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音的脸顿时更红了。
林万海有些意外,“你们还准备了节目,是什么?”
“我们这几年治沙……不是挺成功的么,”沙音说起大家的成就还有点不好意思,她摸摸鼻子,“乡里觉得我们人连太少,多宣传宣传我们的故事能吸引来更多人治沙,所以我们休息的时候,就把治沙的经历编排了一下,当节目表演。”
看电影的人多,众人觉得这种聚集大家的机会不多,索性把节目安排在电影放映结束后。
刚搭好的台子更是直接能用。
林万海的眼神更加赞赏,“你们是真的很厉害。”
沙音是主演,跟林万海说清楚情况便一路跑着找众人集合。
要上节目的姑娘们正在脸蛋上画喜庆的红腮红,见她回来,纷纷打趣。
“瞧我们队长这脸……腮红都不用打了!”
沙水宝也闹腾,“沙音姐,你不会很快也要退伍了吧?”
沙音:“哪有这么快!”
她对林万海是有好感没错,但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况且林万海又不是本地人,听工程兵们说,林万海似乎是首都那边过来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家庭……
沙音的思绪渐渐飘远了,等回过神才意识到众人都在笑嘻嘻地看着她。
沙音默默走到沉默的桑落身边,“桑落,还是你好,你不乱开玩笑。”
桑落瞧她一眼,真诚道,“他勉强能配你。”
“……”沙音别扭地转头,“我也不要理你了!”
不过说是不理,该上台表演节目的时候,沙音该说的台词一句没落。
第一个节目是舞台剧一样的故事。
姑娘们扛着铁锹,顶着烈日走进沙漠,开始一颗一颗地种树。
烈日、铁锹、树苗都是假的,这个时代没有好用的纸板,桑落提出构思的时候,很是让众人为难,不过大家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用草编。
草编完,又用些有染色功能的植物上了色。
上不了色的,就在成品上面写上名字。
比如灰色的圆圆的太阳,上面就写了一个“日”。
这种表演形式很草率,但有点新奇,所以台下的观众们眼神顿时被吸引了。
第一波种树失败了,草编的树木接二连三地倒下,沙音坐在树旁边哭得梨花带雨。
这时候,转机出现。
桑落带着的人哼哧哼哧地挖起水渠,水流蜿蜒流出,树苗又缓缓复活。
几个人脸上笑的时候,一摸口袋,发现什么钱都没了,为着种树,大家都变成了穷光蛋。
有人被父母拽着回家,有人被推上花轿。
眼见治沙连即将解散,德高望重的教授带来了新的树苗。
大家的困难再一次得到了解决。
这次不仅种活了树,还带着所有人一起发家致富。
树苗郁郁葱葱,钱包鼓鼓囊囊,小孩在搭建的学校里识字上学——这就是治沙连给大家带来的一切。
部分情节有些夸张,但整个故事简单且圆满。
台下的反响非常好,观众们鼓掌声震耳欲聋。
桑落和大家一起手拉手鞠躬,当做谢幕。
表演结束,就有人领着自家孩子来问怎么参加民兵连。
那是个面容还有些稚嫩,皮肤却粗糙黝黑的女人,她领着八岁的女儿,问能不能让女儿来治沙。
桑落收起客气的笑脸,“她不上学么?”
沙家坝穷归穷,该有的公立学校和老师还是有的,哪怕只有一个老师,哪怕学生还需要自带桌椅板凳。
女人支支吾吾,“家里穷……不打算让她上学了,准备让她去地里帮忙。”
桑落道:“治沙种树可不是家里种地帮忙这种活计。”
听出桑落话里的拒绝,女人神色更慌了一点,“她想上学的,可我家男人不让,说女人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结婚生子的,我就想着……让她跟着你们去治沙,还能学几个字。”
桑落皱起眉,正想说点什么。
一个粗犷的男人拨开人群走过来,没好气道,“你那都收了多少小孩儿了,收个我家孩子怎么了?”
沙音听不下去了,厉声道,“那几个孩子是孤儿,你家孩子是吗?!”
