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婚只剩七天,尚食局的红绸越挂越多,连廊下的宫灯都裹上了红布,夜里亮起来像一团团跳动的火。
苏瑾眼底泛着冷光,她刚把温家与牵机蕊旧案的线索记在纸条上,春桃就匆匆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块沾了药渍的帕子。
“姐姐,我按你说的,去三皇子府送礼服尺寸时,特意绕去了药库附近。”春桃压低声音,把帕子递过来,“这是我从药库外的地上捡的,上面有股怪味,跟你上次给我闻的牵机花干味有点像,还混着点别的苦味。”
苏瑾接过帕子,凑到鼻尖闻了闻。
除了牵机花的淡甜,还有股类似草根腐烂的苦味。
她心里一紧:“药库那边守卫严吗?你有没有看见温太医的人?”
“严得很,门口守着两个太监,我根本靠近不了。”春桃皱着眉,“不过我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好像在搬东西。我怕被发现,就赶紧走了。”
苏瑾把帕子折好收进袖管,指尖冰凉。
看来三皇子府的药库里,或许真藏着忘忧草,说不定还有用它制成的真牵机蕊。
李彻把这些东西藏在府里,是为了日后对付皇后和温家,还是早就算计着要对她灭口?
“你做得好,”苏瑾拍了拍春桃的手,“以后别再去药库附近了,免得被发现。要是听见什么动静,记下来就行。”
春桃点头应下,便转身去收拾东西。
灶膛的火焰正滋啦啦的燃着,她看了眼苏瑾的背影顿了顿,终究还是把袖口里的纸条揉成了团,扔进了灶膛。
当天下午,李玥的小太监又送来了消息,还带了本泛黄的册子:“苏大人,这是七皇子从内务府旧档里翻到的,二十年前牵机蕊毒案的部分记录,上面写着‘姜婕妤遇毒,唇紫指蜷,太医院院判温显称查无实据,案结’。殿下说,姜婕妤就是当年跟兰淑仪争宠的妃子,后来突然病逝是因为中了牵机蕊。”
苏瑾翻开册子,上面的字迹模糊,却能看清关键信息。
姜婕妤中毒后,温显负责查案,最后以误食寒凉之物结案,可旁边用朱笔批注着疑点颇多,暂压。
她突然想起那日与张嬷嬷闲聊时偶然提及的那位因为疫病死的姜婕妤。
或许她并不是因为疫病,而是牵机蕊所致。
温家,就是当年的帮凶。
“替我谢过七皇子。”苏瑾对小太监说,“你回去告诉殿下,我需要他帮我查一下,当年姜婕妤的家人现在在哪,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找到温家的罪证。”
小太监走后,苏瑾抱着册子坐在案前,烛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二十年前的姜婕妤之死,十年前的苏家冤案,现在的牵机蕊假毒……
似乎所有的事都绕不开权力二字。
温家,就是藏在这些阴谋背后的毒瘤,靠着帮人下毒、掩盖真相,在宫里苟活了二十年。
她正翻着册子,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尚宫局的女官来送侧妃的礼仪流程。
女官把册子递给苏瑾,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苏大人,这是大婚当天的流程,您可得好好看看,别出了差错。对了,刘尚宫让我跟您说,大婚当天,她会亲自来送您入府,还说……盼着您早日为三皇子殿下开枝散叶。”
苏瑾接过流程册,手指顿了顿。
刘尚宫明知她受过幽闭之刑,说这话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她抬头笑道:“替我谢过刘尚宫,我会好好准备的。”
女官走后,苏瑾把流程册扔在桌上,眼里满是冷意。
刘尚宫是皇后的人,现在还敢来挑衅,看来皇后还没放弃对她的算计。
而大婚当天,刘尚宫要亲自送她入府,说不定会趁机动手。
苏瑾刚把温家与姜婕妤旧案的线索抄在纸上,小太监就匆匆来报:“苏大人,华贵人传您去锦绣宫偏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华贵人?”苏瑾愣了一下。
张嬷嬷提过,这位华贵人是三夫人之一,向来深居简出,连皇后的宴席都很少参加,怎么会突然召见她?
......
.......
锦绣宫偏殿的门窗都关着,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华贵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珊瑚珠,见苏瑾进来,也没起身,只是淡淡开口:“坐吧。”
苏瑾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殿内。
桌上摆着个青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牵机花,淡紫色的花瓣在暗处泛着冷光,和李玥送的干花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贵人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听说你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旧案,还查了牵机蕊?”华贵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一个罪臣之女,即将成为三皇子的侧妃,也算是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苏瑾握着袖管里的纸条,指尖冰凉:“贵人说笑了,臣只是在帮三皇子查当年中毒的真相,并没有查什么旧案。”
“没查?”华贵人冷笑一声,从榻边拿起一本册子,正是李玥给苏瑾的那本旧档册,“这是从你尚食局的枕下翻出来的,你还想狡辩?”
苏瑾心里一沉。
看来华贵人早就派人盯着她了。
她抬头迎上华贵人的目光:“就算臣在查,也是为了帮三皇子扫清障碍,贵人为何要拦着?”
“拦着?”华贵人放下佛珠,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几条命够挥霍的?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本宫劝你,不要再追查下去。”
苏瑾也站起身,“贵人若是知道真相,不妨说出来。当年姜婕妤是不是中了牵机蕊?温家是不是帮凶?苏家的冤案,是不是也和牵机蕊有关?”
华贵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你是不听劝了。”她突然抬手,身后的两个宫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苏瑾的胳膊。
“贵人要干什么?”苏瑾挣扎着,却被宫女死死按住。
华贵人走到殿角的铜盆边,盆里装满了水,她指着铜盆,语气冰冷:“我不会杀你,毕竟你即将是三皇子的侧妃。但我得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话音刚落,宫女就把苏瑾的头按进了铜盆里。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呛得她肺里像要炸开一样。
她拼命挣扎,却感觉脖子被人死死按住,眼前渐渐发黑,耳边只听见华贵人的声音:“记住这个滋味,再查下去,下次就不是铜盆,是御花园的荷花池了。”
不知过了多久,宫女才松开手。
苏瑾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发和衣袍都湿透了,冰冷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混着眼泪,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我不会杀你,这次是个教训。”华贵人声音幽幽的传来,“你若再查,可就不是这般小惩戒了。”
苏瑾擦了擦脸上的水,抬头看着华贵人,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坚定:“早就听闻三夫人之一的华贵人不问世事,没想到却是这么个蛇蝎心肠。”
“蛇蝎心肠?”华贵人笑了,眼里却没半点笑意,“若我真是蛇蝎心肠,你可还会喘着气同我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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