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真是个闷葫芦。”赵然没能听到想听的话多少有些气闷。

这话若是旁的宫人太监们听了，那必定会吹捧宽慰，唯独谢川就冷冰冰的回应这么一句。

不过好在赵然已经有些习惯谢川的不懂风情，也没指望她能温柔似水的说几句好话来听。

赵然抬手轻推了下谢川肩，虽仍旧晕的厉害，不过多少清醒些，整个人仰面抗在宽敞的座位喃喃道：“反正离皇寺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不如补补觉也好。”

谢川偏头望向似是生闷气的赵然，完全不知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又变了情绪呢？

“为何突然不高兴了？”谢川一手将铺设的薄毯盖住赵然，因着她大病初愈，昨夜饮酒过度，这会若是不注意很是容易染上风寒。

“你不知道吗？”赵然颇为哀怨的望着半俯身靠近过来的谢川，隐约还能嗅到她身上的梅花清香，生生勾人的紧。

谢川指腹按平薄毯缝隙微愣的摇头应：“我不知。”

赵然被她这般笨拙反应闹得更是怨气颇深道：“你可是足智多谋的女将军啊。”

若是将话挑明了说，自是能说的清楚，可是赵然哪里肯放下面子。

帝王那都是天下之主，哪能主动示出自身软弱。

虽然谢川也不是没有拒绝过自己，尤其是在亲昵之事，赵然没少吃闭门羹。

还未待谢川缓过神来，赵然扯上薄毯盖住面容也不再出声。

两人一时没了言语，谢川亦不是多话之人，便只当她是身子不适所以闹性子，只招呼车外宫人减缓行进速度，省得打扰赵然歇息。

车马在雪地里行进总是会有困难，偶有因积雪而路滑，谢川靠着马车一侧，手里翻阅书籍。

车轱辘一圈圈的转动，谢川的手中的书页却一直没怎么翻动，许久方才轻叹一声。

女将军又不是仙人道士，哪能算的准她的心思。

待正午浩浩荡荡的队伍至皇寺，赵然睡了一觉气也消了不少，望着仍旧捧着书籍的谢川欲言又止。

本意是想同谢川好好相处，突然那么一闹，先前温情已不复存在。

外间侍卫候的一旁，宫人低声在外唤：“陛下皇寺到了。”

赵然纠结的偏头看了眼帘内的谢川出声：“皇寺三日需斋戒诵经，你不必同我受罪，便回宫里去吧。”

“是。”

谢川并未推辞，皇寺三日之行确实只能帝王亲历，自己不便陪同。

待步辇缓缓转向行驶出层岩叠嶂的山路时，赵然叹了声道：“难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太重了？”

否则谢川怎么都不犹豫就应下了？

大雪自傍晚开始飘落，尤其山中酷寒，皇寺中又比不得皇宫，夜间赵然捧着暖手炉，心里已经有些想谢川了。

虽然谢川看着冷冰冰的，可却实在是暖和的很，每回赵然都喜贴着她入睡。

大年初二大雪并未消停，反而越发大了起来，玉清宫偏殿谢川忙着接受各家夫人小姐拜见。

皇后母家的谢老夫人曾是先女帝亲自赐婚的贵家女，早前寿宴便因她而大办，自然各家夫人争先攀谈。

苏家与秦家两家夫人小姐都是出自书香门第，自然喜爱谈到一处，亦不乐意主动攀交，只附和浅笑。

而颇为低调行驶的张家夫人顾氏一向是不爱惹事很是规矩。

至于没落的宋家夫人小姐们，最是喜欢同谢老夫人说笑。

殿内宴会各家夫人们入席吃酒，齐道祝贺之喜，临出宫时谢川喜爱赏赐各家夫人物件，傍晚时各家夫人们方才离宫。

从前征战沙场怕也没有应付一大推夫人小姐们疲惫，谢川颇为疲惫的抿了口茶水，偏头看向窗外的寒梅。

方才谢老夫人带来的一少年郎，如今面貌长开，眉间颇似谢敏。

当初谢敏与贵家女的姻缘本就是先女帝强行指婚，实则谢敏更偏爱少年郎。

只不过因着先女帝推行金兰之礼，所以谢敏收养谢川为义女，而那少年郎一事自然不敢大肆张望，现如今赵然即位，方才刚露出爪牙。

谢川眉头紧皱思量片刻，待宫人备上晚膳，方才回神道：“今夜不必用膳撤下吧。”

“是。”

皇寺三日之行结束时，赵然火急火燎的回宫，大雪纷飞的街道上行人并不多。

待回玉清宫，赵然一入殿门便闻到肉香，只见静坐在席前的谢川偏头看向这方。

“这炖肉怎如此之香？”赵然入座一侧询问。

谢川盛了小碗肉汤放至赵然面前道：“我猜你定然吃不惯皇寺里寡淡无味的素菜，所以特令御膳房在昨日便在准备。”

