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李掣说到做到——

与老家联系，让他们来人将老太太和安如雪以及李韵菲接走。

但凤飞琉态度坚决，且不再让李掣进自己院子，如此便让他更是焦灼，派心腹过去将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京城的三人，手段强硬的送走。

“不孝子！”老太太气的发抖，甚至还要大闹，但被那心腹一句话给震住：“国公爷说了，老夫人您若是想把事情闹大，御史台那边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最好是国公爷的身份没了，不然便是死罪。”

国公爷的身份若是没了，那您也别想再享受这富贵生活，还有当年换女的事儿，以及眼下夫人要和离，这桩桩件件可都是她闹出来的，即便留下也别想得国公爷一个好脸——

兵营里折磨人的手段可多的很，若她一直留在身边，国公爷与夫人之间无法挽回，谁也不知道国公爷能做出什么——

要知道当年的国公爷，可就是敢拼敢闯敢疯，才置下这一家业，所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血脉亲人，而是与他同生共死同贫同富的发妻！

在这世上，也没人比凤飞琉对他更好了。

也是在这一刻，安清雪才明白自己以前有多想当然……

哪怕如今她风韵犹存，且正是有魅力的时候，可站在李掣身边，人家就当她是个木头桩子……

“父亲当真如此绝情？”李韵菲不能接受，从小那么疼爱她的人，今朝全然改变，难道就因为血脉二字，就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全部抹掉了吗？

“我要去找父亲——”还有母亲她，不可能，她不能不要我的！

李韵菲泪如雨下，但李掣的心腹都是精心挑选且对他忠心耿耿，既得了吩咐，又了解国公爷不想看见他们，又哪里能让他们前去闹事？

因此，不管李韵菲如何说，这些人都没起丝毫怜悯之心，也对他们来说，主子只有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承认的人，才是他们自己人，而这些被撇出去的……

自不用在意。

……

凤飞琉住在蜜浓院。

这名字听起来很是奇怪，但却是定国公当年亲自取的，也亲自写稿让人做了匾额挂在院门口。

也许今朝与往昔不同，再看这三个字，定国公李掣心中只余涩苦……

“夫人，国公爷又来了。”在外面无论如何威风，此时此刻在自家夫人面前，国公爷就有多卑微。

凤飞琉心烦意乱，站在窗口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院门口那身影，不是站着的而是跪在那鹅卵石上。

彼时他们刚来京城，得陛下赏赐加官进爵，可李掣还是一如往常，且亲自去挑了鹅卵石，下朝回来就开始忙活，也不让人帮忙的铺出一条小路来。

“夫人可能不知道，我原来还未进兵营的时候就想着去和人学铺路，这样无论怎样都有一个看家本事，日子才能过得起来——”

他说这话时，目中是怀念之色，却也未曾沉浸：“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身边有夫人万事足。”

……

“夫人，国公爷他，”身边的丫鬟开口，话还未说完便听凤飞琉道：“闭嘴！”

如此冷斥，吓得一院子的下人连连跪在地上，垂首不敢看那处于盛怒中的女人。

“李掣，”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道理还是我教你的，所以你现在跪在那里又算什么？你忘了你曾经是如何处置那些不忠之人的？你现在祈求的姿态，与他们何异？

“别让我看不起你。”敢做就要敢当。

更何况，我也从来没说过，你将人送走，我就会收回决定。

——恶心，太恶心了！

凤飞琉从来没觉得那么脏过。

那个男人，在她怀孕前后，竟上了别的女人的床。

还让他们的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啊，她一直把李掣和别人的孩子当做亲生，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只要一想起，她呕的心都要吐出来了。

“吩咐下去，不许他进莱芜院，”什么蜜浓院……

凤飞琉让人去将那牌匾给取下来打砸了，并命之付诸一炬。

李掣眼看着却无法阻止，也是明白她心意决绝，无一丝转圜之地。

“夫人，”他眼眶通红，良久才反应过来，跑过去将下人们都推开，将那匾额从火中取出，丝毫不觉痛意的将其握在手里……

火舌无情，那一手的烧伤，令他想起军师曾经说过的话：情深不寿。

“夫人太过理智，将军您是捂不热的，她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且一往无前，令这天下许多男子比也比不上……将军太过小心翼翼的去对待，只会加深她对你的影响性，您要知道您于这万千将士的重要性，也由不得您胡闹，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李掣苦笑：“彭先生，真让您说准了。”

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放手，也放不开手了……

“夫人，你好像从来都不了解我，”又或者说你了解的只是你想知道的部分，别的你并不关心。

李掣愈来愈理智，再回顾过往，他就像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一味觉得自己对她好，她也对自己好，但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在男人做下某种决定的时候，身在京郊红湖别院的苏蓉蓉却是眉心一跳。

“昌西伯？”聂慧雯叙说她所知道的关于凤飞琉的过往时，苏蓉蓉注意到一个人。

这不就是她要认亲的人家吗？怎么和凤夫人联系上了？

“造化弄人，”聂慧雯叹息一声：“当年是他和李掣一起救了你母亲，但他不留姓名的离开，彼时你母亲还在昏迷中，不知道这一茬，后来再见……”

昌西伯当年只是一个小官的孩子，要上京赶考但被贼人掳掠，所以才撞上那么一茬，后来归家禀报过后便也投身入军营，再次相见，才知凤飞琉已嫁于李掣……

也是在一次醉酒，李掣才无意中说出了口。

“阴差阳错，”聂慧雯叹息了声。

苏蓉蓉闻言沉默，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昌西伯与凤夫人关系匪浅，所以将她送入昌西伯府，是不是也有她的意思在？那又为什么呢？

