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哥哥还在人世,昭阳郡主选择嫁入侯府,未必不是一桩好姻缘。可哥哥已经病逝,现在的侯爷是她。
一想到毁人家姑娘一辈子幸福这种事,荣嫣不想为之,却又苦于没有更好的决绝之法,所以才脑仁疼。
一个昭阳郡主已经够她烦的了,现在又添一个齐王,贵族公子哥儿怎就这么闲。
荣嫣暗暗调整呼吸,笑容无奈地说道:“既然是送给昭阳郡主的礼物,理应送到郡主手里才对,郡主出嫁之时当做嫁妆,也有面子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听不明白那是傻子。楚君逸听明白了,明白归明白,堂堂皇子送礼遭到拒绝,心里堵得慌,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身侧的智囊团听闻此言来了精神,撸起袖子,指着荣嫣的鼻子开始数落。
何志阳道:“卫子安,你以为你是个侯爷就了不起啊?爵位再高,那也是皇家的恩赏,你敢藐视皇恩?”
其余二人跟着应和:“谁给你的底气,敢驳皇子颜面。”
齐王府这几位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吵得荣嫣心烦意乱,一时没忍住,喝道:“闭嘴。”
众人一愣。
何治阳:卫子安他......敢吼我!
荣嫣眸光不在温和,武将才有的煞气不知不觉向周围蔓延,将几位不怀好意的客人笼罩其中。
审视的目光从何治阳、凌飞宇、吴偃峰几人脸上划过,吓得几人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荣嫣的声音突然响起,慷锵有力:“我卫家是武将世家,军功是拿命换来的,爵位是拿军功换来的,你们谁不服气?不服气与本侯说一声,本侯这便安排他去军营里历练,给他立功建业的机会。”
众人:“……”
荣嫣接着训斥:“瞧瞧你们出的馊主意,怂恿王爷贿赂朝廷命官,这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齐王牵涉其中不说,本侯亦难逃罪责,你以为你们的父亲脱得了关系吗?”
凌飞宇心虚地狡辩:“齐王殿下明明说的很明白,这些礼物是给昭阳郡主大婚的贺礼。”
这脑袋里是装了多少水,害拎不清轻重呢。
荣嫣嘲讽地睨他一眼,“即是大婚贺礼,那便大婚当日再抬过来吧,你们现在把如此重礼公然抬进武安侯府,外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楚君逸沉寂的似是一潭死水。
堂堂王爷,送礼没送出去,这事儿若传到外人耳中,不出半日便会沦为世人的笑柄。
楚君逸折了颜面,心情不爽,却也无甚好办法。人家武安侯说的对,若是送礼一事被有心人利用,那将是更难以收场的结局。
就在楚君逸思忖如何收场的时候,何治阳凑过来询问:“王爷,武安侯这是打定了主意不给您面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楚君逸真想给他一记大耳刮子,奈何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动手,怒气冲冲瞪他一眼,低声呵斥:“滚一边儿去,等回去本王再收拾你。”
王爷生气了,何治阳不敢放肆,乖乖闭上嘴。
楚君逸板起脸,折扇砸在手心,紧着往回找补面子,“是本王思虑不周,新婚贺礼送早了几日,礼物本王且先抬回去,武安侯何时大婚,本王再将贺礼送来。”
事已至此,无需多留,楚君逸冷漠地转过身,甩开折扇喝道:“我们走。”
荣嫣忙行礼,“恭送齐王殿下。”
何治阳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用眼刀砍了荣嫣好几回,愤懑地离开。
四人上了马车,楚君逸一折扇砸在何治阳头顶,劈头盖脸一通骂。
“废物,本王的面子都被丢尽了。”
“王爷。”何治阳捂住自己的头,像极了被恶霸欺负的小姑娘,露出委屈的表情,“主意是吴偃峰出的,您打我作甚,人家不服。”
吴偃峰:“……”
酒肉朋友,果然靠不住。
主意是吴偃峰出的没错,被铁哥们无情推出来挡剑,他无可说,耷拉着脑袋承认错误:“是在下思虑不周,害王爷在武安侯面前失了颜面,还请王爷责罚。”
马车里气氛紧张,武安侯府正堂却陷入一片寂静,经过楚君逸这番折腾,时间又过去一刻钟。
窗外天空湛蓝,旭日仿佛随时可能升起来,她忙抬脚往外走,赶去上朝。
散朝过后,楚君泽邀她去刑部勘验卷宗,被荣嫣拒绝了。
荣嫣道:“对不住,调查‘五任未婚妻死亡’一事,可能还要往后放一放。”
武安侯不是出尔反尔之人,此时拒绝,想必事出有因,楚君泽问道:“为何,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荣嫣浅笑:“棘手之事谈不上,是家中堂嫂带着侄子来京探亲,总不能冷落了人家。”
楚君泽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不好强人所难。代本王向卫家三夫人与小公子问好。”
简单交谈了几句,两人并肩出宫,途中遇到其他大臣,楚君泽只颔首打招呼,生怕多做停留便会失去站在武安侯身边的机会似的。
走在他们身后的大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
“你们看武安侯那腰,像不像女子的腰?”
