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有个好女儿啊。”叔公被送上车前眼尾的褶皱都藏着笑,可见欢喜。
“是的,有这么个女我真的省心很多。”宋女士含笑看着她。
宋珥舒则扬笑说着俏皮和祝福词,送叔公远去。
她站在宋女士身旁,不用回头都可以感到宋女士的满意。
“今晚表现满分,”宋女士说,看了眼表,“辛苦,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宋珥舒摸着手腕:“你还有事?”
“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宋女士摆摆手,十分自然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夜里冷,衣服先借你穿,我车上有备用。”
说完捏了捏她的脸就自己开车走了。
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等着,宋珥舒穿好外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头锁紧。
她的手表呢?
她确信这一个晚上,她从未解开过表带。
宋珥舒回到招待处把情况和前台说了一遍,等待对方去包厢检查。
如果是寻常的表,宋珥舒也不会在意,但那是宋女士给她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印象颇深,而又意义非凡。
宋珥舒坐在木椅软垫上,反复检查自己的记忆,再次肯定在整场饭局里,她都没有碰过自己的手表。
为什么手表会无故失踪?
宋珥舒心里隐有不安,这种不安又勾动先前的燥意蠢蠢欲动,直到服务员歉意过来带她去调取监控,看见监控里的画面后,这种燥意化作怒极反笑的荒谬。
监控中宋珥舒进包厢时手腕处还戴着手表,扶着叔公出来后手腕处空无一物,而没过多久走廊跌跌撞撞走来一个男人阴差阳错在打扫人员去拿工具时走了进去,出来后手里握着东西,又摇晃着往回走。
而这个男人,从衣着打扮以及那副眼镜来看,正是温谨宁。
她冷眼看饭店经理过来带她到一间会议室,还有工作人员跟在她身边做安抚工作。
宋珥舒闭了闭眼,知道这一切没有任何人有错,如果真要归错,千错万错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但这些自我安慰到平静的情绪在见到已然有醉意的温谨宁那一刻全都破功。
温谨宁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脖子连着耳朵红成一片,眼神还算清明,只是泛着微微的水光,衬衣领带和扣子一副奔走逃跑的狼狈样。
走近刹那,宋珥舒本就紧锁的眉拧着更紧。
对视瞬间,温谨宁显得吃惊:“珥、珥舒?”
“……温叔叔。”
宋珥舒没有什么表情。
“听说叔叔是名校毕业,那应该清楚不取自拿是什么意思吧?”
毕竟周围还有人,温谨宁虽然脸上的红晕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酒精挥发还是羞耻心上脸,但眼睛变得更湿润。
他立刻从衣袋握出一块表,摊在宋珥舒面前,语气还是以往软绵的调:“不、不是,我、我走错了包间,看到这块表,见你戴过,回去查过价格,很、很贵,想着教给前台,但、但又被拉回喝酒,我、我不知道……”
宋珥舒听他说完,心绪并无波动,心想的是,这剧情完全找不出顶替她位置的角色,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要他们两个见一面吗?
那酒吧的剧情呢?
还需要她做什么?
她拿回手表,假笑表示不追究责任,实在不想和温谨宁有过多接触,积极尝试和他道别。
此时他那包间里的老总“机缘巧合”出现。
此总头和眼红得像拿红色塑料袋往头上一套,醉醺醺拿戴金戒的手指点江山般往温谨宁方向戳:“温、温……跑什么?还没喝够呢!继续!你喝完那瓶白的,我、我二话不说,就在合同上签字。”
宋珥舒本不欲理会要转身走,鼻子微动后她略不可置信猛一扭头看着温谨宁。
为什么温谨宁身上的酒味带香,这老总却是实打实的臭!
疯了。
宋珥舒脚步加快。
然而那总忽然打了个寒颤,红眼病居然得到缓解,盯着宋珥舒,搓着手咧嘴笑起来:“啊,宋总?!实在巧,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您?”
“认错人了。”宋珥舒头也没回。
但那人并不打算放过她,肥胖的身躯挡着路,曲腰哈背:“宋总、宋总,这么巧遇到,这就是缘分啊,不如一起喝一杯,我请客?”
宋珥舒冷脸,根本不想搭理,只扭头问经理:“你们就这样看着吗?”
