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檀香袅袅，窗前，长寿花优雅绽放，生机盎然。

杨雪觞是个伤员，每日都需要服药，一日三餐，半个时辰后就要喝药。

汤药里放有各种补身的珍贵药材，但无论多珍贵，放在一起煎煮都会化成苦药汤子。

一开始，身体特别虚弱的时候，杨雪觞还乖乖喝药，一顿不落。可到后来，她就开始偷工减料了。

杨雪觞的恢复速度比寻常人快许多，又过了两日，她就能自己下地了。

但在沈伊人眼里，她还是个重伤员，明令禁止不许她单独下地行动。

第七日，杨雪觞突然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今天是下葬的第七日，要去墓前祭拜。

本应该早晨就走，杨将军带着人去墓地，根本没有叫她。

于是，趁着沈伊人去后厨的功夫，她动作迟缓的下了床。

两只脚脚刚刚踩在地面上，有种踩棉花的浮软，多走几步才慢慢适应。

前几日，她下地都是靠搀扶，自己根本不用使劲儿。

杨雪觞费了一番功夫，终于独自走出房门。

等沈伊人端着药碗进门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汤药洒了大半，她放下药碗就跑出去找人，最后才在后门小厮那打听到消息。

雪觞独自出府了。

“这可怎么办？小姐能去哪呢……”

紫芙六神无主，再加上佩佩更是混乱。

焦急之下，沈伊人猛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佩佩，快备马车，去军营。”

******

杨家墓地

杨雪觞骑着踏雪一路疾驰，她到的时候，杨家人已经离开了。

她翻身下马，脚步踉跄的走到杨思思墓前。时隔七日，她再一次看到刻有杨思思名字的石碑。

已经快正午了，杨雪觞跪坐在墓前，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刻字。

“我来的有些晚了，你别生姐姐的气。”

“思思，我帮你报仇了，就是让那厮死的太容易了些，应该一点点折磨他，但是我没有时间，不能让他们回城中。”

抚摸刻字的手有些抖，她在墓前和思思说了会儿话。不知什么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踏雪的嘶鸣，以及远处杂乱的脚步声。

杨雪觞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卧房，身上被换了干净的衣服，床边仅坐着沈伊人。

屋子里很安静，半晌，沈伊人发现她醒了，转过来看她。

杨雪觞默默垂首，轻轻的关门声仿佛在预示着她的审判即将到来。

“雪觞，我不是限制你出去，是怕你再出事。”

沈伊人坐到床边，抬手去摸她的头，“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祭扫，你肯定要去的。等你再好些，我陪你去。在此之前，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

在雪觞没有彻底恢复前，她不敢让她去太远的地方，甚至是将军府其他院落都不行。谁知道会不会遇上她那个狠心的父亲，或者讨人嫌的二姨娘？

没想到一个疏忽，人居然跑去墓地。

杨雪觞抬眸，“对不起。”

两人谁都没再提杨思思，好像这三个字已经成为禁忌。不提还好，提了只能换来沉默。

沈伊人轻轻的揪下某人的耳朵，“来，重新煎的药，我们起来把药喝了。”

杨雪觞慢吞吞重新坐在床上，沈伊人喂一口，她喝一口。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伊人喂她喝药。

每一勺汤药，都是由沈伊人吹温再喂给她，喂完之后还要拿锦帕替她擦唇角，继而熟练的塞一块蜜饯或者糖果。

严格算起来，伊人生辰比她大个几日，按理说她应该喊声姐姐。可是她们同窗，杨雪觞不喜欢喊姐姐，就直接叫名字了。

不过沈伊人非常会照顾人，心思细腻，体贴，善解人意，十分有当姐姐的样子。

杨雪觞放弃了，过往不给他人添麻烦的坚持在温柔中土崩瓦解，她开始享受沈伊人的照料。

药碗被放在床前矮桌上，沈伊人回头，就见杨雪觞乖乖的坐着，目光纯良无害，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比下雨天躲在屋檐下避雨的小猫还要像个小可怜。

沈伊人忍不住再度去摸她的头，被杨雪觞捉住，放在脸侧轻蹭。

“伊人，谢谢你。”

沈伊人一愣，随即弯唇。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门外传来紫芙的声音，“小姐，夫人来了。”

沈伊人抽回手，起身站到一旁，对进门的杨夫人欠身行礼。

杨夫人点头，随后目光就落在自己这个大女儿身上。

杨雪觞有些发愣，当时她其实听见母亲说话的声音了，本以为是幻听，没想到伊人告诉她，确实是母亲来救的她。

现在，母亲竟来看她了。

多少年了，母亲从不曾走出佛堂。

“娘……”

杨夫人轻叹一声，坐到她身边。

“觞儿，娘来看看你。”

当杨夫人的掌心抚过头上时，杨雪觞眼眶又红了。

“娘，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思思，是我的错。”

“傻孩子，不怪你，这一切都不怪你。”

杨夫人轻声安慰她，“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娘，谢谢您来看我，觞儿打扰您清修了。”

杨夫人摇头，“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没有护着你们。我原本以为，只要一心向佛，每日诵经，就可以免去灾祸。哪知这些都不管用。阎王要人三更走，哪能留人到五更。”

娘亲为她出了佛堂，来安慰她，摸过她的头。久违的母爱让杨雪觞很是想念。

“娘，您说的，报应，是指什么？”

杨夫人面色微变，似乎有些慌张，继而勉强笑道，“没什么，陈年旧事而已。”

说过一些体己话，杨夫人又嘱咐她好好养伤，再不提之前的事。

待杨夫人离开后，杨雪觞盯着门口发起呆，直到沈伊人唤她，才回神。

“怎么了？”

杨雪觞摇头，“没什么，有点累了。”

沈伊人扶着她侧躺下去，“累了再睡会儿，我守着你。”

在沈伊人轻声哄睡中，杨雪觞渐渐有了睡意。

彻底睡去之前，她还在想，娘亲到底在守着什么秘密？

今天双更，雪觞很快就要振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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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