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见了面？”李兰馨问道，那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虽说府里老爷才是最大的主子，但是后宅的事儿，还是夫人说了算的。再者，现在老爷也不在京城对不对？

“你再去一趟。”李兰馨是绝不相信李娇娇有改过的心思的，至于姜鑫，呵呵，男人要是管的住那二两肉，那这后院还会有这么多姨娘通房吗？

也没见他为李娇娇守身如玉啊。

“要是他们两个日后没有什么来往，那就算了。若是有了什么龌龊，你想办法，让李娇娇的男人亲自撞破这一场。”就算是那徽商会顾虑李家的家世，但也不会轻易饶过了李娇娇。

这事儿并不会伤害到姜鑫，就算是对姜鑫名声有妨碍，可一个男人，顶多是被人非议两句德行有亏，身上也不会掉块肉什么的。所以这婆子飞快的就应下来了，因为她不应下来，等将来事情闹大了，才那麻烦呢，到时候姜鑫就不光是德行有亏了，他奸人妻子，这是要下大牢的。

哦，不对，现在也算得上是奸人妻子了。

李兰馨想着，就开始考虑起别的应对方法了。

想了半天，她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正打算写，又忽然想起来，这信若是被别人看见，岂不是更麻烦？可李娇娇这事儿，得必须解决了才行。否则，她就是走，也走的不安心。

这边李兰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那边李娇娇却是趴在姜鑫怀里哭：“我过的很不好，那男人根本不喜欢我，他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成了亲就将我打发到这儿来，一年都不回来一趟，每次只让人送些东西，可是，因为他看不起我，所以送东西的那些人，也都克扣，送到我手里的，也就几两银子和几车子吃食，我已经一年没做过新衣服了，我连出去买胭脂的钱都没有……”

姜鑫身体还有些僵硬：“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你和他好好说……”

“没有误会，他就是嫌弃我嫁过人，他就是嫌弃我生过孩子。”李娇娇提高声音，然后又开始哭：“姜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姐姐，不敢再和我有什么联系，我现下，也不敢缠着你，我只想问你两件事情，你告诉我了，那我就心安了，那哪怕是我现下就死了，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李娇娇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

她连说两个不敢，姜鑫心里猛然就起了一股怒气，但很快这怒气就消散了，姜鑫自己，甚至都没察觉到这是怒气，只觉得是心里梗了一下。

他推了推怀里的李娇娇，李娇娇也不死缠，勉强站好，只是低着头，那单薄的肩膀不停的颤动，眼泪落下来一滴滴的砸在地上，看着也让人心疼的很。

“我就想问问我的孩子们，我的女儿，现下好吗？赵家对她如何？还有咱们的孩子……”说起咱们这两个字，李娇娇就微微抬眼，像是胆怯又像是期盼：“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长的像谁？像你还是像我？”

“赵家对她挺好的，她现下跟着族长的女儿一起过活，吃穿方面都是没受委屈。”姜鑫避重就轻：“人也比以前气色好了，你放心就是。”

“那咱们的孩子呢？”姜鑫不说，李娇娇却不愿意放下这话题，忙追问道。

姜鑫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你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虽然孩子在一定程度上和父母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但现在孩子三岁，被刘姨娘养的特备好，胖乎乎的，脸上也只有姜鑫的痕迹，真没发现李娇娇的特点。

而且吧，姜鑫也没傻到家。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和李娇娇，是绝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那说明孩子的事儿，以后就只能是个祸患，还不如一直隐瞒下去。

这番说辞，李娇娇自然是不信的。但她也知道，男人是逼迫不得的，只能是擦着眼泪点头：“我知道姜大哥为难，你放心，我不问了，他只要还活着我就放心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说不定他还能过的更好些。”

她勉强笑了一下，略带着少年时候的青涩和害羞：“姜大哥，咱们多年未见，现下也算是老天垂怜，能让我再见你一面。一想到你也在这儿，我就算是吃苦受罪，心里也是甜的，姜大哥，以前我不敢说，后来我不好意思说，可到了现在，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有些心里话，我想说给你听。”