现在要接她去定国公府……

等等，该不会是凤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不能来接她，只能隐瞒下自己的消息，让聂夫人安排送她进入昌西伯府？

“凤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决绝的性格，怕是在对待李韵菲一事上……也可能是遭人算计所以不在了？

“那不就是现在这时候吗？”苏蓉蓉内心咯噔一声，下意识说道：“凤夫人在哪里？我想见她。”

聂慧雯沉默——

本来凤姐姐是不让她跟这孩子说的，但她实在是忍不住，所以提前透露。

聂慧雯倒不是怕凤飞琉怪罪，而是怕她们曲解彼此心意。

“好。”答应下来也没什么，这都人之常情，想来凤姐姐也能理解。

既然要见面，那就安排起来。

在国公爷李掣行动之前，凤夫人来到红湖别院，看见了苏蓉蓉。

也是这时候，苏蓉蓉才明白聂夫人所说她和对方长得像的原因……

“是真的好像，”虽然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大，气质也很不一样，但无论是眉眼还是轮廓，都与她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姐姐，你莫怪我，这孩子说她想见你，”对于苏蓉蓉的请求，聂慧雯不忍拒绝，就连凤飞琉也是一样，心中是想见这孩子的……

“不会怪你。”虽说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但也是好事，如今国公府里很干净，只她并不想在国公府久留，所以在京城梅花巷里有一处院子，待她与李掣和离……

“你便是我的母亲？”苏蓉蓉有些茫然，心里更是无措。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思绪万千，皆是在猜测面前这个女人是不是遭遇到了意外，所以才没和她如现在这般相认……

都说人的选择，会造成各种不同的未来，眼下苏蓉蓉深有体会。

“对，”凤夫人有些激动，更是忐忑：“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苏蓉蓉也知道不能怪对方，更何况她是复仇女配，人生已经写好了的，凤夫人一个剧情里只出场过几句话的人，怎么可能违逆得过剧情大神？

“不怪你。”苏蓉蓉的三个字，令凤夫人泪如雨下。

这段时间，她内心一直很煎熬，想到自己的女儿所受的苦难，她便觉得自己和李掣之间的事儿都不算事儿了。

“原来我的母亲这么好看，”苏蓉蓉笑时，唇角扬起，露出小虎牙格外可爱，还有那卧蚕更是与凤夫人如出一辙。

“那我父亲……”苏蓉蓉的声音一顿：“抱歉。”

她不该提这个，但关于凤夫人，的确有很多疑惑未曾解开。

“你父亲是定国公李掣……”凤夫人忽然噎住。

她忽然想到，女儿刚找到爹娘，就听爹娘要和离，该是怎样的心情？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凤飞琉的心忽然提紧：她已经缺失女儿十多年，会不会女儿心里也在渴望着父母？

她一心是想为女儿好，也想和女儿亲近，可谁家孩子不是爹娘一起的呢？

若女儿认为，因着她的归来，所以母亲和父亲才和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些年在外，有许多声音总说她不好，定国公的名声却很好，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女儿会不会也渴望这么一个父亲？

“抱歉，”凤飞琉殷切的望着面前的少女。

苏蓉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也没有头绪。

面前这人是她的母亲，关于她是否遇到什么意外，才不能与她相认这一点，现如今还无从求证，只若想对方好好儿的，她必须得紧跟着才是——

“昌西伯府，”看来是去不了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母亲的人脉，所以剧情里的复仇女配，能成功进入男主后院，是不是也有这一层原因在？不然一个小小昌西伯的庶女，哪里能攀得上苍焰国皇子呢？

即便对方是个质子，但也身份尊贵，又是皇室。

一旦处理不好这关系，便会让人觉得，离风国皇室在羞辱苍焰国质子……

所以这背后所代表的利益纠葛又是怎样的……

苏蓉蓉忽然麻爪子，就太复杂了这些问题，以前没想过，就没心没肺按照剧情走就好，现在换了任务，从另一方面出发，反而发现这一切都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苏蓉蓉呼吸顿住，片刻后又长舒口气。

“不用道歉。”苏蓉蓉说道：“这不是您的错。”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一个正在生产的妇人，又哪里能时时刻刻盯着刚出生的孩子？

只能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也是剧情的不可违逆性……

苏蓉蓉的懂事，令凤飞琉更是难过，她从来想的只有自己，也心里知道要对女儿好，可该如何对女儿好也只是她自己在想在行动，完全没考虑过女儿想要什么……

凤飞琉满心复杂的回到国公府。

李掣找人都快找疯了，等看见人后，拉着她就……

“夫君，”忽然的，那两个字的称呼，令李掣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原本疯狂想要把人给关起来，不让她再出门也不许离开他视线，但现在……

女人忽然的柔软，还有这亲密的称呼，令李掣疯狂的思绪被打断，脚步也跟着顿住。

“我们把女儿接回来吧，”望着已不再年轻的李掣，凤飞琉也意识到自己也不再年轻，没有了那青春蓬勃的朝气，还有……

在这京城，若没有李掣，纵使她有人脉，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护住自己的孩子？

是的……

今天见到女儿之后，凤飞琉想了良多。

第一要素便是女儿身上的伤，还有她以前的身份，以及聂慧雯遇到女儿时的情形，无一不再说明女儿有性命之忧……

“她和我年轻时长得很像，你见到她便会喜欢她。”

凤飞琉声音温柔，态度好像回归从前，李掣原本心乱如麻，此时更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乱点头：“好，你说接回来，咱们就接回来，她想要什么，我都给！”

即便没见过，只要凤飞琉决定如此，也不再和他冷淡，他就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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