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闻鹙还是不太习惯这么早睡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想起了在下车的时候，被卓亦泽摸头的感觉。

很奇怪。闻鹙从来没有被人摸过头，而且这种摸头也让她说不清楚对方出于的感觉，显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不是亲情，更不是Alpha对Omega的标记。

以上都不是，也许以上都是从而难以分清楚。

闻鹙想去楼下喝水，怕再撞到保姆机器人把她赶回去，悄悄从房门里露出头，放轻声音地走出来。

但她没想到卓亦泽今晚没有出去，坐在一盏台灯下阅读着什么。如今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用这么传统的方式来阅读，大都是直接连接智脑就可以进入一个完全属于个人的虚拟世界。

注意到闻鹙走下来，只穿了一件灰衬衫包裹出宽肩窄腰的卓亦泽，抬眼说：“睡不着？”

闻鹙回想起刚才思考的事情，立刻嘀咕一句：“我之前说过，我不打游戏睡不着。”

她是为了掩饰才这么说。那边的卓亦泽换了一条长腿叠着，这个角度下，他微微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胸膛，显得矜贵禁欲的同时，又好像带着一种勾人的味道，微醺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如果你想的话，现在还不晚。”

闻鹙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看他。

卓亦泽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不至于给你留下一个掌控欲很强的监护人的印象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的原因，闻鹙只听到了他声音里似乎有着温柔。

她不习惯被人温柔，立刻启动蹬鼻子上脸模式地说：“掌控欲这个词可能低了好不好。”

卓亦泽淡淡一笑，继续阅读，不再打扰她去做她的事。

闻鹙喝完水，要走回房间去打游戏的时候，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卓亦泽一眼。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五官深刻带着一丝沉稳的颓废，薄唇轻抿的样子很专心。

她突然没那么想要去打游戏了。

回到房间里，闻鹙打开了全息投影屏幕，继续和游戏里的NPC互怼。但她感到有一点点心不在焉，让她在干掉这个嘴臭NPC的时候，稍微操控错了一步，导致这个NPC趁机跳脚。

跳脚完了，NPC说：“靠，这次骂你都不过瘾了，你丫的能不能朝这边看？难道还有什么比我还要好玩的东西！”

“闻鹙没理他，不自觉看去了房间的门一眼。

“哦，我知道了，比游戏还好玩，那肯定就是Alpha了，你原来是个不正经的Omega啊，不正经不正经。”屏幕里，一个侏儒宇航员撅起臀部不断挑恤。

要说这里的游戏做得是真的好，能让玩家在完全没有任何罪恶感去暴揍一个NPC。

闻鹙稍微调大了一些游戏的音量，然后在突然某一时刻调到最大，让游戏声音足够传到外面，甚至在房子外面都能听见。然后又很快调小，她看去房间的门，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她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失望，就是心里有些堵，再次把音量调大。

在音量很大的游戏声中沉浸了几秒后，闻鹙才调小音量，一同把游戏也给关掉了。

不玩了不玩了，这款游戏没意思了。闻鹙心说下次换个游戏玩，就跳到了床上睡觉。

早上醒来，卓亦泽并不在家。由保姆机器人送闻鹙去公约学院，在贵族学生们涌入校门的□□里，周密院长和几位老师站在一扇窗前，显然对闻鹙这个问题人物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一天上礼仪课、品酒课、击剑课，闻鹙实际上一点乱子也没闹出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喝一碗汤，居然还有好几种选择怎么喝的方式，比如她习惯了像个正常人一样把汤朝嘴里这个方向送去，然而这一点，被这堂课的老师打断。

“这样会弄脏衣服，你难道会希望你特意打扮来宴会的名贵裙子上，弄上会影响你潜在丈夫对你的看法的汤汁吗？”

闻鹙被教导为要优雅地把这一口汤，朝另一个方向舀出来，然后再放进嘴里。

本来只是喝个汤，现在闻鹙觉得也好麻烦。她干脆不喝了，一整天都处于被迫学习各种无聊礼仪的表情中，乖乖做一个公约学院期望中的Omega。

放学的时候，保姆机器人来接她。她上了车，虽然知道卓亦泽可能又在出任务，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没来吗？”

保姆机器人提到卓亦泽在外忙碌，还提到他嘱咐过他可能在外面的时候无法接听通讯，但也说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它。

