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慈等人到了主营地。
燕朝伸手,孟欣慈将他的宦官制服还给他,还有一小盒东西。
燕朝看着盒子精美:“这是什么?”
孟欣慈说道:“这是我从丰州城沈白月那里要的东西,一盒面脂,立冬时刻,难免干燥,燕大人可以保养。”
燕朝打开盒子闻了闻,上好的丁香味道,展开笑容:“谢谢。”
黄隐在远处喊道:“孟娘子。”
孟欣慈跑上前,前方男子威风凛凛,一身浩然正气,瞧着是不惑之年,眉眼间全是威严。
黄隐对着孟欣慈介绍:“这就是黑铁军的将军,相盛明。”黄隐对着相盛明说道:“这是孟欣慈。”
两人施礼。
相盛明打量孟欣慈:“孟娘子,燕朝已经把事情和我说了,刚回来的将士也说了丰州城的事情,孟娘子辛苦。”
“相将军客气。”
相盛明皱着眉问黄隐:“大人,能否过两日再让楚秦打理黑铁军的事情?”
“不行。”
孟欣慈还是第一次看见黄隐直接拒绝。
相盛明一副难受的样子。
孟欣慈听到楚秦一声大叫,随后喊道:“谁允许你们将玄铁制成的穿甲剑拿来烤肉的?还有上面的锅是什么的?黄金?用黄金锅烧饭?”
相盛明更难受了。
黄隐得意:“相将军,你有的受了。”
相盛明忽然想到:“黄大人,这周围确实有事情,是大人回仁州城的必经地点,梅州城内的人起义成功了。”
仁州城为天子落脚地。
黄隐惊讶:“梅州城,那我们回去又要处理叛乱了。”
孟欣慈好奇:“之前的叛乱,是如何处理的?”
相盛明道:“左不过是两方对峙之时,黑铁军中途出现震慑,外加试探,是仁义的,黑铁军收下,残暴的,就当叛乱贼子处置掉。”
黄隐面露迟疑:“我这次回去,若是对梅州城的造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会被朝廷诟病,还是要去看看的。”
相盛明高兴:“那大人,我们先去打探一番,后面再选人前去。”
黄隐:“相将军去吧,正好你不在,楚秦会进展得快速一些。”
听到选了自己,相盛明的笑容变得勉强,只能认命答应:“是。”
孟欣慈偷笑。
去往梅州城的路上。
已入冬季,马车内,孟欣慈穿的圆领袍里面加了棉。
相盛明脱了铠甲,穿着常服随着黄隐一起前往。
相盛明:“黄大人,其余地方的人听闻梅州城起义成功,奔赴的人很多,城外有人聚集,遇见投奔的人都说梅州城好,也问不出别的来。”
孟欣慈:“是否有问梅州城对其余义军的态度?”
“远方的兄弟。”
孟欣慈:“可有奇怪的地方?”
相盛明:“天寒地冻,自然也待不了多久,免得被发现,所以暂时只有这些。”
黄隐:“到了就知道了,孟娘子保险,让我们五日后发信号报平安,不然黑铁军就要冲过来救我们了。”
夜晚,孟欣慈等人在梅州城的大街上走着,来时候的马车已回程。
正觉凉意。
忽听隔壁街上有人哭喊,一声起,声声起,逐渐逼近。
孟欣慈,黄隐和相盛明觉得奇怪。
突然旁边冲出百姓,大哭,张开手臂,在街上狂奔。
一人冲出,人人冲出,一时间街上哭喊人占满,带着哭声的男子皆出现,随着队伍大哭。
孟欣慈见面前泪人,张大嘴,嘴里啊啊声难受,闭着眼睛直接冲了过来。
孟欣慈躲过,那人经过,带了一阵凉风。
孟欣慈往后看去,如同触发了契机,那人经过之处,身着麻衣的男子们从屋子里面冲出来一起大哭奔跑。
鬼哭狼嚎,声音悲惨凄切,月色幽幽,远处看不清的人影们,就如同怨鬼一样张牙舞爪。
衬得这梅州城像是鬼城一般。
相盛明疑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在取暖。”孟欣慈说完,相盛明发现这些人的衣裳确实单薄。
孟欣慈内心震动,呼出一口白气说道:“又或者哭出来会好一点吧。”
黄隐已经不悦:“相将军,我们去了解一下这里的起义军。”
城中心有一处地方,火光冲天。
到了跟前,是三进出的宅子走水。
孟欣慈见周围一圈人,上前问道:“这是在干什么?不救火吗?”
“取暖救什么?”
孟欣慈愣住了。
燃烧的房子带来的热度属实温暖,黄隐和相盛明听到回话,神色严肃。
三人继续往前走,直到遇见一座城中楼阁,灯火通明,内部欢愉,外部士兵严阵以待。
相盛明说道:“黄大人,即便是我,也不会在半夜点燃灯油和如此多的宝蜡来照亮整栋楼阁。”
黄隐:“不必探究,黑铁军直接攻打。”
“是。”
孟欣慈却满面愁容,说出了内心担忧:“黄大人,为何梅州城内部如此,外界却一直传得美好?”
黄隐和相盛明觉得不好,来到城门口,一直到第二日,三人要出城的请求,都被拒绝。
“梅州城只进不出,滚。”
守城的兵举起的兵器,让孟欣慈等人回到了城内。
孟欣慈说道:“黄大人,若是现在放了信号,黑铁军赶过来就好。”
相盛明看着城墙:“攻城会有些难度,我军救助心切,死伤必然过多,孟娘子,你有无计策让我等出去,再来攻打?”