男人怒意一闪而过,冷哼着甩手走人,女人的神色更加羞愧了,“拜托你们……”
沙音略有些动摇,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桑落。
桑落朝她摇了摇头。
收留那几个小孩,主要是他们差不多算是没有家了,没有人管教,更没有学上,才养着等他们长大了,治沙种树也算后继有人。
但收留父母双全的家里不让上学的女孩……
桑落没再多说,沙音自然没有同意眼前孩子母亲的要求。
母女俩脸上带着落寞回去了。
沙音有些于心不忍,在桑落旁边嘀嘀咕咕,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你说我们拿点钱出来办学校怎么样?”
自打肉苁蓉长成卖出,治沙民兵连就没愁过钱。
除了种树治沙所需的,村民投资后分红的,大家手里也都分到不少。
沙音似乎拿定了主意。
“年纪太小的与其治沙,不如让她们去上学,家里人不是不让她们上学么,我们就专门办个女校,只让女孩子去上学,我们负责资助,好不好?”
桑落微微一愣,她刚刚也想说这个来着,沙音竟然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治沙民兵连比预计略微晚了几天才回沙漠去,除了招一些新入伍的青年回去,她们还干了一件想做的事——办女校。
刚好,结婚的阿如不回沙漠,主动承担起创办学校的事务。
*
一封信兜兜转转,跨越了几百公里用了两个月时间,从赵守礼的笔下,走到桑落手里。
赵守礼带着学生去了河上乡。
一个名字里有河,沙化程度却比沙家坝还严重的地方。
用数字来形容的话,沙家坝的沙化程度是百分之七十,而河上乡达到了百分百。
留守的人甚至不到沙家坝的一半,要治理的沙地却是沙家坝的三倍有余。
如果不是治沙活动,延缓了最后一批人的迁徙,“河上乡”的名字都要被沙漠掩埋。
赵守礼带着满腹知识过来,带着学生干起苦力活,那作用无异于一滴水跌入沙漠,瞬间不见痕迹。
他索性给桑落写了信,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是赵守礼没料到,跟回信一起来的,还有桑落。
她背了个轻巧的包袱,一路赶来有些风尘仆仆,从淳朴老乡的二八大杠跳下来时,还因为脚麻地硬磕到脚,疼得呲牙。
见赵守礼的第一眼,她自动切换到笑脸。
“赵老师。”
赵守礼又惊又喜,“桑落,你、你怎么过来了?”
“您不是说这边的土地难治嘛,我来学习学习。”
不远处几个学生一窝蜂凑上来,见真是桑落,笑容也在脸上绽开。
“我就说桑落会来的,你们还不信,欠我的糖什么时候给我啊?”
学生里相处和桑落最为熟悉的姑娘道,她得意洋洋,扬眉挑唇,但不招人厌烦。因为下一秒,她便自然地接过桑落手里的包袱,递来沾了水的毛巾给桑落擦手擦脸。
几个人把打赌输掉的糖掏出来给她,她又转手全塞给桑落。
“都给你的。”
桑落哭笑不得。
“把我的包袱给我,我也带了点东西给你们。”
收到赵老师的信当晚,她就决定来找赵老师。
沙家坝的治沙对她来说已经结束了,原主的遗憾,上辈子沙音错失的时光,都已被弥补。
如果用游戏里升级打怪的概念来描述,那《本草集》的沙家坝植被图鉴已点亮大半,沙家坝的探索度也达到百分九十五,该开辟新地图了。
而紧接着出现的铁道兵,也揽下了以后的边治沙边修路的铁路工程。
这是个新的交叉领域,桑落懂植物,懂治沙,但不懂铁路。
所以她申请退伍——以知青身份退出治沙民兵连,接着她拿着赵老师留给她的介绍信,申请加入治沙研究所。
沙家坝不再需要她,河上乡需要。
沙音沙水宝她们对桑落的离开很是不舍,但实在找不到挽留的理由,给她办了场不大不小的欢送会,疯狂给她的行李里塞东西。
晒干的肉苁蓉切片、磨好的肉苁蓉粉,沙水宝还把今年收获的最大的肉苁蓉塞她包里。
那根收成最好,晒干后众人都不舍得卖,当纪念品一样保存着,哪像沙水宝说拿就拿,其他人还都同意了。
桑落无奈:“我是去别的沙漠学习治沙的,又不是去卖东西的。”
好说歹说,才把最大的肉苁蓉放下继续留着当纪念品。
不过其他的……她推脱不掉,便给赵守礼他们全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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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炮灰女知青(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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