闻鹙托着腮，看去车窗外面，心说：好吧好吧，忙，都忙。忙点儿好啊。

几天下来，闻鹙也不需要保姆机器人来接送了。她已经熟悉路线，这几天也继续当一个乖学生，还终于拿到了公约学院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校服，一件裙摆宽到自动阻止别人靠近的优雅蓬蓬裙。

闻鹙不习惯地走了一步，连自己的双腿都看不见，感觉会随时摔倒。但旁边帮她换上制服裙子的王娈，眼神却很赞赏地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闻鹙，你或许的确称得上第一美人的称呼。真的是好漂亮。”

“腰部这里也太紧了，你们是怎么呼吸的？”闻鹙抱怨不已，想立刻脱下这件裙子。

“我们Omega只要漂亮优雅就好，干嘛还需要呼吸啊。”王娈一笑，拉着她赶快出去走了一圈。

几个之前在派对上遇见的Alpha，再看到闻鹙现在的样子后，连阴阳怪气都有些不利索了。他们虽然很不爽她，但是却无法抵抗被充满魅力的Omega吸引的本能。

“就这么好看？”闻鹙看了看这身裙子，在得到无数的回头率后，不禁也开始自己打量起来。

她还是不喜欢穿这种不方便走动的衣服。当天放学，闻鹙答应过卓亦泽学乖，没有立刻就脱下坐在车里回到了家。

一整晚，闻鹙发现卓亦泽都没有回来。她只能忍受到这件裙子这个时候，起身，干脆用剪刀直接剪开了背后的收腰，然后觉得还挺过瘾，又为了方便走路跑步，将宽大的裙摆也给修剪成了不规则形状，刚好到她的膝盖位置上。

她在镜子前面转了转，美美一笑：“这才对嘛。”

第二天来到公约学院，闻鹙就这么打扮地下车走到校门口。一个正在检查每一个学生穿着礼仪的老师，抬头看见闻鹙那破碎的裙摆，以及那几乎践踏了公约学院优雅制服的穿着方式，差点被惊得晕倒。

自然是被周密院长叫去了他的房间，而后又自然是联络了昨晚一直没回家的卓亦泽来到学院。

卓亦泽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闻鹙这身另类的打扮，她抱着白皙的双臂，红唇轻咬，撇过头，渐变色的短发让她清纯的漂亮外表中多了一股执拗感。

这次比上一次更让人立刻清楚发生了什么，卓亦泽把她带离了公约学院，坐进悬浮车后抬眼打量着她。

随着悬浮车飞了起来，闻鹙还是抱着双臂，天生雪白的双腿叠在这破碎恍若撕烂的裙摆下，轻轻晃动着，表示着一种好像不愿意轻易认错的抗议。

“跟我说说，这次又是为什么？”一身军装的卓亦泽也在对面叠起长腿，锃亮的军靴略微挑起，看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被她激怒，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沉稳。

“你想让我死？”闻鹙一挑眉，这动作大概是模范别人，在她这种魅惑人心的Omega长相上不会显得有攻击性，却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我只是为了呼吸才这么改的。”

他上下打量着她，自然也是知道她不是喜欢穿这种裙子的Omega，说：“改得的确不错。不过，在改之前你可以先跟院长说一下问题，也许会更好。”

“我那个时候早就窒息而死了。”闻鹙突然想到，说，“对，我这叫随机应变。”

她说着，注意到卓亦泽似乎是接到了什么通讯，在他那很深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些信息流。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公约学院。”闻鹙又说，“我不适合做一个什么大小姐，也不是想要去找什么丈夫。”

“法律上，Omega成年的时候，必须选择被一位Alpha标记。提前，多几个选择总是好的。”卓亦泽是为她着想，作为她的监护人，他也是最大程度为她考虑好，所以才把她送进了有名的公约学院，那里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入学的地方。

她快要成年，卓亦泽也一开始只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做好她的监护人。

他身边少有亲近的人，也为此觉得这样对双方或许都好。

闻鹙并没有因为是为了她能有更多选择而感到一丝开心，她像是闹别扭地看去窗外。卓亦泽内心某一部分似乎知道她为什么闹别扭，可是他不愿意去多想，也看了一眼窗外。

城市很和平，卓亦泽放在腿上的手背青筋，在窗外闪过的光芒下若隐若现。车内陷入片刻沉默，而后，卓亦泽依旧是声音轻缓地说：“过去的几天，至少你说到做到没有再惹事，想要什么？”

“我今晚想好。”闻鹙也是轻轻一句。

车窗上，映出了卓亦泽嘴角稍稍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