孟欣慈也打量起梅州城的布置。
四周戒备森严,城门需十几人合力打开,城墙上放哨颇多,完全不允许城内人靠得近,城外人也是定时定点放进来的。
孟欣慈:“既然梅州城一直吸引人进来,必然有所图,我们去城内看看。”
城中高台上,一个华丽衣衫的男子正在高谈阔论。
“百姓不能私藏粮食,牲畜。”
“铜器铁器等必须上交,以防伤人。”
“城中设有铺子,有吃食提供,男子每人学习君子六艺,以此来换棉被,灯油,衣衫,女人等等。”
黄隐瞪圆了眼睛,相盛明抬起耳朵细听是否这台上的男子说错了话。
听到最后,孟欣慈不可置信问道:“他刚刚说什么?女人?”
用不着再问一遍,牛车运过来的棉衣,灯油,衣衫等东西,跟上来的囚车里面装的是女人。
明明已经是冬季,里面的女人只穿了丝质的衣裳,以供观赏。
囚车内的女子们互相挤在一起取暖,瑟瑟发抖,身体冻得发红。
孟欣慈眼神震动,忽然想起昨晚的哭喊,遇见的没有一个女人,看向周围,竟然都是男子,眼前只有囚车里面有女子,那剩下的呢?
孟欣慈心里面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孟欣慈语气冷静地说道:“相将军,我会如你所愿,让你们离开梅州城的。”
相盛明本来在生气,听到这话高兴地说道:“那好啊。”
黄隐觉察不好,要去拦,但是孟欣慈已经跑向女子们的囚车。
为时已晚,两人眼看着孟欣慈被抓。
孟欣慈在地上喊道:“你们敢抓我,我可是大人物。”
黄隐想上前,但又知道不能去坏了孟欣慈的事,只能在原地克制,直到孟欣慈被带走。
黄隐气急,在原地低吼道:“这人,又干蠢事!”
孟欣慈被囚禁在一个地牢内,里面阴冷刺骨。
孟欣慈拍门:“你们不放我?我要见你们的统领,若是他不见我会后悔的,我是他的贵人。”
直到守着的兵受不了孟欣慈的吵闹,刀刺进牢内,伸到孟欣慈的面前,孟欣慈才闭嘴。
孟欣慈在牢里面背起了孙子兵法。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
直到晚上,孟欣慈被带到昨日晚上见过的城中楼阁内部。
周身温暖,孟欣慈眼看着前方的人衣衫不整,睡眼朦胧。
“朕听闻你会兵法。”
孟欣慈听到称呼还在发愣,旁边人踹跪了孟欣慈。
“还不快跪下,磕头见过皇上。”
明白过来的孟欣慈叩拜,用了对皇上的礼仪行了礼。
男子高兴:“你懂礼仪,朕欣慰,你是谁?为何而来?”
“我乃丰州城刺史手下楚秦,于前几日被黄御史的手下请过来盘点战利品,昨日逃窜,才来到梅州城。”
“你是朝廷的官员?”
“陛下,在下有苦衷。”
孟欣慈讲述起丰州城的残暴,还有黄御史的腌臜。
“在下不愿和黄御史这样的奸臣同流合污,投奔梅州城,请陛下收留我。”
“哦?”男子被服侍着穿衣:“你所言是否真切?朕听闻白天的闹事可不够体面。”
孟欣慈还未回话,一旁的男子说了话。
“陛下,臣觉得这个楚秦有问题。”
孟欣慈心提了起来。
自称皇帝的男子问道:“怎么?”
“他白日里毫无缘由地去扒女人的车,口口声声说是陛下的贵人,臣觉得……”
孟欣慈已经在运转对策。
“他肯定是淫贼,想要归顺陛下好享乐。”
孟欣慈惊得抬头,并非是因为那人的蠢话,而是听出来归顺真的可以和女子们享乐,孟欣慈觉得心情不畅。
“朕觉得他不像。”
“陛下,像与不像地丢进女人堆里就知晓了,来人啊,把她和三十个女子关一夜。”
孟欣慈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混账的人。
楼阁后方,孟欣慈路过,屋子里面探头的全是女人,待到自己被关到一个硕大的院子内,一院子的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戒备。
“又来了。”
孟欣慈被这句话刺到了痛觉,到了一间屋子内,里面的女人站起,孟欣慈过来都躲避。
孟欣慈扯了床上的棉被来到院子内,裹住自己后坐在了显眼的位置,让在墙边探头过来的管事女人能够看到自己。
夜晚寒风吹过,运过来的不止寒冷,还有一些女人的哭声,只觉悲鸣。
一个女人端了一碗热水走了过来,孟欣慈面无表情地问道:“她们为什么哭?”
女人一愣,听着哭声,半响才开口:“很多,但她们都很坚强,遇到自己的事情也只会闷闷地哭,放声大哭或许是在哭自己的亲人吧。”
孟欣慈抬眼震惊,愣愣地接过这一碗热水:“什么意思?”
女人说道:“都没了。”
想起前面奔跑哭泣的男子们,后方哭声传到院外的女子们,老人呢?孩子呢?那些伤残的,患有疾病的,都去哪里了?
孟欣慈忽然想明白为什么梅州城要让人进来了。
因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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