛国罪不可恕!来人,将两人拉出去,军法处置!”

杨林一听两眼发直,顿时瘫软在地,全无刚才咬下郭平耳朵的狠厉。

郭平虽然早就料到他的下场,但事到临头也被吓得白了脸。

燕南突然出声说道:“大帅,标下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还请大帅应允。”

姚广看看两人,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你问吧。”

“多谢大帅。”

燕南转身看向郭平,问道:“郭平,你是如何联络上梁国皇子的?”

郭平仰头看着燕南,道:“百户,我既注定一死,为何还要回答你的问题?”

“郭平,被你害死的八个弟兄,可都在黄泉路上等你,若你还想见他们,最好将功折罪。”

燕南成功地戳到了郭平的痛处,他沉默了半晌,道:“七日前,我清扫战场时,不慎被抓。他们将我带去见梁钰,威逼利诱,让我帮他们做事,当时我怂了,所以就应了。”

“郭平,原来你才是怂货、孬种!”杨林‘哈哈’笑了起来,明显神智有些失常。

“对,我是怂货。八年征战,我以为我早就不惧生死,可当真看着刀子落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会怕。”郭平嘴角的笑是那么悲凉和苦涩。

猖狂大笑的杨林闻言怔住,随即‘呜呜’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哭得不能自己。

姚广看着两人叹了口气,道:“拉下去,军法处置。”

“是,大帅!”

被拖起来的郭平突然看向燕南,道:“百户,对不住,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燕南闭了闭眼睛,心痛地说道:“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那八个枉死的弟兄。”

郭平沉默,没有挣扎,任由守卫将自己拖了出去。而杨林却面如死灰,犹如一条死鱼一般,也被拖了出去。

姚广看了看众人,道:“燕南揪出细作,擒获梁国三皇子有功,本帅定会如实上报,今日为时已晚,都退下好生歇息吧。”

“是,大帅。”

“沈堂暂留。”

人群中走出一人,剑眉星目,甚是俊朗,这便是右副将沈堂,与裘蚺不同,沈堂是世家出身,从小便有良师教导,军事才能卓绝,是姚广的左膀右臂。他顿住脚步,躬身说道:“是,大帅。”

裘蚺转头看了看沈堂,眉头紧皱,似有不满,却并未言语。

燕南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她收回目光,低垂着头,走在众人身后。她只是个小小的百户,本没资格进入中军大帐议事,今日只是个例外。

裘蚺虽是个莽夫,却心胸狭窄,他与沈堂不和,在军中已经不是秘密,时常借着醉酒,说些诋毁沈堂的话,因此多次受到姚广的训斥,却依旧故我。

燕南走出帐外,招呼孙全,径直走向行刑的地方。见两名军士正拖着两具尸体,燕南走上前,道:“两位弟兄,他们是我们百户所的,虽犯了错,到底曾一起出生入死过,他们的尸首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两人都与燕南打过交道,也清楚杨林和郭平便是她揪出来的,见她这么说,也没多加为难。

“燕百户真是仁义,成,他们就劳烦燕百户处理了。”

燕南道谢后,招呼孙全将尸首抬上了车。两人推着车,一路走向城西,现下不能出城,只能找个偏僻的地方,将两人埋了。花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让两人入土为安,燕南没有立碑,甚至连块木牌都没做,通敌叛国的罪名,若是让城中百姓知道,他们便是死了,也定然不会安生。

“百户,咱们百户所今日折了十个弟兄。”孙全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十二个。”燕南沉默地拦着面前的坟包,半晌后转身离开。

待燕南回到营房已近子时,她疲累地来到桌前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歇了一会,她站起身,端起水盆便走了出去。

“百户要打水?标下帮你。”

看着面前的方子恒,燕南微微皱眉,道:“为何还不休息?”

方子恒下意识地错开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标下睡不着。”

燕南自升了百户,便住了单间,虽与他们的营房相距不远,却也有段距离,在这里遇到方子恒,只能说明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燕南将水盆递给他,道:“去打水。”

方子恒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接过水盆道:“百户稍后,标下去去便回。”

燕南看着他的背影,恍然想起她第一次参战后回来的场景。眼睛里没了其他颜色,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有一点点动静都会心惊胆战,晚上更是噩梦连连,以至于后来的三天,她都不敢睡。

因为身份问题,她对谁都心存防备,根本不敢和任何人深交,所以她只能痛苦的熬着。就在她濒临崩溃时,突然想起法场上的血流成河,想起父母亲人惨死的景象,她心中的怕就散了,留下的只有刻骨的仇恨。

三年的时间升到百户,对于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来说,已经难能可贵,只是燕南还是觉得太慢了。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没有谁比她更渴望权势,因为她要复仇的目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脚步声响起,燕南收回思绪,看向远远走近的方子恒,道:“随我进来吧。”

“是,百户。”

方子恒端着水盆,跟在燕南身后走了进去。

燕南指了指盆架,道:“放下吧。”

方子恒依言将水盆放下,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

燕南没有理会他,来到盆架前开始洗漱。待洗完头发,她转过身道:“再去打盆水。”

方子恒看着燕南的脸一阵发愣,明明还是那个人,同样的五官,却因为脸上的蜡黄被洗掉,白皙的皮肤趁得五官更加精致,也更加好看,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方子恒?”燕南微微皱眉。

“哦哦,标下马上就去。”方子恒慌乱地端起水盆,朝着门口走去,以至于撒了一身水,也没留意。

燕南见状眉头紧皱,不禁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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