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能站在这里等着自己的除了骨面女只有卡西，她回来的脚步声并不轻，卡西肯定早就发现了自己。

江舟从树林里走出，卡西一个人坐在月下撑着头发呆。

“你想过为什么我们是诡异吗？”卡西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她坐在一个原木墩子上，和卡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我们不是生来就是诡异吗？诡异系统创造了我们。”

卡西依旧没有抬头，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银白色的地面：“我们是同类吗？人类彼此之间会互相帮助，他们认为自己是同类。”

江舟暂时还搞不清楚卡西为什么深夜会过来和她说这些，组织了下语言，表达了她对诡异的看法：“是吧，但是诡异也有互相帮助的，可更多的是互相残杀。”

“你听过J吗？”卡西坐直身体看向江舟。

她肯定地给了回答：“没有。”

“我们想要更改规则，更改诡异互相吞噬的规则，更改，我们是工具是消耗品的规则。”卡西眼神亮晶晶的，10岁的小女孩手舞足蹈地说着自己的愿望，乐观向上看起来就让人开心。

江舟却感觉到无尽的悲凉：“你知道领域在摄取能量吗？”

卡西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对这件事早已知情：“知道，甚至我们的身体都在为系统提供能量。”

果然，卡西早就察觉出了问题，一个高阶任务者，死亡可以给诡异提供的能量，在50到80不等，以诡异任务的超高死亡率，诡异进阶应该很简单。

事实却截然相反，诡异和任务者打生打死都是在为系统作嫁衣。

“残缺的诡异会在那个世界无尽的轮回，直到成为一个合格的诡异，才会脱离那个世界，我的诞生用了一百零四次，阿德莱德领的毁灭，我足足经历了一百零四次。”卡西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稚嫩的女孩面孔，终于能看出痛苦给她留下的痕迹。

“一点能量可以让这个世界改变，系统把这点能量当成鱼饵，企图收获能让它饱餐一顿的东西。”卡西赞叹着恭维系统的良苦用心。

卡西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矗立的榕树：“或许我以一个植物或动物诞生会开心得多。”

江舟不介意她言语中的冒犯，今天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和系统制造诡异的相关任务，诡异世界诡异诞生的方式。

她问了卡西一个问题：“你认为诡异都是同类？”

卡西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从石凳上起身：“大多数诡异都只拥有野兽一般的智商，就像人类对待动物一样，异种只是少数，不是吗？”

“你想让我加入J？”江舟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卡西今晚特意过来蹲守的目的。

“不，你还不够格，一个S级诡异还不够。”卡西骄傲地看了一眼江舟，本该十分傲慢的表情却因为卡西年幼的外表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爱。

“你不也……”江舟迅速反应过来，诡异能进阶，自然也能升阶，从上一次那一架看来，卡西的综合素质远超同类诡异。

在卡西还没有用出诡异能力的时候就能以身体素质硬杠江舟这个战斗型诡异。

卡西没给江舟机会表达自己到底想不想加入J，打了个哈欠，一脸倦容地慢慢往外走。

江舟走到本体的树根旁坐下，榕树根系深厚，脉络发达，不管是为了方便战斗，还是生活更舒服些，江舟把这片土地弄得很松软。

平常是一棵树的时候不觉得，当以人的触感去接触泥土却发觉原来它们是有温度的。

“我是诡异？还是人类？”她抓起一捧土任由它们在指缝间流逝。

“我是江舟，只为了我自己。”

夜晚，银白的月光照耀下，一个人类在高大的榕树下喃喃自语，除了她自己或许只有榕树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2067年4月21日，从何晓初得知乔玉泽死于诡异任务——苏小姐的一天，任务难度未知。”

“乔玉泽状态存疑……”

一棵迷你榕树趴在凉风习习的阳台上写下三行小字。

江舟往前翻了几页，落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第一次死亡，觉醒为S级诡异榕树，时间未知。”

……

“ 2067年3月16日，获得系统提供的任务者躯体。”

盯着第一行字看了一会儿，江舟合上了笔记本，塞在小书柜的最底下。

系统是否只操纵了她一个诡异？

江舟之前认为系统的能力远不止于此，想要战胜甚至取代诡异系统，怎么会只控制一个诡异。

规则诞生诡异，她很肯定系统，并不像诡异系统那样拥有掌控规则的能力。

人造诡异？不，应该是将任务者的灵魂与诡异世界的诡异躯体融合，从而获得新的，摆脱离诡异系统的诡异，即江舟。

乔玉泽的情况应该与她类似，只是她还有一具躯体留存，被系统回收再利用。

第四条，苏小姐的一天。

江舟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个诡异任务，她必须一探究竟，或许这能让她与乔玉泽有碰面的机会。

