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安出了很多汗,体温也降了下去,袁竹和阮荷把她汗湿的衣服脱下来,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顺便也给她的伤口上了药。
上药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她的伤痕,都忍不住心疼地流眼泪。
换了衣服,姜佑安感觉舒服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谢谢你们了。”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袁竹擦去眼泪,俯身温柔地问道。
“我想喝点儿粥,还想吃小阮做的包子。”姜佑安轻声说道。
“病刚好就要吃包子,怕会不消化,先喝粥吧,明天再吃包子。”袁竹耐心地劝道。
姜佑安轻轻笑了,“好,都听姐姐的。”
袁竹摸了摸她的额头,“睡吧,等粥好了,我再叫你。”
“嗯。”姜佑安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见姜佑安睡下了,阮荷和袁竹便去了厨房收拾东西,给她煮粥,厨房旁边有一口井,用水比袁家要方便许多。
姜佑安吃了粥,跟他们说了会儿话,又躺下了,李长风和杨恩见她清醒了,也都放心了许多。
天黑了,姜佑安在温暖的被子里沉沉的睡去,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
她闻了闻身上,终于没有那股难闻的气味儿了。
阮荷端了粥来,要喂给她,姜佑安感觉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接过碗来自己吃。
“外面是不是出太阳了?”姜佑安问道。
“出太阳了,外面挺暖和的,你要出去走走吗?”阮荷微笑着问道。
袁竹走了进来,“姜佑安,黎公子来看你了,让他进来吗?”
姜佑安有点意外,“黎泱泱?让他进来吧。”
黎泱泱走进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病了?”
“嗯,刚好。”姜佑安就着小菜,吃着粥,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代我爹给你赔个不是。”黎泱泱低着头说道。
“你爹有什么不是?”姜佑安问道。
“他不该在输给你之后,总想寻个由头报复你。”黎泱泱说道。
“是他报复我,就该他来跟我道歉,这里面没你什么事,你代他道歉也没有意义。”姜佑安说道。
黎泱泱抬起头,“是我爹让我来接近你的,你怎么会以为这里面没有我什么事?”
姜佑安抬头看向黎泱泱,眼睛里隐隐有笑意,“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你爹,知县就不会不知道,在赵雄死亡的当天,也就是我打到兔子的那天,我确实丢了一支箭。”
“我向初五打听的事,你都知道了?”黎泱泱问道。
姜佑安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孩子都是没有防备心的,小阮不知道我杀了人,初五连赵雄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们会毫不怀疑地说出实话,你能知道,我也能知道。”
“我确实没跟我爹说,但也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我爹知道了赵雄的事。”黎泱泱说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姜佑安继续喝着粥,随口问道。
“捕快曾景阳是我的朋友,一次他来我家找我,我不在,我爹就跟他攀谈起来,问起了你的事。”黎泱泱说道。
“原来是这样,依曾捕快的性子,他确实不会为我隐瞒。”姜佑安说道。
“曾景阳没有做错,错的是你,是你杀了人。”黎泱泱板着脸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怪他,也没有怪你,但你……”姜佑安把粥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舔了舔嘴唇,“你怎么好像心怀愧疚似的?”
黎泱泱垂下眼帘,“你杀人是事出有因,赵雄那样的人,本就该死,不值得让你偿命,你本不必为此吃苦头。”
姜佑安笑了,“你这句话倒是很中听,我高兴了,你的负罪感就会减轻吗?”
黎泱泱看着姜佑安的眼睛,“我并不是为了讨好你,才这样说的。”
姜佑安看向一旁的阮荷,“小阮,你帮我搬个椅子放到院子里吧,我想去晒晒太阳。”
“好。”阮荷应声走了出去。
袁竹走过来,“我扶你过去吧。”
“不用。”姜佑安摆摆手,抬头看向黎泱泱,“请黎公子抱我出去吧。”
“什么?”黎泱泱皱起了眉头。
“黎公子看起来身形健壮,不会抱不动我吧?”姜佑安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狡黠和捉弄的意味,“为我做事,黎公子的负罪感就能减轻吧。”
袁竹有些嫌弃地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挟恩图报吗?”
“我这可不是挟恩图报,是他们黎家欠我的,父债子偿,黎公子来找我道歉,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姜佑安笑着说道。
“能开这种玩笑,我看你的病是全好了,自己走着去吧,要人抱像什么话!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袁竹说道。
“你懂什么!”姜佑安撇了撇嘴,“就因为他是个男人,我才让他抱的,再说了,只是抱我到院子里,又不会有外人看见,怕什么?”
