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月之后又去见了皇后和太子弟弟,大家都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她看了高兴,在宫里留了一夜。
太子今年才四岁,刚到开智的年纪,夜深了还抱着书本摇头晃脑地读。他长得粉雕玉琢,努力起来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显得可爱,尤嘉月想到这样的弟弟,在八岁那年失去所以庇护,成了被推上位的傀儡皇帝,更觉难受。
她哄着弟弟去睡觉,“书是读不尽的嘉明,在长身体的年纪,就该早睡早起。”
尤嘉明被抽走了书,还是眼巴巴看着姐姐,“嘉明想要皇姐一起睡,可以吗?”
皇后在他头上摸了摸,“莫闹你皇姐,她难得进宫留宿,还要被你烦。”
“没关系母后,儿臣也想嘉明了。”尤嘉月笑着接住扑到她腿上的弟弟,“今晚就由儿臣哄皇弟睡觉吧。”
说是哄,但其实尤嘉明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由宫人照顾着洗漱完,自己就乖乖躺下睡觉了。他睡相也很好,两手放在小腹上,平躺着睡,只是感觉到姐姐就在身侧,不自觉往她身边凑。
【你们一家和普遍认知中的帝王家好像不太一样。】系统觉得奇怪,【你们的相处就像普通的家人。】
“很多人这么说,但我和皇弟的与众不同,一是因我母后出身王氏一族,身份尊贵,二是我母后当年押对了宝,嫁与我父皇在微末之际。后宫女子那么多,但只有母后是父皇的发妻,她生的孩子,自然不一样。”
尤嘉月一边解释,一边轻拍着弟弟让他睡得更安稳,“在嘉明之前,我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夭折了。父皇承诺过,只会立母后的孩子做太子,王氏也需要一个皇子,所以哪怕母后身子很弱了,还是要生。”
“嘉明会是母后最后一个孩子,他也如我们期待的那般长大着。邹遂昌他们若只是杀了我,我还不会那么恨他。可他毁了我尤氏江山!”
尤嘉月眼神一冷,但哄弟弟的动作依旧温柔,她暗暗咬牙,轻声道:“所有参与了谋反之事的,全都要死。”
她语气不重,但说话时透露出的杀意简直锋利,系统惊了一下,【全部?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吗?】
“当然。”尤嘉月回答得理所应当,“半个朝堂都参与进去了,包括后宫也被他们安排了人手,在关键时候毒杀父皇。”
她说着,笑了,眉梢高高扬起,“怎么,觉得牵连甚广,赶尽杀绝太过火?”
系统没说话,但系统确实是这么想的。它出厂以来就遇到过两任宿主,卫琼除了合欢宫宫主的身份之外,底色还是善良,并且知恩图报,搭配的男主还是个圣父,它属实没见过尤嘉月这种阵仗的。
“都是乱臣贼子,不赶尽杀绝难道等着他们将势力做大吗?”尤嘉月反问。
系统知道造反这个罪名在皇族掌权人眼里是十恶不赦之首,但它是个现代化的系统,它不这么认为,【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该是皇权独断。】
尤嘉月眼睛睁大了几分,她撑着手臂坐起来,盘腿看着猫猫头。她长发披散在身后,脸蛋在盈盈烛火里多了几分柔和懒散,她笑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觉悟,这是何等高尚啊。”
“你说得对,民为社稷之本,但这皇位,只能是我尤家的。”她偏头,长发从脸侧垂落,“我自认父皇在位时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那些人造反也不过是权力争夺,并无造福百姓的心。”
“对于百姓而言,谁在皇位不重要,商人每日多少收入,农民今年收成几何才是重中之重。能让他们继续过这种没有动荡颠簸,只有人间烟火的日子,就是我重生这一次最大的贡献了。”
她是要为家人报仇不假,但身处她这个位置,她的家事就是国事。
系统细细琢磨后,觉得尤嘉月说得对,并且对自己的眼光表示赞同:听听这一套一套的,果然是做大女主的好苗子!一看就有大格局!
说服了系统,尤嘉月心绪仍是不平,前世邹遂昌一定要尽快杀了她的关键原因,是她背后有王氏,还有多年累积的民间威望,她有力挽狂澜的能力。而他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拿到了暗地联合的党羽名单,只是她还没查到宫里的眼线是谁,父皇就被毒杀了。
有她在,邹遂昌这辈子别想做什么摄政王什么新皇,所以她必须死。
“安插在宫里的人,到底是谁呢?”她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月色沉思,“还有在背后给邹遂昌出谋划策的,又是谁呢?”
“唔……阿姐。”尤嘉明察觉到身旁空了,眼睛都没睁开就迷迷糊糊要找姐姐。
尤嘉月赶忙先回去哄孩子,她重生的时间很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日一早,他们姐弟两个才刚起床洗漱完,就有宫人通传,六公主和三皇子来了。
其实说帝王家感情淡薄也没错,比如这两个弟弟妹妹尤嘉月的印象就不深了,只记得一个去了较为偏远的封地,一个为了嫁给心爱的人求到了她头上。
她依稀记得当时的回答是:“我可以帮你推了这次的婚事,但你不可能随心所欲嫁给所谓心爱的人。在合适的世家子弟中找一个品性最好的,才是你的最佳归宿。”
系统表示这个它知道:【这段情节也成了你恶毒女配的象征,你自己可以随便选夫婿,但却不肯帮妹妹一把!文里说你自私!】
尤嘉月简直要被逗笑了,“她若是看中个新科考生或是门户稍低的官宦子弟也就罢了,她不知道从哪里看的话本子看上了个穷书生!普通人家尚且要门当户对,何况她是公主!”