榕树没有多待，蹦达着回了植物园。

领域里的时间和任务者中心大概是二比一的流速，江舟估算着还能睡一觉再离开领域。

从前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休眠需求，更多时候，只是以一颗植物的姿态在假寐而已。

骨面女、卡西都以为这是她的习性，树嘛，不会说话没有反应，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在沉睡还是在活跃的交流。

躺进温暖的被窝，江舟舒服得直眯眼。

布偶猫也跟了过来，一跃跳上床角，巡视了一番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

布偶猫重重的压在臂弯里团成了一个圈，江舟伸出一只还能动的手摸了摸它的头。

尾巴在床铺上抽了两下就贴回自己的身体，江舟见此情景忍不住发笑，稍稍用力揉了揉它的头：“乖猫。”

猫猫许是早已习惯了人类的打扰，只是不高不低地喵呜了一声，像是在催促乱动的手赶快安分下来。

窗外的月光依旧熟悉，江舟定定看了一会儿就强迫自己闭上眼，像是从前逼迫失眠，睡不着自己的一样。

P区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罪恶之城，终日阴雨连绵，难得见到一个好天气。

今天也没有意外，是一个阴天。

何晓提前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她的作息一向很准，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提前醒了。

任务者的身体素质让她不会，因为这少休息的一个小时而感到困倦，她只等了十分钟就遇到了也提前到达的江舟。

两人碰面之后没有多交流，只是简单点头，打了个招呼。

白天的P区也没多上几分色彩，到处都是黑衣的任务者来去匆匆。

何晓熟练地带着江舟拐进一条小道，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好奇看着周围的江舟解释道：“这附近的任务者少，一般都是熟客才到这边交易。”

“给的价钱还算公道，如果有需要的道具也可以和他们说，只是买不买得到，就要看运气了，时间上也说不准。”何晓本人不善言辞，但需要解释的时候她还是尽职尽责。

“嬢嬢，我带人来了。”何晓走在前面推开了一家小店的门。

江舟也跟着推门进去，门内劣质的红色塑料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也没对着人，不知道要把风吹给谁。

嬢嬢原本坐在高木凳上看见来了，人也没起身，抬抬下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玻璃柜上摆着四摞大字牌，何晓也不在意，熟练地带着江舟从墙角里翻出两个红色塑料袋坐下。

“道具。”何晓小声说道，提醒江舟把要交易的道具拿出来。

江舟小心避开四摞大字牌，把道具放在了玻璃台面上。

大部分都是中小型的道具，还有两个大型道具，只能拿在手里或是靠在玻璃柜边。

“这个这个还行，700积分，这个感觉有点像特殊道具，但是等级不高，算你600积分。”嬢嬢说得很快，一边拿起来看一边估价，旁边还放着一个一看就用了很久的老计算器。

“那两个大的拿来给我看看。”

江舟举起来晃了晃，嬢嬢在计算器上又按了一个数字。

“5800。”嬢嬢把计算器转过来推到江舟面前示意她看。

江舟看了只有四个数字的灰色显示屏，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同意了这个价格。

嬢嬢收回自己的计算器，把桌面上的道具全部扫到竹筐里，嘴里嘟囔着什么埋怨地看了一眼何晓。

何晓偏头看了一眼江舟，也跟着叽哩咕噜地回话。

“她是怪我没带来大生意，这次没有A级道具，积分不算多，A级道具和B级道具之间，最少也要差个三四倍。”何晓怕江舟不满特地解释道。

江舟看了一眼竹筐里装着的一堆道具，若有所思。

三个A级道具就能抵上一筐子了。

“来，娃儿，会不会打牌？”玻璃柜面重新清空，坐回原位的嬢嬢对着江舟说话。

江舟只在长辈那里见过这种大字牌，对于玩法一知半解。

“就是打麻将。”嬢嬢不等江舟回答，把四摞大字牌合成一堆，看着是重新洗牌的架势。

“打麻将要四个人三个人怎么玩？”江舟看着嬢嬢利落的动作发出疑问。

嬢嬢半点不见外，嗔怪一声：“你这娃儿，三个人有三个人的玩法。”

何晓也忍不住微微露出笑意，倾身说道：“嬢嬢的意思是硬玩。”

“硬玩？”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沓牌，江舟才深刻理解了这个硬玩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