“还别说,何止像,武安侯这腰身,与昭阳郡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子骨这般单薄,如何上阵杀敌,别被三十斤的铠甲给压趴下了。”
“哈哈……”
身后传来哄堂大笑声,楚君泽动了怒,攥起拳,想要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们。
察觉到楚君泽的动向,荣嫣忙扣住男人的手腕,对他轻轻摇头。
楚君泽剑眉微拧,不敢相信这是卫子安的决定,他问:“为什么?隐忍,这可不是你的处事方式。”
荣嫣苦笑道:“这世间,流言蜚语如江川奔流不息,你若在意,岂不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处理流言?人生苦短,生命可贵,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流言蜚语上,不值得。”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两人出了宫门,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
楚君泽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将车帘子挑开一条缝隙,偷偷注视武安侯府的马车。
好巧不巧,清风吹开荣嫣的车帘,荣嫣抬眸之际,恰好对上楚君泽漆黑明亮的眼。
男人眼似骄阳,温暖一泓春湖,湖水潋滟,倒影着戏水的鸳鸯,成对成双。
他此时的心静,是温柔而又无奈的期待,是心中无法言说的爱意,是一生无法研究明白的渴求。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人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心为之牵绊。
他喜欢与那人同乘一骑,喜欢与那人切磋棋艺,喜欢与那人同饮陈酿,喜欢与那人一起破案,喜欢与那人一起上朝。
与那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是暖意,让他冰冷的世界不在只有清寒。
男人难以理解的目光,令荣嫣感到不适,她蹙起眉头,盯着男人的脸忖度了两息,确定利用两世积累下来的经验无法分析出结果,果断放弃,移开视线,吩咐车夫赶车。
车夫挥鞭打马,发出车轮子碾压青石板的“咯吱”声。两辆马车交错而过,一对男女各怀心事。
楚君泽心里在想:卫子安到底明不明白本王的心意呢?若是不知本王心意,那来日知道了,又会作何反应?
另一辆马车里,荣嫣正啃咬自己的指甲,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那是什么眼神?不像是看敌人,又不像是看朋友,难道是在看兄弟?”
“不对不对,本侯看堂哥的时候,好像也不这样啊。”她闭上眼睛回忆,楚君泽那个眼神的含义。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平时澄澈清明的眸底,此时变得凝重起来,掺杂着几分震惊之色。
楚君泽那眼神,不正是堂哥看堂嫂时,眼底才有的爱慕之意么。
难道……
他喜欢本侯?
这个发现,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哥哥未死,她还是武安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还是楚君泽的未婚妻,面对男人的爱慕,她或许还会满心欢喜,可现在……
现在她不在是卫荣嫣,而是卫子安,是武安侯爵位的唯一继承人,这辈子都要以男子身份活着。
这样的身份,让她不敢奢求感情。
想到楚君泽或许爱慕着她,荣嫣心里充满了愧疚,总觉得对不起他。
“咔嚓”一声,指甲被她咬劈了一块。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的。
吃过午饭,小憩一会,她带着嫂子与侄子逛京城。
卫延年纪小,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没见过京城这般繁华景象,见到什么都觉新鲜,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要买那个,杨氏这个当娘的拦都拦不住。
武安侯府没有老人,亦没有孩童,殷实的家底想挥霍都挥霍不出去,可算来个能花钱的小孩儿,荣嫣岂会吝啬那几个银钱,不顾嫂子阻拦,都是孩子要什么买什么,直到日落,足足买了五车东西。
对此,杨氏毫无办法。
不过杨氏心里对这个小叔子的印象更好了。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好的小叔子,儿子跟着他,定是错不了。
只是,小叔今日好像不太开心。
她问荣嫣:“侯爷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出门戴口罩,隐患在于接触,防患胜于未然。多通风,勤洗手,只要我勤快,病毒都赶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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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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