“更何况那男子若是真有本事,就该努力科考证明自己,而不是要公主下嫁!”
即便重活一世,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别生气别生气。】系统哄她,【读者也不觉得你有错,所以你才会成为人气最高的角色,所以我才会来绑定你啊!】
尤嘉月心道果然还是正常人更多,她偏头看弟弟,“他们平时也经常来找你吗?”
包子脸的尤嘉明摇头,四岁孩子都看得出他们别有用意,“六姐和三哥应该是来见阿姐的。”
尤嘉月也这么认为,可这两人进来又好像只是单纯来客套寒暄的,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后场面陷入了淡淡的尴尬,最后他们主动告辞了。
尤嘉月缓缓皱眉,“……莫名其妙。”
她看向系统,“你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突然被指挥的系统懵了一瞬间:【你在说我吗?】
“旁人看不到你,你最合适。”尤嘉月放软声音,“更何况后宫中有他们的眼线,我不知谁能信得过,只能让你帮帮忙,可以吗?”
她若是颐指气使,系统当然不会当回事,但她这么强势的人突然示弱,系统忽然有种奇怪的责任感。它睁着大眼睛,坚定一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六公主和三皇子已经走远了,确定没人跟着,她才嘟囔着抱怨:“皇姐分明还是原先的样子,除了皇后生的都不是她的兄弟姐妹,对我们爱答不理的。国师还说什么疑似生变,害我们白跑一趟。”
“你话未免太多了。”三皇子拧眉,“打着搞好关系的主意来,结果大公主不买账,你就连国师都怪上了?”
“我没有,我只是……”她还想说什么,被瞪了一眼后不吭声了。
系统心道果然是个会被书生骗的傻白甜,还在宫里说话就这么不讲究了。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成了被尤嘉月指挥的狗腿子,颠颠跑回去说了自己的见闻,又问:【这个国师在小说里就是个背景板,你对他了解多吗?】
尤嘉月摇头,“国师很神秘,他平日只和父皇见面,就连我和母后都……”
她说着,脑子里灵光一闪,“给父皇下毒的那个奸细,不会就是国师吧?”
他虽然不是长居后宫,但却有皇帝的令牌,有要事时可以直接入宫不需通报,他还有皇帝绝对的信任。
可是……
系统跟着着急,【可是什么?】
“可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如果他最后成了新皇或是手掌大权还可以解释,可你说了,他就是个背景板。没有利益的驱动,他又为何要动手呢?”尤嘉月手指点在桌案上,“我得见他一面,并且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你还有需要找理由才能做的事?】系统不明白,【不就是见个人吗?】
“国师不是一般的人,一贯和父皇单独联系的他,也是皇权象征的一部分。”尤嘉月将碗里的甜粥喝完,“知荣辱懂进退,也是我能圣宠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擦了擦唇角,和弟弟一起等太傅到来,随后起身出宫去,找那个她正需要的理由。
她才刚到公主府,管家便通报,邹遂昌一早便来了,这次递了拜帖,做足了准备,正在府门外候着呢。
“这倒确实是做足准备了,拜帖里甚至附了首情诗。”尤嘉月笑了,但笑意始终不达眼底。
她中意他时,这些花花肠子在她看来都是别有情调,现在便只剩碍眼了。
木槿扫了拜帖一眼,道:“上次公主让奴婢留下的玉,工匠已经打造成了玉帽,殿下可要过目?”
木槿实在是个贴心人,尤嘉月瞬间心情愉悦了起来,“呈上来。还有昨日找来的那个,叫……?”
“池观南。”木槿贴心补充。
“把他也叫来。”
池观南没想到尤嘉月还会见他,他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了:昨日她还要他守夜,结果一转眼就进宫留宿去。
再次来到尤嘉月的卧房,他先看到的还是巨大的屏风,他规规矩矩拱手行礼,屏风后却响起一道女声:“进来伺候。”
尤嘉月正在品茶,四岁的尤嘉明口味偏甜,她吃不惯,此刻清茶压着才觉得舒服了些。听到脚步声,她抬眸,被惊艳了一瞬间,当即放下茶杯,对着池观南招招手。
“跪下。”她说。
池观南弯下膝盖,脊背挺直,不需尤嘉月再吩咐,便将头微微扬起,对上她的视线。
昨日她只觉得他长得和邹遂昌很像,但比他顺眼,今日一见才发现,哪怕是如此相似的脸,池观南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俊美。
府中侍卫的衣服是顺着尤嘉月审美选的,穿上腰是腰腿是腿,身段潇洒利落,要的就是养眼。而池观南,无疑是穿上最好看的那个,他没有不知所谓的傲气,但有着少年人的锐气,即便跪在地上,他的脊背姿态依旧是挺直的。
尤嘉月捏了捏他的手臂,手指一路游移划过他的胸腹,落到他的大腿上。她触碰到的肌肉瞬间紧绷,眼前少年人依旧不动如山,但耳廓迅速红了。
她倾身靠近,手撑在他大腿上,指尖像打拍子一样轻点,“知道本宫要你来,是要做什么吗?”
“奴才知道。”他抬眸,视线落在她被茶水润过的唇瓣上,垂在身侧的手握住她作乱的指尖,“奴才是来伺候殿下,让殿下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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