不等姜鑫开口她就一脸的回忆：“我初见你的时候才十三，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只可惜，那会儿你已经和我姐姐定亲了，我不能伤害我姐姐，所以这些个情谊，我就一直放在心底，我听家里的话，任由父母做主将我嫁出去，我原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和相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再远远的看着你和姐姐幸福，我也就开心了。”

她说起以往，姜鑫脑海中也忍不住浮现出年少时候的画面。

因着李家姑娘少，李娇娇又是出生没了亲娘，是在李老太太膝下长大的，所以这姐妹俩要好。再者，定了亲的男女少年，也不好单独见面，所以每次他和李兰馨见面的时候，李娇娇都娇憨的在旁边等候。

甚至，他见李娇娇的次数，比见李兰馨的次数还要多。

因为李兰馨性子稳重矜持，很守规矩，少有出门的时候。他有什么东西，都是拜托了李娇娇带过去的。

那会儿的李娇娇，甜美可爱，她总是笑嘻嘻的仰着头喊姐夫。

现在的李娇娇，瘦弱的像是只有一把骨头了。她脸上也没了甜美可爱，只剩下疲累伤痛了。姜鑫心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怜惜。

这点儿怜惜自然是没有逃过李娇娇的眼神的，她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男人都是贱皮子，看的着吃不着，这心里才能一直惦记着，要是吃到嘴了，那就是剩饭剩菜了，倒到泔水桶里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你看我，说这么多做什么，没有缘分，终归是没有缘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姜大哥若是对我还有几分可怜，那日后有机会，能给我烧一叠纸钱，我就满意了。”

说完不等姜鑫反应，扭身泥鳅一样出了房门走人了。

两个人私下见面，姜鑫肯定是不能喊人的，否则 被人发现，那谁也没好果子吃。

他留在屋子里，有些焦躁的转来转去——李娇娇三番四次的说什么活不了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也是得了什么看不好的病了？

还是说，她现在的男人，苛待她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这人啊，一旦对什么事情上了心，付出了时间，付出了感情，那到最后，就总得有一点儿收获回报才行，否则，他肯定是不会甘心的。

姜鑫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姜鑫不知道的是那王姨娘，最听从的也是李兰馨的话。他不知道他前脚出门，那边王姨娘就找了京城来的嬷嬷：“前两次都是去了杏花茶楼，这次定然也是不例外的。”

嬷嬷点点头，怎么能让那徽商来这边，然后亲自撞破这事儿呢？

李兰馨也不隐瞒，将这事儿写信直接告诉了自家亲爹，并且声明一件事儿——哪怕是李娇娇改头换面，她也不允许李娇娇到姜家来。

她要杜绝李娇娇所有的路，隐姓埋名不行，假死和离也不行。

李老太爷气的要命：“那孽畜，怎么这么无耻！我李家家门不幸啊，竟是出了这样……这样……”到底是亲爹，再难听的话，就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李老太太沉着脸，面无表情：“雁过留影，但凡是做过的事情，总有痕迹的，所以兰馨说的话，我是很赞同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娇娇进了姜家大门，否则，不光是我李家名声，就是姜家，睿哥儿的名声，都要被连累到，老头子，这次，你必得下定决心了。”

李老太爷心里就忍不住抽了一下，下定什么决心呢？自然是沉塘。

女子不守妇道，族里是规定要沉塘的。那次他能钻空子——李娇娇是死了男人才和别的男人通奸的，可这次，他没办法为李娇娇辩解了，李娇娇现在，可是人妇。

“就算不沉塘，咱们府城也是有庵堂的。”李老太太眼里有几分讥诮：“让她呆在庵堂里，这辈子都不许出去。”

李老太爷松口气：“这个主意也好，不过，府城的庵堂，到底人多眼杂，说出咱们李家也没脸面，倒不如，咱们自家建立个庵堂，一来是看住李娇娇，二来，也收容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子，算是一桩善事了。”

李老太太点头，可心里，却还是有别的盘算的——李娇娇如此对她的女儿，她怎么能允许李娇娇那贱人在庵堂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辈子呢？

养不熟的白眼狼，就该受到惩罚。否则，圣人那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岂不是白说了？她也不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