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死亡率太高了，这次异常暴动我们损失的人手太多了。”

魏明满身血污坐在帐篷里，身上的伤口只用绷带简单包扎过，还在往外渗着血。

“其他人的意思呢。”

队员小心观察了魏明的神色，心里打鼓，面上为难地说：“他们……他们也想歇一歇，连续几个任务……”

话还没说完，魏明直接打断：“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行，那队长那你好好休息。”队员表情镇定地离开了小帐篷，走近远处大帐篷。帘子刚掀开，其他人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队长怎么说？”

“同意了吧，三个月下来七个任务，我都嫌自己命大。”说话的胖子一脸不忿，被队友给了一肘子，撇撇嘴，转向一边。

被众人围着的人摇摇头，脸色难看，这下七嘴八舌的帐篷都安静下来。

“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别瞎说。”

那队员靠在一摞塑料布上，仰头望着帐篷顶：“队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谢云君缩在角落里小声抽气，她和队友一起进了一个S级任务，资料没搜集多少，积分倒贴进去不少。腿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抽动，红色的软肉仿佛有了自已的意识，每蠕动一下就激得她大吸一口气。

看了一眼狰狞的伤口，谢云君偏过头听他们说话。

开荒小队对诡异区域暴动太着急了，光是她知道的，就没有哪个小组死亡率是低于百分之四十的。

这是还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还是安排进入任务，那她可以考虑“死一死”了。

江舟在Doll的领域待了好几天，有了小女孩的解释，她确定了这是一个玩具世界，只是女孩是玩具世界的主人或是其他，她还不敢确定。

深紫色路面给人的感觉特别黏稠，江舟每走一步都觉得如临地狱。

“是不是像糖果的颜色！”小女孩特别喜欢牵着江舟的手，就是一根树枝。

她想做个表情，忘了自己是棵榕树，只好回答：“有一点。”

原谅她见识浅薄，这个紫色只会让她想起某款沐浴露的经典产品。

路标是墨绿色，圈圈划划和现实世界的路标有极大的不同，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

玩偶世界的生物都很怕她，玩具汽车开在路上，远远地看见她们就立即掉头转向。发着亮光的小彩灯也会齐齐熄灭，等小女孩走远，才试探地亮起几盏。

玛丽珍鞋把路面踩得啪啪作响，江舟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要开始破坏。

“你想去我的领域玩吗？”榕树微微晃手，引回小女孩的注意。

甜品店逃过一劫，躲在桌子底下的甜品模具们松了一口气。

“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玩具吗？”女孩的栗色卷发跟着她一抖一抖，光泽蓬松，更像一个洋娃娃了。

江舟想了想，植物园里的一大片植物应该和她差不多。

“有很多像我一样的植物。”

榕树牵着她的手站在领域边缘，对面是再普通不过的高速公路。

“这是你的？”小女孩没有惊讶和好奇，一个普通的疑问，她看不出什么。

“对，我的领域是一个城市。和你的一样，但它有自己的风格。”

江舟带着小女孩跨过屏障，红色的鞋底落在水泥路面上，特别的触感让她多蹬了几下。

S级也没有问题吗？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但连续两个诡异能都和她接壤，并且来去自由，系统的目的是什么？

看她没有害怕，江舟变得稍微大些，能够拎着小女孩走，依照原来那个慢吞吞的速度，她们走到明天都不一定能到植物园。

小女孩还没有展示出攻击性，江舟虽然提防，但也没如临大敌。

能坐在榕树的树干上，小女孩感到很新奇，晃着腿张望。

离植物园还有十公里，江舟感觉到植物传给她恐惧的情绪。小女孩若有所知地看向榕树，她找不到植物的眼睛在哪，对着脸旁的树干轻笑。

S级诡异，植物们害怕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小女孩不是领域的主人为什么能有那么强大的感知

越靠近植物园，恐惧的情绪愈加强烈。江舟极力安抚才控制住植物们的情绪。

不应该，她的诡异值明显高出小女孩一大截，日夜相处，植物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除非。

她不止S级。

可系统现在不会骗她，系统需要利用她打入诡异系统，她也需要系统提供信息。

Doll的秘密是什么。

植物园的排斥影响到了江舟，她在5公里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女孩没有介意，从一米多高的树干上跳下，人去楼空的办公楼四面空荡荡的，鞋跟和瓷砖接触发出巨响。

