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腾为了不错过徐陌青脸上的表情,凑得很近。
他以为这块肉不会让徐陌青腹痛呕吐,最多是担惊受怕一阵而已。
谁知明明不是兔肉,徐陌青却还是吐了,而且吐得翻江倒海,将方才宴席上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霍云腾离得太近,没能躲开不说,还被徐陌青下意识抓住了衣袖。
他吐得太厉害了,根本顾不上身边的人是谁,只觉得胸腹都在翻涌,五脏六腑似乎都要从口中涌出来。
霍云腾吓了一跳,想离他远些却又被抓住了胳膊。
徐陌青弯着腰,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他胳膊上,他才刚挪开一点,没了支撑的人便往旁边倒去。
他只得赶忙又扶住,一边往后仰着身子,尽可能地远离他,一边用手撑着他,免得他摔倒。
“你……你怎么回事?”
霍云腾皱眉问道。
那根本就不是兔肉,为什么他还会吐成这样?
周围的人也都吓傻了,生怕秽物溅到自己身上,纷纷起身避让。
有人听到这句回过神,质问伺候在旁的宫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给徐大人上错菜了?”
离他们近的宫人呼啦啦同时跪倒好几个,连连叩首。
“奴婢不敢,菜都是按规矩上的,绝没有错。”
“是啊,今日是祭天大典,奴婢们哪敢犯错?”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众人往徐陌青桌上看去,见他桌上确实没有那道烹兔鲜,而是换了另一道菜,并没有出错的样子。
那他为何会吐成这样?
主位上的赵志也被惊动了,起身往这边走了几步,被太监总管冯兴拦住。
“陛下,仔细脚下。”
这是提醒他,今日是祭天大典,不可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赵志站在原地,见徐陌青短短片刻就将肠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已经开始吐苦水了,正满腔怒火想命人彻查到底是谁往他的菜里放了兔肉,就听扶着徐陌青的霍云腾道:“那根本不是兔肉,我唬你的,我根本就没动过你的菜!”
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可能真的当众动他的菜?那不是立刻就会被发觉吗!
他不过随口吓唬徐陌青一句,哪想到他不仅真被吓着了,而且还吓成这样!
四周的人听到这句话,哪还不懂发生了什么,无奈又气愤地抱怨。
“霍世子,祭天大典上怎可胡乱开玩笑!”
“是啊,徐大人平日里就吃不得兔肉,你这般骗他,这不是……不是没事找事吗!”
霍云腾心说他吃的也不是兔肉啊,而且谁知道他不仅吃不得,连听都听不得呢?
赵志也听到了他们的话,气得险些掀翻桌子,怒道:“胡闹!”
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忙噤声,躬身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席间一时无声,唯有徐陌青在听说自己吃的不是兔肉后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挣开了霍云腾的手,无力地靠到桌上。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想要漱口,手却抖得厉害,杯子未能送到嘴边,里面的茶水就洒了大半。
霍云腾想要帮忙,刚伸出手,就见半趴在桌上的人忽然抬眸扫了过来。
那目光阴冷似冬日寒铁,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恨意。
这眼神让霍云腾一时怔住了,忘了手上的动作。
他一直不明白,京城的人为什么那么怕徐陌青,为什么一个个听到他的名字都避之不及。
这明明只是个性格不太好,脾气不太好的小瘸子而已,最多是仗着陛下的宠爱什么都敢做,有点凶悍罢了。
但那又如何?这样的人一旦哪日没了圣恩,让陛下厌弃了,不再顾念以前那点恩情了,便会被踢到一边,什么都不是。
可直到此刻,看到他眼中那冷铁寒刀似的目光,他才终于有些明白,那些人到底在怕什么。
他之前一直以为,在东林苑射伤葛骞的时候就是徐陌青最凶狠的样子了。
可即便是那日葛骞用那般蠢笨的方式刺杀他,他也未曾露出过此刻这种神情。
那一瞬间霍云腾分辨的清楚,徐陌青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赵志不便上前,隔着段距离吩咐:“来人,扶徐卿下去休息。”
“是。”
宫人应诺,立刻上前推着四轮车将徐陌青带了下去。
祭天大典的百官宴上出现这种纰漏,不管是因为玩笑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是极为不妥的,事后无论是霍云腾还是徐陌青,都少不得要被责问。
但眼下还是将厅中收拾干净,把祭天大典继续完成最为重要。
赵志皱眉坐回椅子上,不放心徐陌青,低声吩咐冯兴:“让云笙和阿九去服侍文琰。”
按规矩,云笙和阿九是不能跟来的。
但徐陌青身份特殊,不管他走到哪,云笙和阿九都会跟随在侧,只是有些场合不方便进来而已。
此刻他们就守在明华楼外不远处,赵志既然让他们进来,他们很快便能赶到徐陌青身边。
冯兴本觉得这不大妥当,但看了眼赵志的神情,知道他今日心情实在不好,便没再为了些许小事让他不快,应了一声,当即吩咐下去了。
左手边的吴文钧听到了他们的低语,眉头微蹙,看向那个受冯兴吩咐走出殿内的小内侍,指腹在桌上轻点了几下。
…………………………
“这霍世子,可真是……”
云笙将脏衣裳给徐陌青换下,气的想骂人。
她还以为祭天大典这样的场合,霍云腾就算再大胆,也不会跟他家大人起什么冲突才是。
谁知这人竟是个轻重不分的,在百官宴上都敢放肆,还连累他家大人!