赵然抿了口肉汤见谢川已然不在意自己那日的小性子，心中更是愧疚的很，别扭的从袖中拿出符袋应：“这是经皇寺方丈亲自开光可辟邪保平安，你便拿着吧。”

“给我？”谢川一手挽长袖接过符袋，视线望向正吃着炖肉的赵然，“既然是皇寺方丈赠送，你何不带在自己身旁？”

一向在刀光剑影度日的谢川其实是不太信这类鬼怪之事，只不过听到是保平安便想到赵然，所以顺势说出口。

赵然忙摇头道：“不行，我也有一个，这是特意为你求得符袋。”

这话脱口而出时，赵然整个人惊呆了。

谢川见一下面红耳赤的赵然，本未曾多想，见她这般反应也不得不深想。

特意二字让谢川满怀期待，心想既然是她的好意自是要好好的珍藏。

便将掌心符袋当着赵然的面放至随身佩囊里。

赵然一见谢川没有多问，心下方才松了口气。

若是让她知这符袋别的寓意，那赵然可真是不知如何解答才好。

只见谢川十分珍视那个有些破旧的佩囊便好奇的问道：“这佩囊瞧着有些破旧，连带细纹都模糊不清，你怎不换一个？”

“别的用不惯。”谢川微停顿的系好佩囊，见赵然神情完全不记得幼时一事，心里又有些许失落，“这佩囊原先也是极其靓丽的色泽花纹，只不过时间久了些，所以才褪色。”

赵然用肉汁拌着饭吃的很是满足，也没太多想谢川的心思变化，抿了口热汤叹：“果然还是肉最美味，皇寺里整日素菜豆腐，真真是吃吐了。”

谢川见她完全不上心，便也只是暗暗收起佩囊，眼眸里颇有些失落，未曾再言语。

用膳时赵然还未曾察觉异样，待宫人撤下碗筷，两人坐在软塌两侧饮茶时。

殿内寂静无声，安静的有些异常，赵然抿了口茶水，看向静坐的谢川。

许是军营中留下的习惯，谢川无论站或坐那都是极其端正，后背仿佛永远都是直的。

赵然细细想了想，好似夜里同睡时，谢川也几乎是没有什么大动作。

“近来宫中事宜可还顺心？”赵然不太喜欢过于安静的时候，所以主动开口。

“尚可。”谢川指腹轻抚温热茶盏，一手捧着书神情平静的应。

这般回应实在是过于敷衍，若是平日里赵然早就心里开始不乐意了。

可今日赵然心里高兴，便侧身靠近过来，探着脑袋看了看谢川手里的书籍道：“如此繁杂的古文兵书，你看着不累吗？”

“不累。”

额……

赵然望着谢川那一幅冷冰冰的脸，心想这是自己招谁惹谁了？

宫里兵书藏书阁里多的是，只不过看起来晦涩难懂，所以赵然闲暇之余也就翻些话本解闷。

只不过谢川不同，她似是酷爱兵法，每逢闲暇之时总是会捧着兵书，每每看的都是聚精会神。

好似天生就爱看这类兵法之术，或许这才是谢川能成为南国唯一从未败战的将军。

这可是无数武将世家都无法达到的功绩，而谢川以一个女子身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赵然移开脑袋抿了口已经温凉的茶水，尽量自我安慰谢川也许看的正兴起，所以不喜别人打扰。

平日里赵然偷看话本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打扰。

因此赵然翻出话本，一手拿着小糕点往嘴里送，一手捧着话本看的也很是认真。

本以为赵然还会寻法子来问话的谢川，没想到会听到赵然捧着话本看的认真。

那弯弯的眼眉止不住笑意，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先前所为。

谢川指腹轻抚身侧的佩囊，上面依稀还能摸出凸现的凤凰金纹，当初这可是她亲自赠予自己的唯一物件。

可现如今赠人的主却自己忘了，谢川如何能不气呢？

“夜已深，该歇了。”谢川端走盛着小糕点的碟子，主动起身离开软塌。

赵然拿糕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心里更是莫名其妙的很，望着谢川笔直的身影喃喃道：“这人今日怎么怪怪的？”

明明先前收到符袋瞧着还挺开心的，怎么一眨眼就变的低沉许多。

难不成谢川知道那符袋是关于姻缘的了？

赵然握着帕巾擦了擦手，又用茶水漱口，这才忐忑的跟上前打算探探话。

谁曾想洗漱过后，两人并肩躺在榻上，谢川就直接闭眼不说话就跟睡着了一般。

完全没有留给赵然开口的机会，这下反倒弄的赵然辗转难眠。

难不成谢川是不喜欢，所以才表现的如此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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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