“好好好,随便你!别教坏了孩子就行。”袁竹懒得管她,走了出去。
黎泱泱咬着嘴唇,犹豫不决,“我怕会冒犯姑娘。”
“是我要你抱我的,我允许的,就不算冒犯。”姜佑安说着,掀开了被子,坐在床边。
黎泱泱非常为难,姜佑安向他伸出双手,“快点!”
黎泱泱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姜佑安的身边,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姜佑安两手搂着黎泱泱的脖子,开心地笑了,“这就对了,把我伺候高兴了,咱们得恩怨就一笔勾销。”
黎泱泱抱着姜佑安快步向外面走去,“你慢点着,别把我摔了,我这病才刚好。”
“嗯。”黎泱泱应了一声,脚步放慢,稳稳地迈出了主屋大门,一抬头,和戴庭芳、程祥打了个照面。
“你们来了。”姜佑安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两人看到姜佑安精神这么好,都很高兴,但看到她在黎泱泱怀里,又有些不适。
程祥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你的病还没好吗?是不是腿上没力气?要不要我扶着你?”
姜佑安呵呵一笑,“我没事,都好全了,只是借机让黎公子抱我出来而已,太阳这么好,我想出来晒晒太阳。”
阮荷已经把一把太师椅搬到了院子里,黎泱泱轻轻把姜佑安放到了椅子上,“姜姑娘高兴了吗?”
姜佑安靠着扶手,仰头眯着眼晒太阳,“还好,不算尽兴,今天人多不方便,你明天再来吧。”
“嗯。”黎泱泱应了一声,冲戴庭芳点点头,穿过院子,出了二门。
程祥走到姜佑安面前,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的病刚好,就出来吹风,要是又着凉了怎么办?”
“牢房里阴冷,这两天出来了吧,我病着,又下了雨,总感觉潮乎乎的,现在好不容易能晒晒太阳。”姜佑安伸手扒拉程祥,“你走开点,不要挡着我。”
程祥走开了,戴庭芳又走了过来,“黎泱泱过来干什么?”
“他想代替他爹向我赔罪。”姜佑安说道。
“你差点儿被判了死刑,丢了性命,他如何能赔罪!”程祥生气地说道。
姜佑安笑了笑,“如何赔罪,我说了算,戴公子是来教书的吧,小阮,你看看在哪合适。”
阮荷站在正屋门口,向戴庭芳说道:“表哥,先进来吧”
戴庭芳没再说什么,进了屋,阮荷和李长风搬了东屋里的桌子放在堂屋里,铺设好了笔墨纸砚,戴庭芳翻开书,不经意地转过头,看见程祥正站在姜佑安身边,笑着跟她说话。
“表哥,你怎么了?”阮荷问道。
“没什么,咱们接着之前的继续讲。”戴庭芳回过神来,低头翻着书页。
“你还真是厉害,一盆菊花就救了你和郭姑娘两个人的命。”程祥夸赞道。
“只是凑巧罢了,知府若不是王世镜,恐怕就我们只能卖房卖地,背上一身的债了。”姜佑安说道。
“袁姑娘也是侠义有担当,听说需要筹钱,就马上决定卖房卖地,她一个人打拼,能挣下这些产业也不容易,要是都卖了,真不知以后怎么办是好。”程祥感叹道。
“是啊。”姜佑安笑了笑,“能遇到袁竹,也是我的幸运,要不是她愿意收留我,说不定我早就饿死了。”
程祥也笑了,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倒不一定会饿死,实在活不下去,还可以卖身为仆,就像我一样,起码有口饭吃。”
“像你一样?”姜佑安一愣,“原来我那时距离成为仆人,只有一步之遥吗?”
“不好说,你还记得那次在河边,你跟郭姑娘吵架时,她说的话吗?”程祥说道。
“她说的哪句?”姜佑安问道。
“像你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无权无势,是很容易沦为仆人和乐伎的,只要知县大人想,我们人人都是仆人,没有公正可言。”程祥说道。
姜佑安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以前我只知道享受权势,如今才体会到被权势欺压的感觉,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任人欺辱。”
程祥微微一笑,“你在京城时,身份应该不低吧,连王知府的爱好都这么清楚。”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是偶然得知的。”姜佑安敷衍着说道。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程祥问道。
姜佑安摸了摸后脖颈,“快好了,都结痂了。”
“应该不会留疤吧。”程祥说道。
“留几个疤算什么?反正都在后背,我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姜佑安满不在乎地说道。
程祥觉得也是,姜佑安哪里是会在乎身上有没有疤的人。
“不过,我也得让贾濂那个狗官剥一层皮才是。”姜佑安抬头看向程祥,“你能帮我给王知府写一份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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