好鞋的声音就是响。

她溜到一楼的待客沙发上坐着，大厅的装修家具最能看出大楼的实力，即便是一整栋楼的皮包公司，也要弄两张皮沙发充充脸面。

江舟没带过孩子，更不知道诡异们的相处方式，她唯四的经验都不怎么顶用。

前三个都是任务，那时候只想活下去，对诡异的唯一想法也只有来上一刀。

第四个大差不差，刚认识还打了一架。

小女孩自己逛起来，从陈列架上抽出一张宣传册。

大楼的公司介绍，纸张印刷包括内容都很用心，正反六面放了十多张照片，每张都透露出我很强，我实力很好，快来加入我们的气息。

女孩看得很快，扔下淡蓝色的宣传册，从陈列架上又抽出一张新的。

这次是另一个公司，黄底红字和红底黄字轮流切换着来，十分符合领导的审美。

“这是什么字？”小女孩指着宣传册封面上的大字问。

火红的大字还用了火焰效果，江舟仔细分辨：“犇，犇腾文化有限公司。”

老板可能觉得三头牛比一头牛更有力量，江舟认为比起做文化公司，开火锅店可能更适合老板。

得了江舟回答，小女孩继续翻看起来。

江舟在旁边坐下，榕树坚硬的身体凹进沙发里，她以为植物并没有触感，软硬冷热全都分不清楚。

但她连植物笔直的躯干都可以弯折，触感好像又不算什么了。

宣传册看得极快，陈列架上的十多种不同颜色的册子小女孩已经看到了最后一种。

她不认识字，江舟等她看到第七本才发现。她只看图，难怪十多页的宣传册一眼就可以略过。

“这个你认识吗？”江舟指着白色宣传册上的字母问。

这节树枝尤其的细，枝头往后十厘米杈开了另一截短短的绿芽。

四五片叶子挤在短枝上，拥挤匆忙，好像都没互相商量好，一股脑挤了出来。

小女孩抓住江舟的枝干轻点那个字母。

黑色印刷大字下的字母显眼，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写“D”。

没有作声。

江舟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小女孩有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诡异，和普通孩子一样的外貌，举动，好奇心都让人去忽视她的特别。

“不认识。”

“这是D，一个字母，也是Doll的第一个字母。”江舟耐心地解释。

她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江舟，褐色的瞳孔透明得像玻璃珠。

“你在试探我，你想知道什么？”小女孩搂住江舟的一节枝干，小手上下抚摸，感受不一样的触感。

“你不是人类。”

没有迟疑，小女孩回答江舟：“不，我是人类。”

江舟语调不变：“你是被创造出来的。”

“难道你认为你是真实之物。”

平静的语调江舟听出了她的嘲讽。

真实之物对应的就是虚假。

诡异等于虚假？

小手掰弄着短短的分杈，绿叶被揉成一团，又忽地散开。

“你认为我是任务者？”这次是疑问，江舟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解。

“任务者和你有什么不同？”小女孩知道的要比她想象的多：“你们不都是人类？”

对她的疑问小女孩并没有奇怪，好像她不了解这些事情很正常。

她举起自己和江舟握在一起的手。蜿蜒的树干缠在白嫩的手臂上，孩子的小臂短圆，白皙中还透着健康的光泽。

“他们是人类，我们是玩具。”

那天小女孩并没有到植物园，交谈结束之后她拒绝了江舟送她回去的提议，自己回了领域。

S级诡异确实离开了，不只是植物们，就连江舟都松了一口气。

小女孩的话有两个意思，她是人类，没有成为任务者直接变成了诡异，她们都是诡异系统的玩具。

或者，诡异系统创造了诡异，人类、植物、精怪都只存在于这片虚无。

她话语中的坚定，让江舟思考第二个意思的可能性。

但她是特例，她就是真实，江舟从不怀疑。

系统的能力或许超出她的想象。

玩偶领域里，卡西坐在地毯上折腾一颗球。

毛绒球被她搓圆捏扁，无论怎样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无聊的大人，不，无聊的植物。”

玩偶小镇的天空闪过雷电，玩具们躲在黑暗之中瑟瑟发抖。

卡西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毛绒球想要借机逃走，直接被她压成圆饼。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