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母亲的卫延特别粘人，一直跟在荣嫣身边，就连洗澡都要和她一起，还是宣澈提着他的后脖领，提进屋里，连吓唬带哄把澡给洗了。

为了安抚卫延，荣嫣把小孩子哄睡着，后半夜才回房休息。

褪去衣衫，躺在床上，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吴家案子结了，可礼部尚书一职空缺，各个党派之间为了安排自己人进礼部，可能又是一场看不见的暗流汹涌。

最后定的是，由礼部内部官员填补空缺，吴秋水的儿子吴涧，连升三品做了礼部右侍郎。

荣嫣猜测，这其间定有楚君泽的手笔在里头。

说曹操曹操便到，楚君泽提着手礼，踏入武安侯府的府门，也不用小厮通转，自来熟地直奔后院。

此时荣嫣在教卫延写字，平稳的脚步声落入耳中，她一猜就是知道是楚君泽来了，交代卫延几句，起身相迎。

荣嫣调侃道：“殿下很闲吗？怎么总往武安侯府跑，就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其实她心里很慌，并不想与这个断袖王爷过多接触，可同朝为官，低头不看抬头见的，她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楚君泽提起礼物，放在桌子上，借口张嘴就来：“将士戍边，稚子留京，本王岂能置之不理？倘若皇家当真冷血无情，以后谁还会对皇室死心塌地。”

荣嫣睨了一眼礼物。

那是一个油纸包，香气透过罅隙飘散出来，勾人食物，不用问，油纸包里是美食。

被食物香气这么一勾，卫延没了写字的心思，停下笔，偷偷打量堂叔的脸色。

荣嫣察觉到孩子渴求的目光，将油纸包推到卫延面前，“好歹也是燕王一番心意，拿去吃吧，吃完了在写不迟。”

学识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筑城，需要日积月累，就算她把孩子逼死也无用，还不如让他劳逸结合，快快乐乐的长大。

得了允许，卫延放下笔，起身给二人行礼，“谢过叔叔，谢过燕王殿下。”

见到卫延这副懵懵懂懂的可爱模样，楚君泽眼里没了城府，面庞挂着慈爱，摸了摸卫延的头，“去那边玩会儿，本王与叔叔有话要说。”

卫延提上油纸包，跑到一旁玩去了。

待卫延走远，荣嫣懒散地坐到桌子上，目光不离卫延，问道：“殿下来找微臣作甚。”

楚君泽睨了一眼坐没坐相的武安侯，叹道：“二皇兄突然回京，怕是得了父皇的旨意，卫兄的婚事恐怕不能再拖了。”

卫子安娶了昭阳郡主，那他怎么办呢？

荣嫣一想到重生之后依旧不能改变命运，还是要娶楚云烟，心里不是滋味。

心里思忖，有没有办法，能让楚云烟主动悔婚呢？

楚君泽打量若有所思的容颜，似是看穿了的想法。

卫子安不愿娶楚云烟，这说明什么，说明心里有本王，一定是这样。

楚君泽伸出骨骼分明的大掌，覆上她捏着下巴的手，轻轻拢入掌心。

肌肤相处的刹那，体内一股暗流汹涌澎湃，血液窜置头顶，而他仍须克制欲/念，尽量掩饰激动的情绪。

荣嫣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男人的胳膊处，脑子混沌了片刻，清醒过来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她移开视线，不去看楚君泽勾魂摄魄的目光，无处安放的手在袍子上胡乱擦了两下，无情提醒：“孩子在这呢，殿下不可无礼。”

楚君泽抓到她言语中的漏洞，紧追不放，“四下无人的时候，你会接受吗？”

你会接受本王的心意吗？

荣嫣蹙紧眉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回复。

他的意思荣嫣明白，可楚君泽能对自己动情，是因为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如果有一天身份被识破，又该如何收场？

不过短暂的沉默，楚君泽感觉时间有地老天荒那么长，直到他以为这辈子不会等到答案之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荣嫣从桌面移下来，与楚君泽保持一段距离，注视他因为求而不得适才痛苦的神情，心里乱成一团麻。

“殿下。”她终于舍得开口，嗓音低沉，“我知到京中贵公子都有些另类癖好，殿下想尝试新鲜玩法，微臣不敢有意见，可殿下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强迫他人吧？”

“回答本王这么难吗？”楚君泽一错不错盯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睛，上前两步，“回答本王，你心里容得下本王吗？”

面对这个问题，荣嫣一时也答不上来。

虽然活了两世，可她并没有谈过恋爱。

上一世她与楚君泽山高水远，一个困在都城，一个困在边疆，没有什么交集。

到最后他未娶，她未嫁，皆是孤独终老。

直到死，她还是有些不甘，身为女子，为什么到死也没有获得真爱的机会呢。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许是为了弥补她的遗憾，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机会就摆在眼前，可她能答应吗？

如果接受楚君泽，他日身份被识破，便是欺君之罪。如果不答应，她仍旧无法改变命运，继续走上一世的老路。

楚君泽攒足了耐心等着，只要对方不开口，他就打算一直等下去，直到对方答应，或者拒绝。

荣嫣眨了眨干涩的眼，“京中贵公子那么多，殿下非臣不可吗？”

“是。”楚君泽语气笃定，“非你不可。”

“那……”荣嫣问出一个击碎他灵魂的问题，“敢问殿下，确定自己只喜欢男子吗？”

“什么？”楚君泽震惊。

他因为执念而模糊的性别概念受到质疑，短暂地心神震荡过后，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见他陷入沉思，荣嫣忽然笑了起来，“你看，殿下连自己喜欢男女都不清楚，还谈什么感情！殿下是见我年纪小，雌雄莫辨，且容貌姣好，适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倘若他日殿下遇到心仪的姑娘，便会转身弃臣。那时臣名声尽毁，偌大天下可还有臣容身之处？”

说到此处，她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那股酸涩涌入喉尖，被她硬生生咽回去。

顿了顿，她接着道：“我劝殿下先试着与其他贵女接触，看看能不能扭转……”

性.取.向。

楚君泽自嘲一笑，“本王身负克妻之名，哪家姑娘愿意舍命接近本王呢？”

这是老天给他安排的命数，岂非凡人可改写。

荣嫣给他出主意，“那殿下不妨试试烟花……女子。”

楚君泽瞳孔骤缩，露出震怒的表情，一把握住荣嫣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本王天潢贵胄之躯，你让本王去碰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本王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吗？”

荣嫣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男人的钳制，心头也起了怒火，稍微提高嗓音道：“这并非我的错，殿下不该迁怒于我。”

她一时生气，礼仪尊卑抛掷脑后，也不顾什么君臣礼节了，推开眼前男人。

“放开我。”她揉着吃痛的手腕，委屈又气恼，喃喃道：“疼死了。”

楚君泽情绪失落，朝后退了两步，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如果本王同你说，本王只喜男子，不会在对旁人动心思，你会接受本王吗？”

闻言，荣嫣揉腕的动作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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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