经理立刻拉工作人员过来要带挡路的人离开,可对方酒精上头,竟要当众撒泼。
宋珥舒打电话要叫保镖进来,但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手机便显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不可置信瞪着手机,很快又冷静借一旁工作人员的手机又要接着给保镖拨电话。
那总已然癫狂,竟开始打骂起拦自己的工作人员,蹬腿极重,成年男子都被蹬得曲了膝盖嘶了声,那总却依旧雄赳赳张牙舞爪,张狂的手一挥舞,宋珥舒手上的手机被一掌拍落地。
宋珥舒愣了愣,视线里手机滚落的痕迹如同电影慢放,等温谨宁把她拉到身后冲那总吼“这个合作我们不要了”,她才反应过来。
“李总,”宋珥舒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很浅,“我最后说一次,你认错人了,但是,很凑巧,我在公司还是有点话语权,我想,以后宋氏和贵公司的合作可以全部终止,我们不需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合作方,恭喜您,今天有一个愉快的晚饭。”
她糟心地往温谨宁愠怒脸上一瞥:“你和我走。”
温谨宁懵懂地跟在她身后。
宋珥舒顺利走到自家车前,她冲副驾驶的保镖道:“替他叫辆车送人回去。”
保镖点头照办。
“他醉得厉害,把人安全送到家。”
宋珥舒坐进车里,对温谨宁颔首便摇上车窗闭目养神。
必须尽快找到破解的方法。
可惜这样一闹一打岔,兔子没有如以前一样蹦出,时间也没有跳转。
剧情还在继续。
这个酒吧非去不可了是吗?
宋珥舒看着突然抛锚的车,又看眼窗外热闹非凡的“酒吧一条街”,重新窝回软椅,让司机不要着急,大家都安全回家最重要。
酒吧……
灯红酒绿照着宋珥舒神情淡漠。
她和江绮一伙人来过,闹哄哄的音响、忽明忽暗的灯光和闹事的人群给她留下不小心理阴影,因此与其他二代三代向来玩不到一块儿,而按照宋女士的交友标准,那群“狐朋狗友”不交恶即可。
所以意外遇到有人认出她的车过来打招呼时,宋珥舒按捺不耐,笑着和对方寒暄。
“真是难得,”来人笑了笑,浓密的假睫毛也遮不住趣味盎然的打量视线,“江绮没和你一块儿?”
宋珥舒:“没有,今晚我陪我妈出来吃,正要回去。”
来人“哦”了声,手搭在窗上,笑着凑近,浓郁的香水味夹杂酒精扑鼻,她说:“很难得见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小宋总,一起喝一杯呗,今天也巧,正好那家店里新来了好几个帅气的小哥哥。”
宋珥舒:“不感兴趣。”
来人轻啧:“小宋总,真不给面子。”
但也不多说什么,她只是遗憾地摇摇头,和她挥手道别。
宋珥舒轻触屏幕,22:07。
温谨宁是路上出车祸了吗?
她给保镖发信息,对方并没有回。
真出车祸了?
宋珥舒坐直,表情莫测。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信息。
宋珥舒又看眼时间,曾经面对时间的焦虑心理居然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跳转调理下缓解不少,看见22:12跳进眼帘时,她也没有多大感觉,只觉得有些渴。
司机还在积极找人修车,宋珥舒便自己下车和他说了一声,走到便利店买水。
便利店一侧的街道清冷许多,与喧嚣的世界隔绝开,宋珥舒满耳只有“叮咚~你好欢迎光临”的机械音重复。
她站在街角喝了一口果汁,难受地干呕了一下。
低头再次确定瓶子上写的是猕猴桃,但又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混进芹菜,不由缩了缩肩,她有些无语地走向垃圾桶,准备丢了再买一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宋珥舒手哆嗦,瓶子歪了滚到一旁,她警觉四顾,隐约看见路灯照不到的拐角站着两个人似乎是在争执。
“……你真让我恶心!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抗下一切,很了不起、很男子汉是吧?……”
女人声音低哑,身影显示她不断推搡身旁的另一个人。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要这样对我们一家!我欠你的吗?!”
宋珥舒对这种家庭闹剧不感兴趣,重新捡起瓶子要往垃圾桶里扔。
“如果不是你一门坏心思学你爸攀宋家的高枝,我们根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我告诉你,应慎微,你外公的死、外婆的病,全是你的错!你就是个扫把星!没有你,你妈也不会死,你爸不会坐牢,我会有世界上最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的疯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应慎微!怎么当时就没把你撞死!”
女人哭喊着,声音越来越大,恶毒的咒骂引来街道门店里探出许多脑袋窥探。
……应慎微?