明华楼里不便沐浴,云笙让人打了桶热水来,用帕子简单地给徐陌青擦了擦身子,道:“大人且忍忍,等回去了奴婢再好好给你洗洗。”
徐陌青面色苍白,半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也不答话。
刚才那一番吐得惊天动地,他现在别说肠胃,感觉整个身子都是空的,实在是没有力气,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云笙把身上给他擦干净,道:“陛下说了,您不必回席上去了,在这好好休息就行,等待会百官宴结束的时候露个面,随大家一起离开就好。”
徐陌青也无心再去应付,尤其不想见到霍云腾那张脸。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当成就砍杀了他。
可这屋里不通风,憋闷得很,他方才吐过,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便对云笙道:“让阿九带我去钟楼,我想透透气。”
明华楼共八层,百官宴所在的是第七层。
按正经层数来讲,这其实已经是最高的一层了,因为最上面那层是个钟楼。
钟楼不大,无法用来设宴,但站在上面俯瞰京城的风景是极好的。
云笙点头,将她推至门边,和阿九一起带着他上了钟楼。
上楼后,云笙发觉钟楼无人,还以为是侍卫偷懒,聚到同一边聊天说话去了。
谁知他们绕到另一侧之后,发现那边还是无人。
云笙正觉得奇怪,就见阿九忽然皱眉往钟楼外探了探身子,向钟楼上方的琉璃瓦看去,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
她也跟着抬头看了眼头顶,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向前一步,和阿九形成了合围之势,将徐陌青护在中间。
她心中正紧张,准备随时带徐陌青离开,就见明华楼外不知什么地方,有一道光束打来,晃了她的眼。
那光束应该是有人用铜镜晃过来的,云笙被扫到的瞬间就捂住眼弯下了腰,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挡住了徐陌青,以防有人暗箭伤人。
但想象中的暗箭或是刺客并没有来,只有什么东西从钟楼上掉了下来,飞速坠落,砸在明华楼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登天台前的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向那传来响声的地方看去,紧跟着便是一阵倒抽气声,一片哗然。
阿九眼睁睁看着一个包袱在他眼前抖开,有什么东西从包袱里掉了出去。
他下意识往楼外看了一眼,在看清那“东西”后心头一紧,瞬间便退了回来。
可还是晚了,已经有人抬头看到了他。
徐陌青推开仍旧护着自己的云笙,问:“怎么了?”
阿九回神,脸色少见的紧张。他没有回答徐陌青,在短短一瞬做出了决定,推着徐陌青的四轮车急速向下走去。
霍云腾被徐陌青吐了一身,没办法就这样继续留在宴席上,便先去收拾干净换了身衣裳。
他收拾利落之后,看着那藏在衣裳里被送到他面前的纸条,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往钟楼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踏上通往钟楼的楼梯,就听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紧接着登天台前响起一阵喧哗声。
霍云腾收回脚,快步走到阑干边,探身望去,看到楼外的场景后呼吸一滞,死死抓住了身前的阑干。
只见明华楼外,本该干干净净的一片空地上,炸开了大朵的血花。
一个年幼孩童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正与急忙下楼的徐陌青一行人碰上。
阿九抬着徐陌青的四轮车,在看到他的瞬间仿佛看到了天大的仇人,目眦欲裂。若非还要顾着徐陌青,只怕就要冲过来跟他大打出手了。
霍云腾一脸莫名,想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阿九却已经冲下了楼,撞开他推着徐陌青就往前冲。
霍云腾心中千百个问题想问,没能问出口就被撞开,简直莫名其妙。
他大步跟上去,想拦住他们,但还不等他追上,阿九便脚步一顿,四轮车也跟着急停下来。
只见前方廊下,吴文钧带着一众人快步从厅中走了出来,正将他们堵在路上。
吴文钧看到走在前面的徐陌青和跟在后面的霍云腾,停下脚步。
“徐大人,霍世子?”
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又看了眼钟楼的方向,在身后文武百官面前问道:“外面那个孩子……是怎么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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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卑贱》(家奴文)
中二简介:他曾是她的家奴,即便后来位极人臣,他也仍是她一生的囚徒
冷血无情作天作地说不爱就不爱大小姐VS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卑微旧家奴
找不到粮就自己生产的消遣之作,放飞自我,雷点巨多,非重口味读者以及男主控慎入,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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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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