宋珥舒愣了下,一时不慎没注意姿势,几乎满载的水瓶沉重地掉进空荡的垃圾桶,发出一声大而闷的声响,压得那边女人的声音都顿住,原本凑热闹的人不由给她这边分了一眼。
宋珥舒难得尴尬,她下意识看向那个角落,发现原本倚墙站的人直起身子,忽然抓住那个女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不由分说拉着人往巷子深处走。
女人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叫喊,挣扎着说:“你是不是嫌丢人了?我难道就不嫌吗?是我想要这样的生活吗?是我的错吗?!你就他*是个白眼狼!别以为你抢着要还钱我就要原谅你!那是你该的!你不让我跟着别人跑!自己倒出来卖……”
戛然而止,宋珥舒猜测可能是应慎微捂住了对方的嘴。
“造孽哦,”垃圾桶旁拆纸箱的大妈唏嘘,“闹一次就算了,还来闹,我看她就是想把自己儿子的工作闹没。”
“那是搞什么啊?”有凑热闹的人问。
大妈手脚麻利折叠纸箱,兴致颇高地说:“不晓得哦,不过我看见好几次那个女人来这里抓她儿子,每次都要闹,说差不多的话,一直打她儿子,听起来好像是以前家里条件不错,但后来做不下去,还欠债了,男人和小儿子都坐牢,只留下家里女人和大儿子辛苦在外面还钱。”
“女人好像受不了钓凯子钓到大人物,但是大儿子不情愿搅黄了,不过后面他自己跑来那边乌七八糟的地方做事,被女人发现就专门过来闹。”
“哦哟,怎么这样子,”有人听了唏嘘不已,“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事回家说好了,这样在外面闹……”
大妈:“大儿子应该不是那个女人亲生的……哎唷,妹妹,这一瓶还有那么多,怎么就不要了?是快过期了吗?”
宋珥舒回神:“不、没有,是不太喜欢。”
大妈偷偷瞅她一眼:“这样……现在的孩子真是又有实力又有个性。”
宋珥舒笑笑,转身就走。
“真是不同人不同命,有些人小小年纪混夜店吃青春饭还债,有些人就含着金汤勺出声,出门花钱都不眨眼。”凑热闹的人应和大妈的话。
宋珥舒回到车旁,司机十分愧疚地说:“小姐,车的毛病还没找到,不如叫小刘回来,先打车回去吧,宋总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问题,没留意好车的情况,平白耽误了时间。”
“没事,我妈她会理解的。”宋珥舒说,低头看眼手机。
保镖的信息在出便利店后就送达,只是突然遇到应慎微的事情耽搁没看。
她点开后果不其然发现,温谨宁那边的车也出了问题,司机坐地起价,兜兜转转他们也在酒吧一条街附近,两人正在掰扯。
宋珥舒将手机往车上一丢,郁闷地倚着车喝了两口水,脑子里一会儿是江绮,一会儿是兔子虚张声势的话,一会儿是一闪而过的剧情点,一会儿又是刚刚应慎微投来的目光。
对于应慎微,宋珥舒之前非常自然而自大以为对方暗恋自己,尝试要保持距离,但发现跟在应慎微身边不受剧情影响后,她难免不对应慎微的作用重新评估。
生意人做事讲究等价交换,而她对应慎微不算反感,甚至为其外表吸引,如果需要谈个恋爱,她可以接受。
可被沈墨尘盖章二人之前很可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与应慎微之前言行中透露出的暗示都能吻合,宋珥舒这才反应过来应慎微对她的好不单是因为愧疚,也有作为朋友的体贴。
这般想,其实应慎微有些行为能与江绮的行为对应上。
而如果是朋友,宋珥舒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应该、合适。
宋珥舒正出神,直到保镖出现叫了她一声,她眨眨眼,看见重新出现跟前的温谨宁,扯了下嘴角:“又见面了。”
温谨宁应该是眯了一段路,据说半路还吐了,酒醒不少。
他有些局促而尴尬地扶了扶眼镜:“珥舒,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宋珥舒:“没事,你现在还好吗?”
“嗯。”
“一会儿早点回去,明天还要送可可上学吧?”
温谨宁苦笑:“不用。”
不等宋珥舒做什么反应,他自顾自说:“我和她妈妈离婚了,最近都是她妈妈那边带她。”
宋珥舒没说话,他颓然地继续:“她妈妈嫌弃我没本事、脾气太软,不是合格的丈夫,嘴巴笨,不懂浪漫,对着她总是唯唯诺诺……”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圈,压下的红重新在脸上漫开。
期间宋珥舒不出声,甚至都不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百无聊赖地想,原来不需要进酒吧喝一杯,他也能倒豆子地把话说了,那小宋同学装模作样、甚至忤逆宋女士是为了什么?
宋珥舒把思绪拉回来,听见温谨宁低不可闻地说:“……难道她就是合格的妻子了吗?”
剧情里并没有出现温谨宁的抱怨,温谨宁的人设是温和而得体的,贯彻始终。
“是,我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是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一切我能做的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我都忍了,她呢?既不是合格的妻子,也不是合格的母亲!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工作工作工作,难道我就没有工作吗?还不照样以孩子为先,这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
宋珥舒听完,觉得这些话耳熟,认真回想后恍悟,这里面似乎掺杂了小宋同学的安慰。
原来温谨宁能保持那样的人设,是有小宋同学为他当嘴替。
“你说,难道一切都应该是我的错吗?她一点错都没有吗?”温谨宁问她,眼尾嫣红。
宋珥舒看着他,笑了下,全然没有原文剧情里心疼而怜惜,反而有种漫不经心的懒倦,说:“叔叔,你醉了。”
今日份剧情。
宋珥舒:*
应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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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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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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